“莫非那臭小子不承认孩子是他的?偷食禁果又意外怀孕的无知少女和害怕承担责任弃女友不顾的毛头小子……我亲爱的妹妹,你和云雀恭弥在演绎青春疼痛系列的影视剧作么?”
拥有极具价值的天才头脑,再加上对五月的了解,岩仓千里自然一早就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那就是五月并没有将她可能怀孕了的消息告诉云雀恭弥。至于原因,稍稍动动脑子倒也不难猜,无非是和那部戏有关……
清楚明知故问的哥哥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五月抬眸,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瞪了他一眼,“哥哥觉得以恭弥的性格,知道后还会允许我去工作么?所以为了不起争执,还是暂时瞒下来比较好,我会尽快在肚子变大前把《落日》拍完,之后再跟恭弥说。”
“果然如此,五月还真是敬业。”
虽然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的轻松,千里的表情却晃过一丝无奈。收起先前玩笑般的心态,沉默片刻后,他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不过云雀怎么会让五月单独离开,比起意大利他应该更喜欢日本吧,他不陪你一起?”
五月点了点头,“嗯,是我拜托恭弥暂时留在意大利做准备,他才同意我一个人回日本的。”
“准备?”
澄澈黑眸对上哥哥琥珀色的眼睛,五月认认真真地回答,“结婚准备。我跟他说希望能在意大利办婚礼,因为这边不仅有恭弥的朋友在,而且也可以避开狂热的影迷和众多媒体的视线。”
没错,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即使眼前的人是自己最为亲密的兄长大人,五月也没有坦言,她之所以希望云雀先生能留在意大利而不是和她一同回到日本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回想到云雀先生曾经因为《落日》里的吻戏而不爽的事情,再加之昨天那明显带着报复意味的“体罚”,五月是真的有点儿担心,万一某人在她拍戏的过程中醋意大发,她肚子里新生的小家伙会不会受到波及。毕竟她还不打算告诉云雀先生他快要当爸爸了,自然不能指望他手下留情……于是,最保险的方案还是两人暂时分隔两地。
“总之,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希望哥哥你守口如瓶了,如果敢给我说漏了……”
霸道地扬了扬眉毛,五月抬手做割颈状。以放心不下的目光打量了自家妹妹半晌,千里貌似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五月真的觉得这样好么?以你工作狂的属性,别说是云雀恭弥了,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觉得十分不妥。如果你在拍戏过程中因为疲劳过度出了什么意外……即便没有意外,知道自己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被瞒了这么久,云雀肯定会觉得很不爽。”
“《落日》是爱情文艺片,不会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而且跟我搭戏的敦贺先生同样是享誉‘零NG’称号的超实力派演员,拍摄过程一定会非常顺利。我啊,哪个更重要还是分得清的,如果小宝宝真的在里面,我一定会保护好他。”
眉梢微垂,五月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温柔地眯起眼睛,“至于恭弥那边……的确是有些抱歉,所以等拍完《落日》,我就用两份特别惊喜来补偿他吧。”
知道五月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动摇的个性,千里也只好打消了劝说她的念头,把关注的重点放在她所说的“特别惊喜”上。
“第一个惊喜已经很明显了,另一个是什么?”
微微一笑,五月移开视线。黑眸凝视着机舱外成片的蔚蓝,她淡淡的口吻仿佛轻柔聚合的云。
“我打算效仿格蕾丝·凯利。《落日》,将会是成田五月的谢幕之作。”
***
两个月弹指一挥间。
像是褪去了沉重的壳,剥落出柔软而青色的内核那样。漫长的冬天终于在静默无声了许久后变成一小截绿色的尾巴。庭院树梢枝头上的新叶,被暖风柔柔漾起的池水,蓝得透彻又均匀的天空。春天。
弥漫着幽幽茶香的和室内,着一身墨色和服的俊美青年正静.坐在茶桌前闭目养神。敞开的和纸拉门后,静静的暖光斜斜地洒落进来,在阳光剪影的勾勒下,更衬得他高大修长的身躯挺拔如画。
“恭先生,从GPS显示来看,夫人现在就在飞往意大利的飞机上,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会着陆了。”
伏着水墨般淡影的细碎黑发下,那双沉静而不失锋芒的凤眸缓缓睁开。听到草壁哲矢的汇报,眸底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掠过,云雀恭弥淡淡地“嗯”了一声。
“您要亲自去接么?虽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您她今天就会回来的夫人八成是想给恭先生一个惊喜,不过考虑到她现在的特殊情况……是不是……”
本着不能过多逾越的原则,跪坐在不远处榻榻米上的草壁哲矢并没有将建议的话说完整。尽管他的语气有些欲言又止,态度一如往常般恭敬,忠厚淳良的脸上此时却覆着一层任谁都看得出的欣慰,那是打心眼里为自家上司而高兴才会流露的表情。
原因很简单,因为五月小姐的新剧《落日》终于顺利杀青了,而且比原定计划还提前了整整两周。更为重要的是,怀有身孕的她并没有在拍戏过程中出任何意外,别说是恭先生了,就连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没有抬头,云雀恭弥清淡的面孔氤氲在面前清茶袅袅而上的热气中。沉默片刻后,茶室内响起他沉稳的声线。简短的两个字,淡淡的。
“备车。”
……
意大利,机场大厅。
“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令哥哥你伤心,但是……真的别闹了可以么?这里是公共场合,赶快给我把灵压关掉,别再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了,早知道就让瑛士陪我回来了。”
似乎是终于忍无可忍,五月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压抑着厚重疲惫的黑眸环视了一圈被自家兄长开启的灵压震得“浮尸遍野”的无辜过客,她端整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嘴角无奈地向下拉平。
“咦,添麻烦?我有么?是这些人太挤了,谁让他们不长眼睛撞到我的宝贝妹妹。”
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仿佛根本不觉得以自己为中心、半径三米左右除了五月再无任何活物的真空地带有任何不妥,岩仓千里好脾气地眯了眯眼睛,温柔体贴地伸手就要去拉五月的手。
“来,五月,把手给哥哥。等一会儿见到云雀恭弥或许就不能再牵五月的小手了,想想就觉得太悲伤了,让我们珍惜这美好又短暂的时光吧。”
“……做梦吧,死都不会让你牵的。”
纵使很想抛给正在孜孜不倦演戏的自家哥哥一记恶狠狠的白眼,连续好些天超强度负荷的工作却令五月有些力不从心,如果不是靠着“等下就能见到恭弥”的强大意念作为支撑,五月恐怕真的要就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
有气无力地对千里泼了一桶冷水,见他还是没有关掉灵压的打算,决定跟他保持距离的五月忽然加快了脚步。利落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刚刚响起在大理石地板上,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就传出一道令五月倍感亲切的手机铃音。
由于是特别设定的铃声,只听声音就能知晓来电对象是谁。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弯浅浅的弧度,五月迅速地将拿出的手机贴在耳侧。
“恭弥,你来接我么?”
就好像干涸许久的植物忽然被灌溉了水分一般,原本还没什么精神的五月接起电话时立刻变得神清气爽,充满生命力的气息从浑身散发出来。这样的情况,在无法相见的这两个月来每天都会上演一次。
“会主动打电话来,我猜你已经知道我人在意大利了……GPS在这方面一点儿都不可爱,剥夺了我为恭弥制造惊喜的绝佳机会。”
明明是抱怨的口吻,五月眸底却有星辰闪烁。对她这番颇为孩子气的说辞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后,听筒另一端传来云雀恭弥清清冷冷的音色,带着些不同于以往的迟疑,还有……温柔。
“……草食动物,累不累?”
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也根本算不得情话,可或许正是出于那份突然,竟让五月的心跳骤然漏跳一拍。心扉软绵绵的角落好像立刻陷入了无比温柔的境地,微微愣了几秒钟,习惯于逞强的五月不可思议地浮起一种想要对他撒娇的情绪。
“不能说累,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放松了,全身没力气,还有点儿头晕。大概也跟我想要赶进度,连续十几天每天平均只睡四个小时有关系吧。”
拖着长长的调子,五月不加掩饰的声线里的确溢满了浓重的困倦。纵使早就通过特殊手段掌握了五月这些天极伤元气的作息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时,听筒另一端的云雀恭弥还是不免陷入了沉默。
“不过大体来说还是顺利,因为拍戏的时候心里都想着恭弥,感情也能自然地流露,就算是由出了名严厉的黑泽导演来把关,我NG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家哥哥甩在几米开外,五月一边愉快地接着电话一边大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