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管想要什么,不管遇到什么,都能自己应对了,是吗。”
他失落与痛心的话,在阮薇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她涩涩地说:“你凭什么把我说的好像一直在利用你?”
“我不是说你在利用我,但别告诉我,你心里没有这么想过。”
阮薇垂目凝眉,想要努力去搞清楚,朗赞嘴里的这些话,确实是自己现在羞怒的根源吗。
难道,朗赞说的没有错,她不想再被他束缚。
僵持令人疲态渐生,俩人自从交往,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太让他们不习惯了。
朗赞冷笑着,心头起火,这下语气又硬:“你今天会对我说这些,会对这件事那么在乎,是因为你内心的排斥,是因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阮薇。”
他说到这句,像被自己的话吓唬到了,指关节捏的太紧,当下泛着青。
“朗赞,那你敢不敢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希望我退出娱乐圈,心甘情愿做你背后的女人?”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透出一种绝望,“我一直以为你全心全意为我的成功高兴,现在看来也不是如此的。”
何况,他明知道她做不好的,她也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朗赞被阮薇的这番话彻底怔住了,他的反应告诉她,这男人当然有过诸如此类的想法。
男人渐渐地冷下来,看着她说:“你想拍戏,想唱歌,我们的时间都可以让出来给你,你只要说不想与我住一起,我也可以每晚都来这里,不管你要求什么,大可开口,我都不会在意。但是阮薇,我也到了这年纪了,难道想要成家立业,是不应该的吗?”
既然俩人已经为此起了严重分歧,再吵也是没有结果的,朗赞脸上神色黯淡的抹不开,他拿起外套,干脆地重重一甩门,还是走了。
阮薇手心冰凉,头重脚轻的,一下子仿佛连站都站不稳,她看见视线模糊了,眼泪不听话地与她作对,她浑浑噩噩地哭起来,整个身体颤抖的厉害,再摸自己的脸,果然一手的湿。
那一霎,他们中间如何走过来的一段岁月,好像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的开始与现在,首尾相叠,变成一出荒谬的戏剧。
他可以陪着她,成全她的爱情,到头来,却没法成全她的梦想吗?
因为过于习惯彼此的角色,却再没什么能给予对方,无论他们再怎样继续怎样相爱,都是在这问题之外的问题了。
她本能地想要脱离这些提携与禁锢,他也已了然于心。
这真是一个悲伤而又让人无能为力的现实。
***
阮薇还是顺利地加盟了《惊春》剧组。
不知是朗赞又重新去找李老商谈,还是导演本身改了心思。
剧组挑了一个良辰吉日正式运作,阮薇每天由车子接送,自从开拍,她就一直在想与朗赞的私事。
虽然,她也反省自己的冲动与鲁莽,可那男人在这几天里再也没来找过她。
他们吵架的根源,早已不是因为朗赞私自去找李导改戏,而是阮薇想要更独立、更自由的空间,在这同时,朗赞的想法也已经变了,他想要一个女人,能为他养儿育女、贤惠顾家。
阮薇正在拼事业的当口,怎么可能卸下这一身的梦想。
何况,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总抱着珍惜现在的想法,从未对嫁入朗家有什么信心。
俩人当时也都被逼得很狠,就什么话都外面蹦,虽然有些也是不折不扣的心里话,但如何阐述与站在各自角度解决矛盾,也都是需要方法的。
阮薇只能把精力先放在戏上,也就无暇去分心于他们的冷战。
《惊春》这部剧是顶尖的精良之作,从造型师、发型师、服装设计师,再到化妆师、导演和制片人,那都可以算是一线。
预计拍摄时间为十五周左右,阮薇特意去看了李老过去拍摄的几部电影,研究他的手法与喜好。
同时,她也看了许多关于那个年代的书籍与相关资料,还有相似的作品,揣摩人物的言行举止,尽可能还原那时候人们的衣食住行,还有小人物的神态。
斯坦尼斯曾经写下,我们在剧本中发觉字句中隐藏的东西,然后再把潜台词放进别人的台词里。
而梁岺前辈也说过:“站上舞台,你依然要是一个活人,而不是导演的玩偶,戏是你们的灵魂。”
阮薇情场失意,也就索性竭尽全力,去用自己感悟这部《惊春》。
今天的这一场戏,是敬赐表哥与小妾嫣红在房里偷/情,春喜在外屏息竖耳地听动静。屋里茶香四溢,却又有情/欲的腥甜之味。
“少爷,这可是表小姐捎来顶好的茶叶,听说是什么普洱……”
“茶叶再好有什么用?那女人呆头呆脑的,我从来就不喜欢。”
春喜隔着轩窗,偷听他们的淫词艳曲,就在她耐心失尽、心灰意冷的绝望之中,这个也已经被嫉妒吞噬的姑娘,决定要杀了嫣红报复那个负心汉,她脸上饱含着的痛苦与扭曲,都被阮薇演绎的栩栩如生。
她演得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到位,已然是一位民国闺秀。
春喜回到屋中,分明满腹都是杀意,可神态与动作又那么异常地冷静,她甚至还执笔挥毫,往宣纸写下一首诗:
一别经年,四季如鸣
听风过耳,看雨落庭
薄烟已倦,思人不倦
衾寒不起,愿梦睹尔
……
春喜在收笔的一刹那,才终于泄了浑身的劲儿,一阵近乎癫狂的大笑过后,她才抓着绣帕,为自己的遭遇大哭了一场,那眼泪要比瓷器还要冰凉入骨。
阮薇觉得她也已经要被这部戏整个都掏空了。
她一边照剧本伏在案桌上哭泣,心里想着的却是现实中的那个男人。
就算日子真的能把感情冲淡,她也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错过他,失去他啊……
但是结局,她说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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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7
潇潇过来想给阮薇递纸巾、擦眼泪,谁知她一个人还坐在案桌旁,像是收不住戏,杵在那儿怔怔地掉眼泪,一动也不动。
潇潇本来以为她还在揣摩角色,可走近了却发现,这人面如死灰,状态极其不佳。
“阮阮,你怎么了?”一急又结巴起来,“别、别吓我啊。”
阮薇这才算哭完了,忽然收住了情绪,那种突兀的转变简直是不正常的。
她只是平静地说:“走吧,我们还要回公司。”
静了半晌,潇潇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阮薇已经不记得具体这一天到底演了些什么戏,所能想到的,只有与朗赞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
最清晰的,是他在临走前说的那一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需要了。
阮薇隐隐感到了头疼,在她的理解里,朗赞绝不是那样的人,闹了口角就直接玩失踪策略走人。
这几天,是他为了给大家时间冷静,还是说,他觉得俩人间的矛盾已经处理不了了?
这男人突然提及成家立业,难道是因为家人给了他过重的压力?
过去,朗赞总对她那么纵容,可如今一遇到矛盾,还是忍不了那些冲动的脾气和大男子主义吗。
朗赞也明知道她不是那种会主动示好服软的个性,莫非……他是在故意等她?
不管怎么说,在彼此冷静的这几天中,阮薇也认识到她的错误了,她身为女朋友,似乎,也太不为朗赞着想了。
Lay1a36即将有一场小型慈善演唱会,募捐来的所有经费将用以地震后的重建灾款,所以今晚,她拍完戏还要赶回训练房排舞。
可阮薇的思想总是集中不了,有时候需要费劲力气,才能听明白葛阑老师在跟她说什么。
她想,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即便朗赞这次是真狠下心要她做出选择,她也得先主动做些什么。
发短信或者打电话,又都没法把问题给解决,何况朗赞根本不在国内。
她一夜未合眼,第二天,发现符雄竟然还在公司。
符秘书怎可能不晓得他俩之间存在问题,但他也不多问,只觉得面对这可怜的人儿,连笑容都是僵硬的:“朗总他这几天不在南法市……”
“我知道。大雄,那你能不能,替我给他捎句话?”
符雄抬高鼻梁上的眼镜,神色为难,“阮小姐,我毕竟只是一个外人,你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还是自己解决最好。”
“大雄,你就当帮我一个忙。”
阮薇突然眼底的神色黯下去,可偏偏又一脸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点端倪。
“告诉他,这场演唱会……我等他来,要他务必来。”
符雄微微一怔,觉得这话郑重得无法告与他人,让他都难受得如同要忍受一场最后的告别。
她不是会纠缠不休的那种人,可如果不争取一下就放弃,也太过轻易。
朗赞这次到底要如何处理他们的这段关系,就看他会不会到场了。至于让符雄传话,就算她先认错了,他应该能理解这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