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脸上故意加重笑意,她又怎么会不懂,这样的丑闻即使闹得满城风雨,也总有一天会平息。
可如果有一件事,不管你怎么努力,却总是不能顺利做到,那样真的好绝望。
甚至,比你晚出道的后辈都在拼命追赶,你要怎么守住地位,逆流而上?
在出发前的那晚,阮薇正巧在电视上看见简书蔓出席颁奖典礼,她获得“风云音乐榜”最受欢迎女歌手奖,长发飘逸,气质绝佳,一身的闪片拖尾裙。
明明是两双相似的眼睛,怎么她能拥有如此自信璀璨的光芒?要是再度站在舞台上的自己,还能否拥有如此笃定的气场,她总觉得每一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面都写满质疑。
抵达气氛凝重的受灾区,这片土地,也像是被大地之母雪藏了,疮痍满地,伤痕累累。
这时候的阮薇,其实,已经想过要放弃了。
四周的风猎猎作响,到处弥漫萧条,就算把她一个人扔在这繁华喧嚣之外,又有什么不好。
阮薇看见在一块宽敞的平地处,有工作人员搭建出的一个临时舞台,十分简陋粗糙,附近都是赈灾的车辆,各种慈善机构纷沓而至,震后重建工作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就在一群忙碌的身影之中,她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对方穿着浅色的单衫与略脏的裤子,甚至有一刻她倒不敢去认。
朗赞怎么也亲自跑来樊江了,他不是有洁癖吗,会很难适应吧。
她看见他走过来,先安抚一群女孩儿的情绪,再叫公司人员安置她们去准备表演的事宜。
男人单从阮薇的眼神中就能发现端倪,语气摆出教训的姿态:“你这样怎么进行接下来的演出?”
阮薇还来不及回应,就听他命令道:“跟我过来。”
她一言不发,随着男人穿过断壁残垣,到处都是医务人员、记者、义工。
俩人的处境本来应该显得别扭,可眼下似乎来不及去想这些,这地方到处都是灰尘、碎石,还有给灾民居住的临时板房和帐篷,就在一片倒塌的厂房旁,有一棵大树孤单地杵在那儿,它顽强地存活下来,在土壤里扎根。
这时候已经将近夕阳,人影在落日下显得细长,他的声音像是被风刮过来:“我也没来得及问你,这些天你都反思了什么?”
阮薇沉默了一会儿,就说:“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再变得更加无药可救。”
朗赞听懂她话中隐藏的含义,他蹙紧眉头,又觉得好笑:“那你是要和我解约?”
阮薇心里一揪,嘴上却固执:“我不想再受那么多无辜的羞辱与谩骂,这仅仅是一次,要是以后还有……”
以后,她能每一次都承受下来吗,她已被叔叔一家伤的心灰意冷。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实力,去保桩seven’的位置。”
朗赞早已听出来了,她是真正陷入了自我恐慌,是一种草木皆兵的状态了。
“阮薇,我以曾经参军时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信誉向你发誓,你能获得这个排名,是自己一票票挣来的,任何违反规则的暗箱操作,我都未替你做过。”
他的声音冷峻而沉稳,每一个字都长久地悬浮在半空,就像一杆立在寒风中的长旗,朝着神圣的方向给你指引。
“当初要进娱乐圈时说的那些话呢,你们所谓的‘追梦’,这么不堪一击?”
阮薇被他说的心中有愧,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一味低着头。
“想要走这条路,哪有轻易成功,然后就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例子?”
明知道她的低落感从何而来,可他真的无法纵容她长此以往。
“你还有一个小队要管,如果接下来还是这么没精打采,那我只能说,我选错了人,你也不必参加义演,找个凉快的地方歇着去。”
“……”阮薇看见朗赞的眼神,在逐渐变得灰蒙蒙的夜幕下,闪着暗暗的光亮,“我……”
“你只是在逃避,阮薇。你一味的害怕,但不真正站出来做些什么。”
冥冥之中,有人将人生中所能遇到的最大机遇与挑战都放在她面前,她怎能在这个时候轻言放弃。
阮薇看着朗赞说教时的神情,发现他无论如何,就算身上只是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仿佛也总是最迷人的。
他说,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你要学着去适应和改变环境。
这些人们的家园遭遇自然灾害,依然能坚强,她实在没资格觉得生活艰难到哪里去,每个人心头都压着比她更重更沉的石头。
阮薇又岂是不懂人生哲理的姑娘,她忍不住苦笑,最后,算是给他回应:“……朗总,我又被你教训了。”
这么赌气似得一句调侃,让朗赞心头一软,整个人酥了几分,还真摆不出老总的架子了,不过,她能说出这句话,说明是在反思了吧。
“最重要的一点,不要输给那个男人,你在记者会上不也说了,他伤害不了你吗?”
他就是喜欢她当时认真又不服输的每一个眼神。
虽然,朗赞也知道阮薇并没有真正接纳刚才那些话,但至少她不能败在卓伦硕的这些计较之下吧。
而此刻他们都不知道,命运终究给了她一个机会。
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人生的机遇,往往就在你自认为坚持不住的时候,多坚持了那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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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天色黑下去的时候,大地显露出更浓郁的阴影,中央的小舞台,闪着彩色的灯光,是灰败世界中唯一的慰藉。
阮薇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简约清爽的打扮让她在灰蒙蒙的背景中脱颖而出,她一边想着朗赞的那番话,一边等待“观众”们到来。
登台演出的不止是Lay1a36,还有她们的竞争对手wonder gir1s,艺人们与当地居民同甘共苦,不少人虽然平日娇生惯养,这时候自然也不敢随便抱怨了。
从舞台望向更远处的大山,满目所及皆是沧桑凉薄,这样的一幕幕怎么能让人相信,是我们曾经温暖的家园。
阮薇原本还有些紧张,毕竟,那些当地居民会不会对于外界的关怀,还深深怀着抵触的情绪?
然而很快,她觉得是自己低估了人们勇敢坚强的心。
广场上逐渐聚集了许多当地的灾民,还有一部分是小孩子,背着脏兮兮的小书包,一张张小脸上都是茫然又期许的神情。
阮薇只觉得一阵阵心酸,他们的那些关注真是无比治愈她冷淡的那颗心。
这样哀伤而温暖的现实,能让人珍惜起好多、好多平时不曾留意的东西,她看了太多浮华百态的娱乐圈,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当孩子们无助的眼神慢慢变得灵动,阮薇鼻子一酸,差点当场落下眼泪。
在这样的天灾人祸面前,她的那些难受与遭遇,真的什么也不是,什么都算不上。
有时候就那么一瞬,人会茅塞顿开,什么都想明白了,什么都放下了,她发现原来自己才是最脆弱的那一个!
朗赞在另一处,一眼就看见阮薇目光中的泪花,他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也是他当初计划的一部分。
朗少董只要没有重大公事缠身,发生较为严重的地震灾害他都会亲自去当地援助,除了捐钱捐物,出于他的掌控欲,他还会指导公司的工作人员如何行动。
那其实也是当兵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重于泰山。
阮薇转眼已找到状态和感觉,她在这一次选举中排名第七,是此次赈灾成员中位置最高的,虽然资历还不够,却被朗赞任命为临时团长,挑起大梁。
“来这里之前,我一直在考虑自己的那些事。但现在当我看到这里的人文景象,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狭隘。我们到底能为这些同胞做些什么,又不给别人添麻烦,大家都应该好好想一想。”
她做着演出前的动员工作,说话间又重新浮出自信与认真的神色:“眼下首要的,就是用我们的全力,用这场演出回馈他们,用歌声帮助我们来传递Lay1a36的力量,传递Lay1a36的精神,我们不仅要为了自己,更要为了大家!”
Lay1a36的真正意义,就在于即使一次次失败,满身伤痕累累,依然要歌舞人生、心怀梦想!
就像她们在演出时唱的歌词:
“……
羽翼不是折断,而是用来的飞翔的
花不是枯萎,而是用来盛放的
……。”
当她们登上这不过是由破铜烂铁改造出来的一截舞台,心里那沸腾的情怀却比在香港红馆开唱还要感慨。
“大家好,我们是女子演艺组合——Lay1a36!”
阮薇拿起话筒,由她做代表,致词:“自从了解到樊江发生地震以来,我们一直希望能通过实质行动来表达绵薄之力,我们团里的每一个成员,包括我们的董事长——朗赞先生,都对这里的灾情十分关注。朗董事长甚至亲自来到这里,参与到重建的工作当中,他还动员我们捐款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