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宁见他没说话,也不在开口,只是将盘子里的饭菜夹进他的碗里,置于米饭上,饭菜是刚做出来不久的,还冒着热气,浓郁的饭菜香令整个餐厅里有种居家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恰好是叶以宁所留恋的。
砰的一声,沈晟勋却抬手将面前的饭碗挥落在地,只听到清脆的声响过后,饭菜与骨瓷碗的碎片散落一地,此时叶以宁手里的筷子还维持着夹菜的动作,他的突然发难令场面瞬间陷入尴尬中。
“叶以宁,你刚才是在勾引我弟弟吗?”他冰冷而又尖锐的声音令叶以宁原本喝过姜汤后发热的浑身如坠冰窖,她似乎不敢相信会从沈晟勋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啪嗒一声,手里的筷子落在桌面上,筷头分别朝向东西不同两个方位。
“也对,跟我这个废物相比,柏林又年轻又健康,重要的是……如果做-爱的时候也不用你劳费心力的来回变换姿势,只为了配合我……”沈晟勋寡薄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空荡荡的餐厅内没有一个佣人,可他的声音却好似带回音似的响彻叶以宁耳畔,近乎于羞辱的话令她霍然起身,沈晟勋却依旧满不在乎的冷笑着。
“沈晟勋,你真够无耻的!”许久后,这句话从叶以宁紧抿的唇缝里一点点的透出来,她食欲全无,就连刚才喝进去的姜汤都在胃里来回的搅动翻腾着,吱呦一声身后的木椅随着她的动作向后拉伸,叶以宁看也不再看沈晟勋的向着餐厅门口走去。
“叶以宁,你给我站住……”很明显沈晟勋的怒火在翻腾着,压抑许久的躁动与不安在此时彻底的爆发出来,伤人的话语一旦开口说出就如同是潘多拉被打开的魔盒般,难以再阖上。
叶以宁却只是紧抿着樱唇,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径直拿起随身的皮包头也不回的向着别墅门口走去,外面的雨势在不经意间再度大了起来,可她不管不顾只为了能够早一点离开这里。
沈晟勋快速的转动着轮椅,跟在叶以宁的身后,单手想要扯过她的手腕,继续无休无止的伤害,却不曾想到盛怒当中的叶以宁力气也不小,再加上轮椅的不便利,只听到哐当的一声巨响,沈晟勋连人带轮椅侧倒在了地板上。
轮椅的轮子还在转动着,发出机械似的声响,沈晟勋沉默不语的倒在地上,面容令人看不清楚,叶以宁的脚步倏然停下转过身来向着他跑去,刚才的愤怒已经被惊恐所替代,佣人们不知从哪里皆是冒了出来,可沈晟勋随之而来的怒吼声却响彻别墅。
“滚滚滚……都给我滚……都滚远一点!”原本想要上前的佣人因着这暴怒的声音彻底怯步,唯有叶以宁就像是没听到似的来到他身旁,伸出手将他倚靠在沙发处的身体一把抱住。
“滚……我说滚你听不懂么?”愤怒的沈晟勋挫败的将叶以宁推开,力道之大让人倒吸口凉气,可叶以宁却只是沉默的抿紧着唇将歪倒的轮椅扶起,再度来到沈晟勋的身旁。
“如果你想要继续在这里胡闹下去,随便你!”叶以宁也动了怒,吃力的将他单臂跨在自己脖颈处,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将他撑起,沈晟勋眯起眼来,怒意更炽,薄唇微张似乎是想要怒骂她,却在腿部传来隐隐痛楚时脸色微变。
沈晟勋的表情有些狰狞,阵阵熟悉的疼痛令他脸色有些煞白,干裂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叶以宁见他这样,赶忙让身旁的佣人过来搭把手将他架上了轮椅,也顾不得之前两个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争吵。
“那天你回来后药是不是忘在我家也没拿?”叶以宁边将他推上楼边问着,眼神里透着紧张,转过头去将自家的钥匙递给管家,跟对方说了自家的地址,让管家去将沈晟勋的药拿回来。
沈晟勋一直没说话,跟刚才暴怒的剑拔弩张相比,此时闭阖着眼睛的他甚至还带着脆弱,因着疼痛额头上的冷汗很快便蒙了一层,在灯光的照耀下莹亮莹亮的,面色煞白看起来极为难受,却又坚持不吭一声。
回到房间,沈晟勋在她的搀扶下瘫倒在床上,全身的肌肉绷的很紧,叶以宁表情着急的坐在床边看着他,细细的手指与他带着薄茧的掌心贴靠着,不知道是不是隐忍着疼的关系,他的掌心里很快也冒出了手汗,冰凉冰凉的。
看着这个样子的沈晟勋,叶以宁有瞬间忘记了刚才他到底有多么的可恶,只是紧张的凝视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当年**严重时,t市的疫情几乎一夜之间就进入了高发期,医院病床缺口越来越多,有些被确诊的病人只能够滞留在门诊部,为了避免扩大感染,新建一所临时传染病医院,已经成为别无选择的选择。
而临时传染病医院建成后,全国医疗系统精英奔赴抗击**的第一线,那个时候的沈晟勋也是其中一员,他自动请缨,高度的工作负荷与长时间待在病房,防护效果降低,疲劳又导致抵抗力下降,从而令他真正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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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内容部分参考小汤山**医院建成时新闻报道,搜狐**十年特别策划内容。
第014章 非典后遗症
那个时候的沈晟勋,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不要命的工作,甚至还创造了五天四夜不睡觉的记录,直到现在提起2003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时,还会有资深的医护工作者惋惜这个极为有能力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而倒下,凭着他的能力同身份背景,在医学界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叶以宁坐在床边黛眉蹙的紧紧的,沈晟勋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紧抿着薄唇不吭一声,本就清瘦的脸此时更呈灰白色,她忍不住伸出手来轻抚着沈晟勋被冷汗所打湿的脸部轮廓,另只手被他握紧着,伴随着身体的阵阵疼痛而握紧。
沈晟勋躺在床上,身体以着一种很奇特的姿势蜷缩着,隐忍着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直到感觉叶以宁略显凉意的手落在自己颊边,这才一言不发的睁开眼睛与她对视着。他还以为刚才她会不管自己的死活直接离开别墅的,没想到叶以宁竟然还会折回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药,可你不能够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沈晟勋,你就那么着急着下去见我姐姐吗?”叶以宁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眼眶泛着红,却不让自己的脆弱轻易的表现在他面前,尽管心里的不安已经泛滥蔓延。
沈晟勋闻言重新阖上眼睛,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摒弃在外似的,其实身体上的病痛折磨他早已经习惯,可心灵上的折磨却是一辈子的,当年九死一生才能够勉强捡回一条命,却是另外一种痛苦的开始。
“沈晟勋,你说话啊!刚才羞辱我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叶以宁看着躺在床上情况渐渐变好的男人,绷紧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减缓,细白的手指被他大力的紧握着,像是要将骨头都给捏断。
叶以宁却全然不顾那些疼痛,此时的这个女人还沉浸在不能自已的惶恐里,手指的疼已经被她自动归类于鸡毛蒜皮的小事,沈晟勋的黑色衬衫让整个身形更显削瘦,这几年因着病痛的折磨他再也不复以前的健康,原本的俊儒也被阴沉森冷所替代,以前在他身旁围着的众多女人到了最后也就只剩下了眼前这个。
倏然的,沈晟勋只感觉唇上被股大力撞上,有湿意在脸部的皮肤上蔓延了开来,再度睁开眼睛时,叶以宁放大的那张精致小脸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的面前,柔软的唇在相互贴合着,空气似乎静止了下来,窗外渐渐大了的雨点正噼里啪啦的敲打着落地窗,看样子是一夜都不会停歇了。
叶以宁的唇很柔软,跟他略显干燥的相比,甚至还带着股甜香的味道,如同小扇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被氤氲的泪渍弄的根根分明的,鬼使神差的,沈晟勋的食指屈起滑过她的脸颊,细腻的触感令这男人微微失神,舌尖反侵入她的口。
“以宁小姐,少爷药拿……”来了两字还没说出口,倏然被管家打开的房门外声音戛然而止,而叶以宁也猛地推开沈晟勋倏然起身,动作快的令人咂舌。
“以宁小姐,药我放到这里了,麻烦你看着少爷吃下去。”管家说完将药放在床头柜附近欠了欠身便离开了房间,一并带走了身后的一干佣人,房间里很快就又恢复到之前的安静。
叶以宁暗暗的呼吸着,径直朝向放药的地方走去,习惯性的将沈晟勋要吃的药找出来,连着水杯递到他的唇边,而这次他很配合的吃了下去,看着喉结上下滚动的艰涩频率,叶以宁的心里有些酸涩难忍。
**疫病期间,因着为了抢救生命,激素类的药物曾被大量用于**的紧急治疗,康复后的病人在后来的生活里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异样,而这也就是所谓的**后遗症。激素的副作用导致部分患者的股骨头坏死、肺纤维化等,更令人折磨的是,后续一系列的心里压抑所导致的抑郁症等让这些曾经身为患者的病人更为与社会脱节。
而从死亡线上被拉回的沈晟勋,也是**后遗症患者之一,他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曾经做出过自残的事情,就算是现在他额头上手臂上还留下过细细小小的疤痕,甚至长达半年的时间没有对别人说过一句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饶是如今看起来好了很多,有时却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断的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