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为单望辰?”陆羽拉住谢默霁的衣领,用力扯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手颓然放下。
单望辰三个字,像是一把盐撒在了谢默霁鲜血淋淋的心上。她生气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扯上他。他是他,我们是我们。陆羽,难道你忘了,我们之所以不能在一起,是因为你妈妈不满意我的身世?”她不明白,明明是他妈妈的问题,为什么他一定要扯上别人才安心。
“我承认是我妈妈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你至少给我一点时间去争取啊。”陆羽低吼着。
谢默霁退后几步,静看了他几秒,小声却肯定地说:“两个月了,你对我不闻不问的。就算你争取不了,也可以关心关心我,陪我聊聊天、说说话。陆羽,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你可有可无的包袱?”
她的声音很冷,话语里掺杂着丝丝由来已久的悲伤,就像是一盆冰水浇到了陆羽头上、心里。陆羽没有再吭声,慢慢蹲了下来。谢默霁想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了。
“我为什么不理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陆羽别过头去,“你倒是说说看,单望辰身上怎么会有你的戒指?”
“戒指?”谢默霁惊愕住了。
“是的,我看见过那个戒指,上面刻着X.M.J三个字母,不是你,会是谁?谢默霁,你要怎么给我解释?”陆羽的脸色铁青,手指用力扣着鼻翼。
“X.M.J?陆羽,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不戴戒指,你会不会搞错了?” X.M.J ?真的会是她吗?有没有可能是声母相同的另一个女人呢?
“你否认也没关系。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好,我们分手。”陆羽突地站起来,拽过谢默霁的肩膀说,“反正,对你,我也并非志在必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冷淡。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真正约会的次数都数的清。哈哈哈。”
终于分手了。不管他说了什么。
谢默霁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念及陆羽最后说的那番话,心里像是在淌血。就算是自己先提出分手,让他没面子了,他又为何要说这样刺人的话?
这样一来,她和他,就真的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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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七月中旬,这几天关于疫苗已经研制成功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办公室里每天都有人谈及这件事,想到不久之后生活就可以完全解禁,每个人的脸上都喜形于色。
这样的时刻,谢默霁格外想念单医生。就是他在另一个城市夜以继日地忙碌,才能换来大家拨云见日的一天。
单医生,你好吗?她在心里默念着,想到他很快就能返回东曲,小心脏里荡涤着一丝快乐。数日来因分手而生的雾霾被一扫而光。
傍晚秦奇来报社接李露爽,碰到谢默霁就说:“单医生明天回来,我们几个想给他接风,你也一起?”
“可以吗?”谢默霁的表情先于声音回答了。她的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整个人看着都暖了几分。
“当然了。大家不都是朋友嘛。”李露爽拍拍她的肩,凑近她的耳朵说:“那个尹相薇明天一定也参加,你得好好想想穿什么衣服,绝对不能输气势啊。”
因了这个邀请,接下来的一天,谢默霁基本处于神游状态。和高雅琴一起采访一个富商时,口误连连。高雅琴眼看她出洋相,也不救场,低头做着笔录。谢默霁实在没法了,就干脆主动承认错误。好在富商没有为难她,只是和善地笑笑。
做好采访已经接近五点,李露爽早已在办公室里探长脖子等着她。谢默霁匆匆收拾完东西,一步不敢停地和李露爽一起蹦跶去门口。
她怕秦奇等着,所以走得很快。匆忙中一个不小心脚踩住了曳地的裙摆,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李露爽走在她前面,闻声回头时,看到的已经是一脸狼狈坐在地上的谢默霁了:“你没事吧?”
她把谢默霁拽起来,试着让她走走路,看到她轻松地跨了几步才松出一口气来。但是眼睛触到她白色裙摆上的一大块黑色污渍时,那块好不容易搬走的石头又重新压了回来。“你的裙子怎么办?”
“露爽,你和秦奇先走,我回家换身衣服。”谢默霁也注意了自己裙子上的状态,有些懊恼。真是欲速则不达,明明是想快点的,却惹了这么个麻烦。
她打的回到了家,从一堆衣服里随便找了件简单的换了上去,顾不得在镜子里审视自己的形象,就又冲出了家门。走到小区门口时,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谢默霁?”那人停了停脚步,亲切地看着她。谢默霁看到他透着熟悉的面孔时,隐约想起他好像是她老家那边的人,只是一时叫不出名字。
“幸亏有你的接济,你姨婆才得以度过危险。她现在又有说有笑了,就是常常记挂你。”那人拉住谢默霁说。
谢默霁听得一头雾水,忙问道:“姨婆怎么了?”
那人说:“一年半前你姨婆出车祸,需要大量医药费,我碰到你时和你提了提,你之后就一直汇钱过去。我上趟回家,你表舅还在夸你孝顺呢。”
“你是?”谢默霁尴尬地笑着,仍然想不起他是哪个。
“我是你们家邻居阿春啊,现在也在东曲。和你住同一个小区。”阿春奇怪地看着谢默霁。
他这一说,谢默霁立刻有了印象,脑子里浮现出小时候经常和她一起玩的鼻涕阿春,原来是他。“阿春,我之前感染了未知病毒,这一年多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她解释道,又仔细问了问姨婆的身体和汇钱的事。
当阿春说到她给老家汇的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了时,谢默霁的心里十分惊异。她才工作没几年,能拿多少薪水自己心里有数,再加上要负担房租,维持日常生活,每个月能存起来的钱也没多少了。这几万块钱又是凭空从哪里变出来的?
和阿春告别后,谢默霁打车去约定的地点。车上,她翻出手机给表舅打了个电话。表舅一听她的声音,就和气地说:“默霁,谢谢你,谢谢你。幸亏你,你姨婆才有今天。”
谢默霁告诉表舅自己生病的事,然后顺理成章地问了问汇钱的一些细节,但是一无所获。
挂电话前,表舅反复叮嘱默霁:“下个月别寄钱了,我们能负担得起。”一句话引起了谢默霁的注意,她忙问:“舅舅,我这个月也给你寄了吗?”
“寄了,寄了。”表舅开心地说,对默霁的态度好得不行。
“舅舅你看看汇款的电子凭证,我是在哪个银行,什么地方给你寄的?”谢默霁又问。
“怎么了?”表舅这时才注意到谢默霁问得有些奇怪,以为她是要反悔,哭着脸说:“可是这个月的钱,我们已经派用场了。没办法……”
“不不,表舅,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个月我都没有寄钱,可是你却收到钱了,所以我想搞清楚是谁一直在帮我汇钱。”
“有这样的事?那你等等,我去找找。”表舅放下了电话,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又接起电话:“默霁,我让你龙哥哥帮我看了,说是从B市寄来的。奇怪啊,之前明明是东曲寄来的……”
B市?
一霎时,谢默霁想到了单医生。但很快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凭自己和单医生的关系,恐怕还不足以让他帮她寄钱给老家。况且还是每个月不间断地寄。能做得这么用心的人会是谁呢?她带着满腹疑惑下了车。
穿过饭店的长廊,走到包厢门口时,心里竟泛起一阵紧张。里面有阵阵欢笑传出来,应该也包括那个她时有想念的人。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她该说什么呢?
她轻轻推开包厢门,视线在一桌人间扫视。看了好几遍,都不见那个身影,正暗暗奇怪,背后被人拍了拍,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来了?”
“单医生。”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回过头,看到了那张帅气依旧的脸。只是脸颊有些凹陷,唇边还有一层薄薄的胡渣。
“进去吧,就等你了。”单医生点头示意,侧身和她一起走进了包厢。
饭桌上只有两个空位,还是紧挨着的。单医生坐下后,谢默霁只能硬着头皮在他身边落座。接收到李露爽射过来的鼓励的眼神时,她心虚地低头,拿起筷子夹眼前的菜。
大家对单医生入驻专家组的事情都很好奇,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单医生耐心回答着,间或和其中的一个碰碰杯。
“望辰,你这是瘦了几斤啊,那边是不是很辛苦?”尹相薇坐在单望辰的另一侧,不停地给他夹菜,边夹边心疼地问。
“相薇,我自己来。”单望辰淡淡拒绝着她过于亲密的举动,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确实瘦了,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感染病毒,大家都不敢有丝毫懈怠,都在用生命工作,睡的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一天六个小时。”
他刚说完,谢默霁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一块好不容易瞄准的鱼肉一下子又掉回盘子里。单医生看了她一眼,拿筷子夹起她刚刚掉下的肉,不动声色地放进了她的碗里。他的这个举动大家自然都看到了,只是默契地都当做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