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乾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酸涩难受。他的喉结动了动,小心翼翼哑声低语:“那天晚宴结束之后,我返回会场,却只找到其中一个,另一个被你捡走的?”
沈乔埋着头,却无声的点点头。
直觉告诉他沈乔始终是舍不得,所以留着它们,骗他已经扔掉也只是为了让他死心,这种想法困扰了他两个月,可是却在她一次次躲着他、不接电话中慢慢消散。他开始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但是依然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沈乔抬起头,双眼中含着水雾,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把他们送给盛夏,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沈乔咬了咬唇,略微幽怨的说:“秦念明明知道,可是她却不告诉我。后来,我在会场不小心踩到了它,接着发现盛夏的旁边站着你,我知道是你把它们扔了,我想找另一个的,但是那时候人太多,我没办法……唔……”
他忽然攫住她的唇,又重又深,像是打算把她腔中所有空气都吸走一样。沈乔的手臂无力的推着他的胸膛,半晌,他才稍稍松了力道,放开她红艳欲滴的唇,缓缓笑起来说:“别误会,你嘴角,有粒米。”
沈乔忙抬手去摸,可是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米,只有肿胀滚烫的唇。她握紧拳头,狠狠捶他的肩膀。
杨乾低笑开,把她揽到怀里,抱住。
“来,我帮你戴上。”
“不要。和衣服不搭。”
“哦,”杨乾若有所思的应着,片刻后又笑了,“和你搭就行。”
沈乔轻晃着脑袋,感觉到耳坠在耳边晃荡,碰到皮肤时会发出“砰砰”声响,咬着牙说:“不伦不类。”
杨乾却点头,一本正经的说:“真好看。”
终于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沈乔,杨乾整个人彻底颓了,这相当于心情攀上高峰之时,瞬间跌落谷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依然难免失落。
杨乾走在机场大厅,从裤袋里拿出来之前调为静音的电话,上面已经有数十通未接来电。恰好一通电话打进来,秘书听到杨乾的声音,激动的差点儿哭出来:“杨处您老人家终于肯接电话了,司长正找您呢,都催了四次了,再找不到您我就打算自挂东南枝了我。”
杨乾赶回检察院,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司长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秘书说,那是司长大人专程在等杨大爷。
杨乾敲了敲门,得到应允之后推门而入。司长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冷然的说:“坐。”
“司长,您找我?”
司长拿起一个文件夹扔到杨乾面前:“这人是你送进去的?”
杨乾拿起文件夹翻了翻,资料是万泉的,于是点头:“是。”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拘留所到处嚷嚷说是你害了他,要告你,要让你付出代价。”
杨乾合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无所谓的说:“哦。”
司长努力压着火,不可思议的高声道:“哦?这就是你的态度?你知不知道影响有多不好?”
“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司长冷笑:“你处理?哼,你最好是再也别出现。砸碎自己的车把人送进去,你可真是钱多烧的。”
杨乾摸了摸耳朵:“损失保险公司会赔。”
“我说一句你顶一句,能不能闭嘴?”司长彻底怒了,拿起文件朝着杨乾扔过去。
杨乾稍稍偏身,文件擦着身体过去。杨乾弯腰捡起文件夹,放回原处。
司长没好气儿的说:“行了行了,对于这种无赖是要用点儿非正常手段,这件事翻篇。说吧,刚刚正开会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
“我女朋友出国,我去送机。”
“沈副检的女儿?”司长挑眉问,早就听人说这小子在沈家门口抱人家的女儿,连沈副检察长从旁边过都不搭理,这么为所欲为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对。”
司长拿起紫砂茶壶,所有所思的说:“可是我怎么记得,你的女朋友不是她?”
“您记错了。”
司长冷哼:“最好是这样。”
☆、(三十四)怎么能不恨
原本定下3个月的行程,最后因为案子一拖再拖,耗时小半年才彻底结案。沈乔也没有想到会拖这么久,时间当然不是她说了算,她只是个被动接受者。
回国前,沈乔在巴黎停留了几天,和钟静唯一起放松happy了些时日。临走时,沈乔带了两大箱钟静唯给大家准备的礼物,东西之多已经严重超出了个人限重。钟静唯想到了每个人,唯独漏掉了梁韶宇。沈乔不知道如何提醒,只能暗自买了一份,回国之后交给梁韶宇,并说那是唯唯的心意,大家人人有份。只是他仿佛全部猜透一般,不惊也不喜的接过礼物放在一边,一整晚根本没有再看第二眼。
接机的是沈瑜,因为杨乾在外出差,沈乔压根没告诉他具体回国时间,而且她总是要先回家的。
回家的路上,沈瑜说,盛夏自杀了,未遂。
沈乔的脑袋一下子懵了,盛夏自杀……除了因为杨乾,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但是,盛夏为什么那么傻?
沈乔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咽了咽口水:“她现在情况如何?”
“还在医院,就是上周的事情,前两天去看了她一次,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不说话,也不看人,只是望着窗子发呆。”
沈乔忍着胃部突然的不适,有些艰难的问:“杨乾呢?”
沈瑜抚着方向盘,声音无波澜的叙述:“刚出事的时候他去过一次,医生是他安排的,医药费是他负责的,只是其他撇的一干二净,再也没去过医院。”
沈乔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难道生命就如此不堪一击吗?有什么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没了生命,其他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啊。可是同时,她又觉得分外愧疚。是她和杨乾,把盛夏一步步逼到绝路的。
沈瑜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沉声劝慰道:“别多想,这事儿和你无关,即使当初你你不回国,他们俩也长不了。替身,终究是替身,只代表着杨乾放不下你。终有一天他会想清楚,替身代替不了你,留她只会让他痛苦。要么就痛痛快快的忘了你,要么就去找你,不管是哪一种,他和盛夏终究要走到分手这一步。”
沈乔痛苦的低喃:“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依然想要自杀,可见对她来说,和杨乾分手是多么大的打击。”
沈瑜抿唇沉默。沈乔忽然大力拍着车门,脸色很不好,沈瑜见状忙把车停到路边。车才刚刚听稳,沈乔便夺门而出,蹲在路边狂呕不止。
沈瑜跟着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瓶纯净水,扭开盖子地给沈乔。
一路上没吃东西,肚子里一干二净,什么也吐不出来,可是那股子恶心劲儿,她却如何也压不下去。
沈乔抚着沈瑜的手站起来,应着头顶的烈日,眼睛微眯着笑起来:“没事。”
“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沈瑜眉心紧皱着说。
沈乔浅抿了一口水,簌了簌便吐出来,手臂擦掉嘴角的水渍,“没事,可能飞了太久的缘故。”
沈瑜轻轻抚平她乱掉的头发:“嗯,咱们回家。”
进门前,沈瑜又低声说:“最近咱妈有些心神不宁,问她原因她也说没事,你回来之后多注意点儿,也许她会跟你说。”
沈乔点头,可是这时候她已经听不进任何话,满脑子想的都是盛夏为情自杀,因为杨乾,因为她和杨乾……
家里已经准备好午饭,沈乔推说太累想先睡一觉,顾华兰没有异议,让佣人把沈乔的行礼拎到楼上。
沈瑜在餐桌前坐下,一桌子都是沈乔爱吃的菜。顾华兰看着沈乔上楼,随后也走近餐厅,低声问沈瑜:“沈乔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不知道。”沈瑜摇头。
顾华兰像是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又问:“杨乾,没去机场接她?”
“没有。”
“沈乔有没有说,她和杨乾到哪一步了?”
“没有。”
沈瑜很听话,有问必答,可是每一个答案对于顾华兰来说,都像是没有答案一样。顾华兰沉声叹气,起身离开餐厅。
沈乔很累,可是压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盛夏鲜血淋漓的样子。她无声的流着眼泪、流着血,倒在血泊中,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世界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周围一切渐渐没有声响,直到她失去全部力气,缓缓闭上眼睛……
沈乔忽然惊醒着坐起来,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仿佛窒息的人终于有了氧气,她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喉咙又干又涩,非常难受。
床边忽然一沉,沈乔偏首看过去,看见母亲着急的脸。
“怎么了?做噩梦了?”顾华兰紧张的问。
沈乔稍稍平静了心情,舔了舔干涩的唇,“妈,你怎么在这?”
“你连午饭也没吃,我上来看看你有没有睡醒。”
沈乔给了母亲一个宽慰的笑,拉开被子下床,“我先去洗把脸,这就下去吃饭。”
顾华兰点头:“好。”
沈乔走到房间门口,拉开房门,身子却犹豫了。她想起沈瑜嘱咐的话,转过身,看着母亲,“妈,您是不是有话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