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石楠终于盛情难却,上了他的车。
刘代辉也说话算数,果然只把她送到那条单行道的路口,就放她下车了。
只是,在石楠下车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说:“石楠,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我一直都暗恋着你——可你实在太优秀,所以,我才一直都没敢表白。现在说这些话,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刚在街边站稳了脚的石楠不由一愣,一下子转过身来,就看到金丝边眼镜后面那双眼睛,目光炽热地望着她。
她吸了口气,终于开口,说:“是啊,的确是太晚了,所以,就当你没说过吧。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我是表示好像好桃花烂桃花从来都喜欢扎堆出现的分割线---------
石楠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深灰色越野车。
当然,还有双手插在衣兜里正倚着车痴痴出神的陈启航。
直到石楠走到他面前,他才蓦然回过神来:“楠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石楠看着他冻得红红的鼻尖和脸颊,心里不由就软了下来,可是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实在没什么好气:“你有毛病啊?这么冷的天,就这么傻乎乎地站在外面!”
陈启航却只是勉强笑笑,问:“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还等着去接你呢。”
石楠叹气,一边往楼道里走,一边说:“我说了自己回来,不用你接了。”
陈启航跟在她后面上楼,追问:“楠楠,你今天怎么了?”
难道跟他说,因为和刘袋鼠聊天达成共识,认清自己是替身的事实,所以心灰意冷了吗?
石楠不敢保证,听到刘代辉的名字,他会不会跳起来。
还是算了,她懒得吵架。
陈启航等着她回答,没想到她却沉默了。
他站在楼梯口,抬头仰望着石楠已经走到家门口掏钥匙开门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嘴唇,蓦然抬腿三步两步跨上台阶,跟进了屋子。
石楠取了拖鞋给他,听着他粗细不匀的呼吸,不由抬头看他一眼。
就看到他脸颊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生气。
她突然就又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发觉,自己竟然觉得他这个样子还挺可爱?
陈启航可是完全没有一点可爱的自觉,换了鞋甩了大衣,坐在沙发上,努力做了两个深呼吸,情绪才略略平复了几分。
石楠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来,却一口也没喝,顺手就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只是,放杯子的动作却猛了点儿,就听瓷杯跟茶几的玻璃面磕出一声脆响,杯子里的水就溅了几滴出来。
石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
好吧,看来单方面懒得吵架是行不通的,这家伙今天就是打算来跟她吵架了。
只是,石楠完全没想到,陈启航一开口竟然是那样一句话:“你今天这样,是跟那个四眼儿有关系吧?”
呵,原来这家伙这么聪明?
石楠低着头,缓缓地说:“就算今天不遇到他,我也一样不会跟你去参加你那帮发小的聚会。”
“为什么?”陈启航反问,“我的解释还不够吗?安雅丽以后可能不会再来我们这个圈子,何真真已经跟梁子道歉了,类似上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至于其他人,他们上次,应该都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之后,可能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了,于是停顿了一下,又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便柔和了许多,基本上跟平时差不多了:“楠楠,你要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应该替我考虑一下?这点面子,怎么也该帮我撑一下吧?难道,你要我看着人家成双成对,而我却只能孤家寡人一个,去面对大家同情的眼神?”
撑面子?听到这个词,那次被他蒙在鼓里替他去撑面子的不愉快回忆,一下子就又在脑海里涌现出来。
是啊,在陈启航这里,她石楠究竟算什么?除了做个替他撑面子的工具以外,她什么也不是!所以,在他眼里心里,她不必有自己的感受,不必有自己的尊严,也不必有自己的朋友,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替他撑面子,不要叫他孤家寡人一个去面对大家同情的眼神,不要丢了面子就好了!
如此,而已!
她的爱情,她的失落,她的悲伤,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而已,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可是,对不起,陈启航,我可以说不吗?
石楠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边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在一起了?”
陈启航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半晌才咬了咬牙,说:“你说什么?”
石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在一起了?”
陈启航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缓缓地反问:“那,咱俩这段时间,到底算什么?”
石楠别过脸去:“咱俩上次不是说的很明白吗?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陈启航咬着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儿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撑住额头,带着自嘲的意味低声嘟哝了一句,“我真是疯了!”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取了大衣,换了鞋子,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把这家伙气走了!
听着门被重重地关上,陈启航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消失。
石楠蜷起腿窝进沙发里,拉过毛毯,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这么寒冷的冬天,为什么还这么漫长?
究竟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陈启航不爱她。
不爱她,却跟她在一起,起初是因为感恩,后来,可能又掺杂了同情。
她想要的不是感恩和同情,她贪心了,想要的是爱情。
可陈启航给不了她爱情,他只不过是利用她来弥补失恋的痛苦装点自尊的门面罢了。
而他在那些自欺欺人的相处中,淡化了失恋的伤痛,也撑足了所谓的面子。
可是自己呢?却在他自欺欺人的那些浪漫和温柔中,一步步沦陷。
如果有一天,他情伤愈合,突然抽身离去,那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避免伤害的最好办法,是不要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就好像当年的爸爸和妈妈一样。
不爱就是不爱,即使处得再久,即使结了婚,即使有了女儿,还是没法爱上。
辛苦到绝望的,只是单恋人家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爱得那么深,后来,又怎会被伤得那么重?
妈妈终于吃一堑长一智,找了个曹胜龙这样的男人。
看来,自己也应该跟她学习,只谈婚姻,不谈爱情。
两个为了责任走到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人,彼此间虽然平淡些,却会少了伤害,多了长久。
对,明天开始,收拾心情,打扮自己,出去相亲。
23、解释
陈启航自然是又一次生气了。
同上次一样,整整一周,再没他任何消息。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整天患得患失,觉得与其因为他不爱自己而烦恼,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可真的把他气走了,石楠才痛苦地发觉,自己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思念像一条不知疲倦的贪吃蛇一样,日日夜夜,无论清醒还是梦中,都在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心,啃得她伤痕累累,痛不欲生。
果然,跟他处得越久,陷得也就越深。
这一周,比上次他负气离开的那一周,竟然更加难过得多了。
好几次,她都差点就控制不住,想要把那个在指尖流连无数遍的电话号码拨出去了。
但是,在她无比刻意努力的压抑下,电话终于还是没有拨出去。
这一周里,除了刘代辉偶尔跟她打了几次电话发了几条短信以外,还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用楼房做抵押的那笔贷款终于办下来了。
石楠没有多贷,整整五万块钱,都打在一个卡里。
只是,从下个月开始,她每月的工资会有将近一半要用来还贷。
两年内,她得扎着裤腰带生活了。
不过,贷款既然办下来了,那就把钱还给他,彼此之间,从此可以再无瓜葛。
石楠捏着那张卡,对着手机里那个电话号码看了又看,却又无论如何也拨不出去了。
这一通电话打出去,她和陈启航之间,该是彻底了断了吧?
突然觉得,好像是要用一把非常锋利的刀,将什么东西从自己心里剜出去似的,她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
痛楚虽不十分剧烈,却格外深刻,仿佛直达心底。
石楠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犹豫再三,等再次惊觉时,才发觉竟已过去两个小时。
她深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生怕自己后悔似的,狠狠地按了一下拨出键。
可是,还没听到那边响起,她就又压掉了。
石楠终于泄气地倒在沙发上,一边恼恨着自己没用,一边却再也没有勇气第二次拨出那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