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说过你会娶她。”穆娇轻轻咀嚼他的话,眼睛变得红红的,“景至琛,你真是博爱,谁对你好,你就要娶她……”
“娇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和她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抓着不放?”景至琛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你总这么胡乱猜测对我和她都不公平,她是你的家人,我是你的男友,你真的要将大家的关系搞得如此尴尬?”
“景至琛!”穆娇伸手撇开她的手臂,“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如果不是你和穆飒瞒了我这么久,我会变成现在这样疑神疑鬼?你都答应要娶她了,她结婚了你对她还念念不忘的,这些我都不能计较?你当我是圣人吗?!”
“那你现在要怎么样?”景至琛蹙眉,问得直接,“你可以说出来。”
“我要你怎么样?”穆娇冷笑,“看你多无奈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被我逼的。景至琛,你别忘记当初是你追我的,追的时候百般殷勤,现在追到手了,厌倦了,想着摆脱我了?还问我要怎么样,怎么,要和我谈条件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景至琛压低声音,有些烦躁,“你为什么总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不管怎么样,都抹不去你和穆飒的过去,你们可是有整整四年的时间在一块。四年里,她一直对你好,你也想过要娶她,都发展到这步了,让我现在怎么相信你们的四年是清清白白,完全没有做过什么的?”穆飒声音细而笃定,“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到现在还任你骗来骗去?!”
乔慧慧听到穆娇越来越激动的声音,赶紧上楼来看,正好看见景至琛被穆娇赶出来,穆娇随手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朝他砸过去,正巧砸在他额角,他闷哼一声,提声:“穆娇,你适可而止!”
“娇娇,你怎么动手呢?”乔慧慧赶紧上前,轻斥女儿的暴力行径,顺便检查景至琛的脸,一看,他的额角又红又肿,很是狼狈,“小景,赶紧跟阿姨下楼,阿姨帮你拿热毛巾敷一敷。”
“不用了。”景至琛随意揉了揉自己发红的地方,克制住脾气,对乔慧慧说,“阿姨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娇娇。”说完片刻都不逗留,径直下楼。
送走了景至琛,乔慧慧回房看穆娇,穆娇趴在枕头上抽噎。
乔慧慧叹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娇娇,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小景好了?竟然动起手来了,小景的脸都被你砸出了一个大包,要是被他妈妈知道了,他妈妈可不得心疼死?对你会有意见的。”
“景至琛是混蛋,我就要砸他砸他砸死他!”穆娇激动得声音沙哑。
“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小景已经被你搞的很累了,你连最后点尊严都不留给他了,他要是真的狠心转头就走,你怎么办呢?你现在是一时之气,口口声声说不想见他,但等他真的不要你了,你哭都来不及。”乔慧慧语重心长道,“你啊就是小心眼,非要介意他和穆飒之间的那点事情,要我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都说了没做过你想的那种事情,你还不依不饶的,这样难受的不就是你自己吗?你何必要给自己找罪受?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不是很好吗?再说了,穆飒已经嫁给宋域了,就算她心里还想着小景,也不能怎么样了。”
穆娇翻过身来,一张泪脸十分委屈:“可是我膈应,一想到他和穆飒之间的事情,我膈应得不行,让我怎么和他再继续下去?”
乔慧慧叹气,拿过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人贵在想开,想开了就好了,哪能每件事都计较得很清楚呢?尤其对男人,你不能逼得太紧,他们会累的,累了就会跑,最后伤心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妈妈,我做不到和你这样。”穆娇哽咽,“我就是斤斤计较,要他只对我好,不看其他女人,我们同你和爸那会不一样,你们那会可以无所谓爱情,只要能相伴过日子就好,我可做不到。”
乔慧慧摇了摇头,继续耐心地开导她,直到她困了,帮她盖好被子,起身退出了房间。
刚才穆娇的话还在耳边。
“妈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爸爸他心里一直想着穆飒的亲妈,你忘了上回整理房间,你不小心将他的那个旧木箱子扔掉了,里头有穆飒妈妈的照片,他立刻赶出门去脏兮兮地捡回来,回来后还对你凶,让你别乱动他的东西。你当时还一声不吭的听他发脾气,可他那分明就是用情不专,你为什么要忍?”
乔慧慧拉了拉肩膀上的羊毛披肩,缓缓走下楼,到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红枣枸杞茶,垂眸安静地吹了吹热气。
她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家里经济条件差,她是大姐,后头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父母身体不好,长姐如母,她负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什么都得让着他们,自己吃穿节俭,到了谈恋爱的时候,连化妆品都舍不得买,加上本身条件一般,再不捯饬,更没有人追,一直拖到了二十六岁,连弟弟都要娶妻了,事情才变得紧迫起来。农村的地方讲究长幼有序,必须姐姐先嫁人,弟弟才能娶老婆,因此家里人催得她很急,恰好远方的一个亲戚介绍了离异的穆正康给她,她见了他一次后觉得他人品不错也就答应了。
结婚后她和穆正康就是相敬如宾。他忙着事业,她细心照顾家庭,典型的以夫为天,他说什么她做什么,不敢去追究他心里的真正想法,对前妻的真实感情,二十多年了,她早习惯,也麻木了,就算穆正康一直惦记着程颢英又怎么样呢,陪他到老的只能是她乔慧慧,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
乔慧慧拿起茶杯,喝了口后悠悠地叹气。
*
近日来宋域的公司开始进入投标流程,他从早到晚忙碌,回家时间推迟到九点以后。
穆飒心疼他,每晚都给他准备热腾腾的夜宵,因为他特别爱吃鸡汤炖的虾仁馄饨,她就亲自擀面皮包馄饨做给他吃,这样的活要求细致,很费功夫,通常他刚回到家,她才包了七八只,他要等一会,她才做好,端上来给他,然后坐在他对面,一边和他说些公司里发生的趣事,一边看着他吃。
暖橘色的灯下,她明明素颜的脸上却像是被涂抹了两团胭脂,柔柔的黑发披散在肩膀处,显得特别温婉动人,尤其是笑着问他,我做的馄饨是不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馄饨,他微笑地点头,心里感觉有些不一样。
好像第一次强烈意识到,对面坐着是他的女人,这暖橘色的灯,圆形的实木桌,桌子上的黑陶花瓶,花瓶里的茉莉花,这些都是他的家。
自由,散漫,个人主义惯了的他,在三十岁的时候,也有了一个家。
“明天也要工作?”明天可是周六。
宋域放下筷子,点头,笑着表示无奈。
穆飒将下巴垫在交叠的双臂上,唉声叹气:“可是我想出去玩。”
“乖,我给你零花钱,你找朋友一起去逛个商场,吃顿大餐。”宋域大方道。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背:“你就不能陪我出去玩?”
他反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手心,像是安抚小孩一般,语气幽默:“我要好好工作,赚钱回家给你买好吃的。”
穆飒扑哧一声,懒懒地看着他:“我特别想吃安之秀的布丁,里面加了芝麻特别香,我要吃两个。”
“好。”他莞尔,另一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声音低醇,“我一有时间就开车去买。”
“算了。”穆飒摇头,“你只顾着身体,别忙过头就好了。”
“等忙好这一阵,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她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我今年没有年假。”
“我帮你请假。”宋域说,“我有个朋友和你们的老总交情不错,因公假私这样的事情特别好办。”
穆飒笑着摇头:“说得很真的似的,我们部门的规矩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有差池。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得卷铺盖回家,真的靠你养了。”
“养你有什么问题?”他眼眸笑意浓浓,语气笃定,“你吃得不多,花费少,养十个你都没问题。”
穆飒看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说:“我又想喝大果粒了,你帮我拿一盒。”
宋域起身帮她拿酸奶去了。
隔天是个大雨天,宋域一早就到公司,一个上午连开了两个会,直到十二点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大家都很疲倦,饥肠辘辘,他抬臂看了看表,说了声,现在吃饭,下午一点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