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这样的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此刻,他看着黎沐宸憔悴焦急的样子,终于狠下心说:“哥,安然她不想见你了,你放手吧。”
“为什么?”黎沐宸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相信和不可思议。他们都已经说好要结婚了,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不再想要见他。
黎昭熙抬起眼睛,与黎沐宸对视,目光里似乎有着与他相似的,为情所困的痛苦,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似嘲讽似苦笑的表情:“因为我向她表白了。哥,我喜欢安然。”
黎沐宸微微睁大眼睛。
“我知道你不相信,本来我也是不信的,安然不是我理想型的女孩,再说,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已经是我未来的嫂子。可是,直到她答应你的求婚的那一刻,我才不得不信。哥,我喜欢她。”
“我知道,你肯定要骂我混蛋。从小到大,我都爱跟你斗,跟你闹,跟你抢。没想到,最后连喜欢的女人都是同一个。”黎昭熙苦笑一声,邪魅的凤眼中弥漫着痛苦:“哥,这次我不跟你抢了。我们都放手好不好。”
黎沐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幽深的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黎昭熙与他对视,用恳切的语气说:“安然就是不想让你为难才离开的。她不想我们三个人以后彼此尴尬。她已经选择了放手,你也放手吧。”
黎沐宸静静地望着黎昭熙,黑墨般的眼眸失去往日的神采,神色狼狈。半晌,他静静地坐直身体,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砰”黎沐宸一拳挥向黎昭熙的脸颊,黎昭熙应声倒地,嘴角有鲜血溢出。
“混蛋。”他终于自齿间挤出一声冰冷的咒骂,径直从黎昭熙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黎昭熙的视线里。
黎昭熙从地上坐起,用拇指轻擦一下唇角的血迹,露出并不愉快的笑容。长痛不如短痛,他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2、
安然收拾好行李,拉着箱子去开门,然而怎么拉门都只能拉出一条勉强露出眼睛的缝隙。她使劲拽了拽,房门锁的死死的,应该是在外面加了把锁。
她怔住了,着急地喊:“妈,开门啊,你把我锁在房间里干嘛?”
客厅里传来安母的声音:“傻丫头,不把你锁房间里你肯定要跑了。”
“妈,开门啊,有话我们好好说。”
“你自己一个人静静,想清楚了我们再谈。”安母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安然心乱如麻,使劲踹了两下房门,颓唐地回到床上躺着。她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有一丝庆幸,直到刚才收拾好行李要离开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满腔的不舍,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闭上眼,想起黎沐宸的笑容。此刻他应该很难过吧?在找她吗?安然手指用力,指尖深深陷入肉里,慢慢渗出血丝来,她却丝毫不觉得疼。比起内心的疼痛来说,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恨自己没用,别人伤害她,她就转而伤害黎沐宸,回去吧?她实在不想再回去面对那些人,不愿想起那些伤心的回忆。
安然觉得自己仿佛深陷沼泽,进退两难。她想拼命逃离,又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
过了一会,房门响动,她睁开眼,看到安母捧着一碗热汤进来。她一狠心,坐起来去抓箱子就要往外跑,被安母一把抓住。
“你干嘛去?”安母正了神色,目光严厉。
安然止住脚步,表情无奈:“妈,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想一个人出去转转静静心。”
安母看她一脸认真,缓了语气,“你先把汤喝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安然只得坐下喝汤,香气四溢的乌鸡汤此时对于她已无任何诱惑力,她食不知味地大口吞咽,舌头被烫的发红、麻木她都没有察觉。 “好了,喝完了。”安然把碗递回给安母呐呐地说,“妈妈,我真的想出去转一转,我心里很乱。”
安母说:“在家里一样可以静心。”丝毫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可是沐宸会找来的。”安然下定决心不再见黎沐宸,此时说起他的名字来忍不住内心苦涩。
“安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伤你的不是沐宸,你这样对他公平吗?”
安然垂下头,“他对我的好我是永远还不清了,不能再留在他身边拖累他了,黄清说的其实很对,他需要一个能和他共进退,帮助他的妻子,不是我这样没用的。”
安母坐到她身边,拍拍她的头说:“安安,快要过年了,你要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守在家里吗?这个家一年到头都是我一个人,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每天只能打开电视让家里听上去热闹一点,每天只能自言自语。”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叹着气说:“本来以为今年能热闹些,哎。”
安然侧过脸去,中午八、九点钟的阳光撒到两个人身上,妈妈的黑发里夹杂的根根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孤单失落,她微微驼背坐着,看上去孤单极了。原来妈妈真的老了。安然鼻子一酸,心里更加纠结。她当然不舍得让妈妈一个人过年,左右为难着不知所措。
“这样吧,你这几天在家好好想想,沐宸要是打电话来我就帮你挡回去,行吗?”安母软着语气,几乎是恳求地跟安然商量。
从小到大安然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在家里一向都是她妈妈说一不二,可是此刻,这个说一不二的权威家长却放低了语气恳求她留下,她是如何都不忍心拒绝。
“那好吧,我再陪您几天。”安然终于点头,眼眶又没出息地红了。
安母转身出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脸上的悲伤被冲刷掉,露出胜利而欣慰的表情。黎沐宸是她看好的女婿,她怎么舍得轻易失去这个女婿。然而这也并不是一出苦肉计,安然是她的心肝宝贝,听说她流产安母已经心痛不已,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远门呢?
安母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安然。心软的孩子,早晚还是要被沐宸追回去的。她相信,真心相爱的人不会轻易分开。
她卸下安然房门上的锁,微笑着去菜市场买菜买肉,给安然补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要骂就骂我,求不要炮轰昭熙~~
☆、鸠占鹊巢
六十七、
南莫林找到黎沐宸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包房里喝得烂醉,桌上地上都扔满了酒瓶。黎沐宸颓唐地坐在地上,背靠沙发,头顶流转的灯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将他的表情照得模糊。
男莫林一把拽下他手机的酒瓶,坐在他身边摇他:“安然还没找到,你怎么在这里买醉?”
“找不到了。”黎沐宸从一旁摸出一瓶没喝完的啤酒,仰头就灌。
“找不到我们就继续找,一直到找到为止,你在这喝酒她就能回来了吗?”
黎沐宸苦笑一声,满脸落寞,垂下手,喃喃说道:“她自己走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找。”
南莫林眉毛拧在一起,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控的黎沐宸,他隐约中觉得发生了什么,追问道:“她为什么要走?”
黎沐宸不说话,停下喝酒的动作看他,漆黑如墨般的眼眸里铺染着南莫林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南莫林急躁地推他,“说话。”
“莫林,如果我们俩喜欢上同一个人,你怎么办?”
南莫林被问住,他拿手里的酒瓶跟黎沐宸碰了一下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不会和你抢女人的。我肯定不会和她在一起。”
黎沐宸突然发怒将酒瓶摔出去,低头苦笑:“他明明知道我爱安安的。”黎沐宸手指握得发白,黎昭熙的那番话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不忍心伤害昭熙,也绝不舍得放弃安然。是进是退,举步维艰。黎昭熙是他的兄弟,他的手足,安然是他的爱人,他的心。
他不再说话,俊朗的脸庞流露出无法言说的痛苦,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南莫林将他塞进车里,带他回家。一出电梯,黎沐宸挣开南莫林,摇摇晃晃地就去拍门,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安安,开门,我回来了。安安,安安。”
南莫林皱着眉头,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疑惑与不忍,他将黎沐宸扶进卧室。开了灯的卧室,偌大的房,寂寞的床,却冷冰冰的无一丝温暖可言。黎沐宸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灰色的毛衣和围巾之间,粗重地呼吸。
早上他起床的时候,从柜子里翻出毛衣和围巾,崭新的,绵滑柔软的触感,商标还没拆,他知道,这是安然为他买的。她还没来得及给他惊喜,就落荒而逃。
黎沐宸用手摸着围巾,像温柔地抚摸安然的长发,恍惚中觉得空气里都是安然的气息。他坐起来,一手举着围巾,一手抓着毛衣,得意地对南莫林炫耀:“看,安安送我的礼物。”表情竟像个急于炫耀的孩子。
南莫林问:“沐宸,安然为什么要走?”
黎沐宸再次将自己的礼物放在脸下枕着,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我不知道,你去问黎昭熙那个混蛋吧。”终于睡去。
南莫林站在床尾看他,睡着的黎沐宸眉头紧缩,将脸往围巾上蹭了噌,脸上竟有孩子般的委屈。是他从未见到的颓唐落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