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吸了一下,还真是透气了,于是通体舒畅的靠在椅子背上,不由的感慨:“还是你会吃。”
她笑眯眯的,声音不无得意:“说到吃,你比我差远了。”
他笑了笑,不过笑容转瞬即逝,又掏出一支烟来点上,静静的等她吃饭。
她吃饭的样子并不是很秀气,有一点吧嗒嘴,声音不大,可闭着嘴咀嚼的时候,唇角抿着微微向上挑,很可爱。他记得她读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吃路边摊,尤其是麻辣小龙虾,每次都要吃到吮手指,然后辣的乍着两只手,咝咝的吸气,把细长的舌尖吐出来又收进去。
那时候她鼻尖上必定要挂着汗珠,莹莹的,总也掉不下来,看的人发笑。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这个时候替她擦汗,然后抽了大把的纸巾往她手里塞,最后再把她领回去,有一种领缺心眼小孩回家的感觉。
可是今天看她吃饭,他却再也没有从前那种心境,最后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在烟灰缸里拧灭了烟头,抬高了声音催她:“吃完了没有?吃完了我带你去看你爸。”
周心悦已经快两年没见到父亲了,当初她回来,岑君西就有言在先,把他哄开心,否则想见父亲,做梦。
两年了,两年前她跪在地上,程浩拿枪顶着她的头,而岑君西坐在椅子上瘦得几乎走了形,凹陷的双眼透着彻骨的冷漠,恨不得将她刮骨噬血。他没有让程浩开那一枪,悠然的提了提裤腿,蹲下来捏住她下巴,微微的冷笑。
他把零零散散一堆文件扔在她面前,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声音是若无其事的寡淡:“中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他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扫开其它文件,抬起头来看着她,忽然又笑了:“这堆是你父亲致人死亡的尸检报告,这堆是你父亲致人伤残的伤检报告,都是我兄弟的,这个仇,怎么算?”
她跪在那里,又无助又可怜,只想求他高抬贵手,可有什么用?他痛快的快要死了:“不如我们来签个协议?”
哪里是协议,协议是给地位平等的人签得,于她而言,叫卖身契。
她签了字画了押,从来没求他见父亲一眼,甚至连父亲在哪儿都不曾打听过,她怕岑君西嫌烦怨恨到父亲头上,所以从不敢主动问他。
没想到车子是直接朝市中心驶去的,周围热闹繁华,车子就进入一家私人医院,在住院部门前停下。
医院规模看起来很庞大,连住院部都有三十层楼高,楼下偌大的花园里还有不少病人在走动,等到了28层,电梯打开,一下子就像进入了隔离的世界。
这家医院是专治脑部问题的,技术先进医师精良,在世界都排名赫赫,周心悦只是没想到,这里连探视都需要预约,所有医护人员连对待脑死亡的病人都带着从容的微笑。
岑君西显然是预约过的,他们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主治医生都候在那里了,护士将他们引进病房,难为岑君西知道自己得了感冒,要了一只口罩戴上。
周洪山的病房很安静却并不失生机,甚至还养了盆栽,枝繁叶茂。岑君西请的陪护正在给周洪山听音乐,见到他便站起来,微笑着叫他:“岑先生。”
周心悦看着父亲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她怎样也没有想到父亲被照顾得很好,比她之前在比利时,亲自照顾的还要好。周洪山脸上不再是病态的苍白,都有了血色,人也胖了许多,只是还是老样子,半睁着眼,永远不知道是醒了还是睡了。医生给岑君西低声说着这一周的恢复情况,不时有些字眼传到她耳朵里,是些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而他竟然听着,有时候还会问上一两句。
护工把音乐关了,拿出一盒护手霜给周洪山的一只手搽着,她连忙去洗手想搽另一只,再回来却发现岑君西已经陪着医生走了,护工也不知去向。
房间里只剩下仪器发出轻微而单调的滴答声,阳光透过玻璃铺洒上病榻,将床上的人和被褥映出些温和的颜色,这叫她看得难过,低下头去。她给父亲搽完一只手又搽另一只,一直到天彻搽好了,才低声开口:“爸,我一直没来看你,你一定生气了,对不对?”她停下,手里玩着那盒护手霜,把盖子一下一下扭紧扭松。
“你都这个样子了,我怎么还能、怎么能……”她声音渐低下去,过了好久才又低弱的响起来:“有些时候我只能劝我自己,忍下吧,忍,总有熬出头的那一天,可是爸爸——”
泪水渐不可抑,她有点哽住,负气的把头扭向一旁,使劲在脸上抹了两把。
“爸你快醒来吧,我一个人坚持不下去,我要坚持不下去了爸爸……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我骗得过他,骗不了自己,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是我管不了我的心。这么些年了,你看着我们在一起又看着我们到现在,当初如果听你的话就好了,不该错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回不去了,什么叫来不及了。”
“爸爸,你说我这么辛苦,你叫我怎么办?”
26Chapter 26(新更)
周心悦站在床前,像个没了家的孩子,一直站了很久,最后岑君西回来了,大摇大摆的往沙发上一躺,长腿一伸,两只脚翘起来搁在扶手上,一边抖腿一边打开陪护的PSP。他好像在玩战神,因为两只手扳着游戏机,全神贯注的在动。
周心悦站着看父亲,给他掖掖被子或者拢拢头发,过了一会儿,听到岑君西说:“说吧,接着说,尽管给你爸告状,我这个畜生怎么欺负你的。”他似乎玩完了一局,停顿了一下,缓冲的时候又说:“你看他能不能醒过来,再算计死我。”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复他,他好像被怪兽锤死了,低低咒了一句把游戏机扔到一边去了。周心悦只是想,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他们跟周洪山道别,岑君西什么也没说,周心悦只是握着父亲的手,依依不舍:“爸,我下次再来看你。”
岑君西还戴着口罩,一次性的医用口罩,浅蓝色的,挂在耳朵上从下巴一直覆盖到眼睛,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却声音愉快似的提醒她:“那要看表现。”
她不说什么,低下头去,主动放开了父亲的手。
护士一路把他们送到电梯,程浩已经按好了楼层,护士问他:“岑先生,下周还来吗?”
他伸手解下口罩,只是说:“我会让秘书跟你们预约。”
护士保持着职业一般的微笑:“好的,岑先生、岑太太再见。”
护士并不知道她那句“岑太太”又惹得岑君西差点发了狂,他阴晴不定的靠在电梯上,最后电梯开门的时候发出一声冷嗤:“岑太太?你也配。”
周心悦觉得无趣,人也没有说话,跟着他默默的上车。她本以为岑君西这就要回家了,没想到他居然好兴致,带了她去逛市中心。
其实没什么好逛得,他又不肯进购物中心,只把她往奢侈品卖场领,然后悠闲地往名店的沙发上一坐,指挥她试这件试那件。
周心悦的衣服定制的居多,所以这些店里并没有记录她的号码和尺寸,店员拿着皮尺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量,然后小声报数,另外一个店员单纯的负责记录,她则站着任人摆弄,无所事事的看看周围。
岑君西身边似乎只有程浩一个人,但她心里明白,其他那些柜台看似闲逛的人,有不少都是岑君西的保镖。这两年他在登州的房地产做的风生水起,不仅仅是依仗着头脑灵活,也是因为一脚踩着黑道,靠着手段打出来的基业,像他这样混到现在,拿钱买他命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那么谨慎又怕死的一个人,怎么会只带了程浩来陪她逛街?
她又觉得可叹,真是难得,他从来不需要出来消费,连睡衣都是特别定制的,两年了,还是第一次带她出来买衣服。其实依着岑君西的品味,根本不知道质地做工的好坏,哪懂那些名牌只接受定制?一开始的时候简直是看数字花钱,以为钱到了,就是好东西。他大学的时候整天穿地摊货,人又瘦,随便一件均码都能穿,一年在衣服上都花不了几个钱,所以即使他现在挣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花,只好把钱再拿出去继续生钱。不过有钱的好处就是什么都不缺,包括各种人才,他虽然不会花钱,但是可以雇人来教他,于是他有了私人顾问,专门学习怎么花钱。
“这件看着还不错,把她的尺码找出来。”岑君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在衣架前挑挑拣拣,看中了样式就让店员去操作。
她并不缺衣服,家里的衣帽间都要塞满了,可偏偏岑君西喜欢,拿了一件又一件,后来她都累了,麻木的试衣、换衣、给他看,等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程浩已经拎满了大包小包,而岑君西又要去吃饭,程浩只能先把东西放到车上又回来。
岑君西带她去的一家餐厅是新开张的,还没有名气,在这城市的高层建筑顶楼,是家旋转餐厅,环境跟他公司的餐厅倒是有的一拼,全面的观景玻璃,海岸线清晰可见,整座都市星罗棋布,一切都仿佛置身脚下,俯身便是众生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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