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种恶心的感觉，让我觉得我的脸色估计比静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下意识地握紧静言的手，我是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只是我却没想到，还未等我想到要做些什么时，即便是苍白着脸色，静言却本能地挡在了我身前。
即便他的额前已经因为难受而渗出略微细汗，即便他的攥着我的手，连指节都开始僵硬发白，即便最难受的只会是他而不是我，可他却似乎从未想过放开。
猝然看到这一幕，我本能地怔愣了一下，毕竟这样的一幕在小时候也是发生过的。
小时候过年，很多孩子都会玩炮，我也是，而且是那种越怕越爱玩的那种。但对于炮，静言却是不喜欢，甚至是害怕的。
可他粘我，因此只要我跑出去玩，他自是和我一起。跟在我身后，在到炮嘭地一下炸开时，他整个人总会不自觉地捂着耳朵缩成一团，看上去颇有些可怜的感觉。而我在这个时候，便会故意将炮丢在静言身前，看着他害怕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
是的，我不喜欢静言，自小便表现的这般明显，只要能让他不高兴，难过的事情，我便会去做。
如今想起来，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喜欢炮那碰的一下炸开的感觉，还是因为静言害怕而更加喜欢玩，只依稀记得，第一次接触炮这玩意时，我其实也是害怕的。可当我看到静言也害怕的时候，这股子害怕便不算什么了。
说是强迫也好，或是其他什么也好，不追究起因，反正我就记得每到过年我是一定要玩炮的，点完了便跑，若是能看到静言慢了落在后面，那总是值得高兴的。
可究竟是当什么时候我再也不玩炮了呢？说来，我一直想不起原因，或者不想想起。
那是次意外，他即便怕的要死，却依旧是要跟着我。
“安安，不要玩了好不好，我怕。”
“你要是怕的话，就回去啊，干嘛一直跟着我！快让开，我要点炮了啦！”
“可是……”
“胆小鬼静言，我已经点着了哦！”
……
那时，我极不耐烦地推开静言，点燃冲天炮的火星，当冲天炮点燃之后，但我却不曾想过，火炮在点燃了之后竟会在空中转了个弯，随后竟向我们飞来。
我当时便被吓傻了，可明明害怕的不得了的静言，却在那一刻挡在了我的身前……
可不是么，苍白的脸色，我望着静言紧紧攥着我的手，挡在我的身前。
近两个月的治疗将他折腾的甚至有些骨的吓人，仅仅是逆着阳光，我便能望见他从衬衫后透出来的脊椎。
“让开。”他拉着我，从那女孩身边穿过，就像是小时候那般，即便是苍白着脸色，即便是分外地难受，即便是紧紧地咬着唇……
嘭——冲天炮在那时拐了个弯，嘶吼着向我们飞来的。
在那一刻，我被唬的怔了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一直很害怕的静言却在那刻本能地挡在了我面前，并伸出手来捂住我的耳朵……
“不怕……”那时，他说。自那以后，他便再也不害怕炮了，至少是在我眼前。
不再害怕点火，不再害怕剧烈的响声，除了点火之后比我跑的慢，其他的时候他已经比我玩的好多了。像是将几个炮的头挨在一起，点燃一个后放在中间，随之便能听到炮声接连的响起。
即便他的外表看上去依旧是漂亮的和个娃娃似的，即便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会疯玩的孩子，但不得不说的是，他玩的棒极了。
可那时母亲是怎么说的来着？是的，那时母亲却对我说：弟弟害怕，你就不要整天带着他玩炮。
随后更是收掉了我所有的压岁钱，根本不让我去买。
想起来，那时我还曾大声地争辩：静言他比我玩的还好，才不怕呢。
又或者：为什么不收静言的，万一他自己买怎么办？
在我和母亲争论着这些的时候，静言总是安静地站在一边，后来，他也的确用钱买了炮。
糖果炮、火箭炮，他将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了炮，坐在家边上的小花园里，当着我的面，一根根地放，从在地面上会一圈圈跑的糖果炮开始，一直放到了最后一根。
他一直低垂着眼睛。
长长地睫毛低垂着，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似乎从未看一眼，那声色绚丽的花炮。
我说过，我其实也是害怕的，可当他以这般姿态在我眼前放完了所有的炮后，我的心中的愤怒就像是被一团火猛烈地烧过。
直到最后一根花炮燃烧殆尽，我终究是忍不住上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随之更是气急败坏地对他嚷道：“沈静言，你这个讨厌鬼，讨厌死了！！！”
说来，那也是我第一次明确地对他说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朋友一起出去逛街，兴许是从高中开始就没什么走过路，绕了一圈，我都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了，可我的朋友居然还神采奕奕的能送我回家……坑爹啊！我感觉我脚肿了，泪目。
抱住大家蹭蹭，求安慰啊，最好能说些神马治愈我，泪奔。
☆、第八章
可不是么，在此之前，即便是再怎么不喜欢他，我都会压抑在心理。
但当这一刻，当我看着他烟花被他一根根地在我面前燃尽，我心中的愤怒便怎么样也压抑不住了！我讨厌他，真的讨厌他！讨厌他告诉母亲我带着他玩炮，讨厌母亲收走了我的零用钱，却不收他的，讨厌……讨厌他在我没钱买炮的时候还买了一堆的炮，讨厌他在我面前买，更在我眼前一根根燃尽！！！
兴许那时还小，不懂得克制自己的愤怒，我气急了便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时，一股子冲动在如同怒浪般直冲脑海，我喊着讨厌他，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让他摔在了水泥地上，蹭破了皮。
说来，直到现在我也一直觉得，这不怪我，若非他那样刺激我的话，我又怎么会推他呢！
我是这般想的，推了他之后更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觉得他不仅讨厌，而且喜欢自作自受，直到……直到看到他细嫩的皮肤渗出鲜红的颜色时，我才不得不慌了。
在视线触及到那鲜红颜色的那一刻，我还能记得自己瞳孔收缩的程度。
说来，我的心中是其实是很不安的，被吓的慌乱无措，这般的慌乱让我几乎是呆住了，随之更让我担心的是母亲！要是他告诉母亲，我推了他一把……想着这些，我不由害怕了，并下意识地……
“喂，你要是告诉母亲我推了你的话，我一定会揍你的。”我威胁他，狠狠地威胁他。
见他沉默，不由更大声地道：“沈静言，你听到了没有！你要是告诉母亲我欺负了你，我一定会揍你的！”
那时，我便是这般威胁他，甚至在回到家门口时还推了一下他，警告他：“不许告诉母亲！”
兴许是我的威胁见效，当母亲心疼地问起静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静言只说是他不小心摔倒了。在那一瞬间，我是舒了一口气的，随之也想去安慰安慰静言，毕竟先前我推他也不过是气急了，不想母亲却还是骂了我，因为我没带好弟弟。
我说过，母亲从小便更疼静言，而那时才不过七八岁的我，还未曾学会理所当然和不去在意，甚至到现在我也没学会，何况那时才仅仅七八岁的我呢？
在母亲的训斥下，也不知怎么的，那一点愧疚和难受也消了。
因此即便半夜醒来望见静言因为疼痛委屈而躲在被窝里流泪，我也依旧是闭起眼睛装睡。
说来，我是还记得的。那凉薄如纱的月下，稚嫩孩子低垂的眼睛中，分明含着的水光。
很明显，他是委屈至极的。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只是偷偷地躲起来流泪。
可不是么，摔倒的时候他没流泪，被我威胁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甚至……甚至竟真的听从了我的威胁，未曾向母亲说一个字。在那样寂静的夜中，我听着他的啜泣，那般安静地听着，就像是现在我看着他难受，这般看着一样。
别开了眼睛，我努力让自己从回忆中恍过神来，视线无意中落在静言牵着我的手上，望着身边消瘦的少年，想起他本能的动作，其实小时候他是十分爱哭的。
怕疼，怕热，怕冷，和其他孩子小时候会玩昆虫不一样，他甚至还怕蜻蜓和知了，冬天里会用冰冷冷的手握着我，然后傻兮兮地对我笑着说：安安，你的手好暖。
就和傻瓜一样，哭着叫我安安，摔倒了告诉我他好痛，他是很爱哭的，爱撒娇……
其实小时候也有一段时间，我对静言还是很好的，做出这个举动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我弟弟，即便总是愤愤母亲的那句要让弟弟，会因此感到不高兴，但潜意识中却依旧留下了这股烙印。
姐姐是要让弟弟的。
那时，我会让他，虽然做不到什么都让给他，但至少偶尔会让，而不是母亲说我要让。
不过那段时间却是极少的，至少在我上小学二年级之后，便再也没有过将什么东西让给静言的想法的，即便是想想也不曾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