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气的本事没遗传到她一分,随她爸,惹祸工夫十成十。
景梅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戳女儿脑门,“你个没出息的,嘴里没一句实话,害老娘落了个脸红。你给我早说啊,明明白白说清楚,我也早作打算早想辙。现在可好,被人家堵得哑口无言,还得你表姐帮忙摆平,出钱又出力。这次多亏了你表姐,还不赶快谢谢表姐。”
贾欣欣被景梅骂得狗血喷头,瘪着嘴巴自觉委屈,景梅要她给景瑶道谢,她不情不愿,踌躇半天,才冒出一句“谢谢!”
说感谢的人不情不愿,接受感谢的也是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脸。
母女俩就这样了,有好处藏着掖着,绝对想不到你。等到坏事临门,自己摆平不了,第一时间找上门,然后责任人就是你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帮人不是无底线的,景瑶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提供帮助。至于贾欣欣该承担的责任,她必须自己面对,旁人代替不了。
贾欣欣一听要向捅自己刀子的人道歉,马上不干了,耍泼叫着差点跳起来。
幸好景瑶一来就给她们安排单人病房,否则,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被外人看见,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明明精神得很,站着茅坑不拉屎,抢占紧缺医疗资源。
“她捅了我一刀,凭什么要我道歉。”
景瑶面容平静,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慢声慢气,“她捅你一刀,你能说能笑能走能跳,不看腰上的绷带,跟正常人无二。我问过医生,你只是伤到侧腰部肌肉,缝合完后观察一周左右就能出院。你嘴里的罪魁祸,至今还躺在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管子,脑袋严重血肿,清创后依旧昏迷不醒,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你说是她捅你一刀担的责任大,还是你推她一跤,害她重症昏迷,被她家人告上法庭,甚至面临牢狱之灾的几率大。”
越是慢,越是平静,越昭示风雨欲来。
景瑶句句在理,客观分析整件事的负面走向,警醒仍然处在安逸状态的母女,清干净脑中肥肠,想清楚下一步怎么走。
贾欣欣听到自己有可能要坐牢,吓得花容失色,磕磕巴巴,“那我怎么办,我不要坐牢,我去道歉,给她赔不是。”
你想道歉,也要等人醒过来啊。人都没醒,道给谁看。
门外传来敲门声,“贾欣欣在吗,我们是她的室友,过来探病。”
景瑶打开门,两个清秀女生站在门外。一个朝她微笑,还算客气。另外一个,侧着身体,视线专注投向走道,神情透着不满和倔强。
暂称前者室友甲,后者室友乙。
室友甲拉住室友乙,“姐姐好!”
景瑶微笑点头,让开身子示意她们进来。
“不用了,我们过来问问,贾欣欣要是没事,我们就放心了。不耽搁她休息,我们先走了。”
景瑶叹气,贾欣欣同学,你人缘到底是有多差。
室友甲还算含蓄,室友乙则是不客气的哼了声,“我们看完小语,顺道路过而已,谁稀罕看她了。”
小语,昏迷的那位女同学。
室友甲推了推室友乙,怎么说话呢,火药味忒足,贾欣欣再怎么不对,好歹现在也受伤住院了,就不能委婉点。
景瑶执意把两人请进屋,门外说这些事,让过路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室友甲率先同贾欣欣打招呼,贾欣欣嗯了声算是回应,抽掉枕头躺下去,当起柔弱病号。睡觉,休养生息。
景梅帮女儿盖严被子,仅在女同学喊她阿姨时点了点头,然后,沉默摆起长辈架子。
景瑶给两位女生倒了茶水,招呼她们坐到沙上。
“欣欣简单和我讲了下事件经过,我还不是很清楚,她也不愿意多说。正巧你们来了,我想详细了解整个过程,我们该承担的义务,绝不推脱。”
室友乙难得换了表情,不再冷漠尖刻,而是半夸半肯定,“你是个实在人,不过,”话锋一转,“你和贾欣欣怎么会是姐妹,太不像了。”
后面一句刻意压低声音,景梅和装睡的贾欣欣离得远,没有听到,否则准得气吐血。
景瑶无奈耸肩,笑容勉强。这个问题,她也想了很久。没办法,血缘关系是出生就注定了的,她只能被动接受。
于是,室友甲乙,你前我后,你一言我一语,配合无间的把当时画面真实再现。其惊险程度,彷佛自己身临其境,深刻感受一遍。
小语家境好,父母给她名下买了几套房,名副其实的房姐。贾欣欣则是爱摆阔,家庭小康又是独生女,花钱大手大脚,房子和小语没法比,外表穿戴上倒是勉强能和小语拼个一二。
贾欣欣和小语一直不对盘。
各种比,各种竞争。
贾欣欣赢少输多,明显处于下风。
昨天晚上,贾欣欣从家里回来,大包小包各种炫耀。说自己是富的小姨子,说自己是千金小姐,说自己要住北湖豪宅了。天花乱坠,夸夸其谈。
小语笑她,你要是能攀上亿万富翁,我都能当英国王妃了。你欠我一千块钱,从年头欠到年尾,都快一年了,我也不要利息,大小姐原数还给我就行。钱还清了,大小姐要住豪宅,我抬手抬脚恭送。
贾欣欣爱慕虚荣,是吹嘘显摆的个中高手,这回难得说真话,却没有人捧场,对方还拿钱说事,损她面子。贾欣欣觉得自己委屈大了,被小小房姐冷嘲热讽,还不了嘴。
贾欣欣一时气结,气疯了头,骂不择言。大骂小语,骂她是二奶生的,有娘生没爹养,骂她祖宗八代都是妓院出来的。
这话骂出来,被骂的能不生气,脾气再好也要爆。你骂我就算,你还骂我妈,骂我祖宗。
小语暴走,正在削水果的人,抄起家伙就冲向贾欣欣。原本只是想吓唬贾欣欣,要她积点口德。
孰料,贾欣欣是个怕死的,上蹿下跳,左闪右避,倒霉地自己撞刀刃上了。
见真的扎到人,小语自己都吓傻了,羽化成石块,不知所措。
贾欣欣捂住腰部,满手的鲜红,不可思议瞪大眼,然后扯开嗓子嚎叫,疯似的使全力把小语推倒。
这一推,好死不死推到书桌尖角。小语后脑磕到书角,瞬间倒在地上,眼一闭,晕了过去,鲜血流一地。
事情生得太快,故事进展又太过戏剧性。
原本是场小小的争端,结果吵着吵着,动起手来,又打着打着,竟然上家伙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人都受了伤,其中一个还是重伤,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动手前,默念三遍,然后,相安无事了。
可是,真正动起手来,谁又想得到这句话呢。
向来秉持和气生财的景瑶此刻恨不能把表妹吊起来打一顿,吹嘘吧,显摆吧,惹祸了吧。读了十几年书,素质读哪去了,有那样骂人的,典型道德有问题的不良青年。
一五一十弄清楚,景瑶身为贾欣欣表姐,自己都觉得丢人。有个这样不知轻重,口无遮拦的浆糊脑表妹,这辈子甭想安生。
客客气气把同学送走,景瑶回屋,掀开被子,“别装了,人都走了。”
贾欣欣抓着被子,露出脑袋,惨兮兮瞅着景瑶。景梅旁观形势,见景瑶面色不善,眼珠子一转,揪起贾欣欣耳朵开骂。
“你是猪啊,不,你比猪还蠢,猪还知道刀子来了往后退。你往哪跑呢,直接撞刀上,还让其他人看到。她们供词一对,你是自残,和躺着的那位没关系。你骂人家祖宗八代骂得爽了是吧,真会推啊,推一下就把人推晕了,打架也要技术,你个脑残的。把柄全在人家手上了,你要我怎么办,你去坐牢吧,我不管了。”
景梅唾沫横飞,一屁股坐到地上,盘腿扯嗓子干嚎。景梅哭得没羞没臊,贾欣欣见了,顿生绝望,抹把脸,跟着娘一起嚎。
“我命苦啊!”
景瑶抬脚出屋,景梅和贾欣欣傻眼,她不搭理,戏怎么唱得下去。
不一会儿,景瑶回来,凉凉道,“外面听不到,你们继续,想哭多久哭多久。一起哭的时间,也就这几天了。”
母女身形一僵,愕然,她难道真的不管我们了。
景梅爬起来,掸掸屁股上的灰尘,恢复讨好的神态,“瑶瑶啊,你表妹做得再错,那也是你妹妹,不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她啊。再说,这事情闹大了,真要闹上法庭,对你也没好处。女婿不是有钱吗,给他五十万,一百万或者几百万,还怕他不私了。”
“人家不缺这点钱,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女儿必须醒来,没有后遗症,好了以后健健康康的。”景瑶问景梅,“你能保证吗,保证她醒过来,醒来后绝对不会留下后遗症。”
伤在大脑,又是比较危险的后脑勺,谁敢拍胸脯信誓旦旦保证。
景梅抖了抖嘴唇,嗫嚅,话到嗓子眼,咽了回去。
“对方家长给半个月期限,半个月内,女儿醒了,赔款道歉他们接受。要是醒不了,你打算砸多少钱让事态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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