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红衣 (容予之)

杜仲艰难地收回手臂，痛得整个人都有点哆嗦，他颤声道，“重楼，你……”

“再多说半句，你的手臂便保不住。”重楼皱眉打断了他的话，满脸不想听的表情，“你想清楚自己的身份，本座问什么，你回答便是。”

龙鸢从重楼身后探出头，扫了那边正发抖的杜仲一眼，然后看了看表情冷冽的重楼，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整个人倚在他身上，龙鸢弯了弯唇，桃花眼勾出妩媚的弧度，朝重楼一笑，“重楼哥，谢谢你，刚才他那一击来得好快，我怕是躲不掉呢。”

感受到来自手臂上的柔软触感，重楼的脸僵硬了片刻，然后狠狠皱起眉，微怒道：“放开！”

“好啦好啦，你们继续。”占便宜完毕，龙鸢吐了吐舌头，见好就收，松开手臂，站在重楼身侧，一边把玩着七星伴月，一边看着他们不说话了。

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数人，重楼冷冷道，“杜仲，本座问你，你们为何派人在卓夜城等边境城市故意滋事？”

在重楼的腾腾杀气下，寻常人早已无法支撑，杜仲能在他面前保持站立，强自镇定，已经殊为不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杜仲辩道：“重楼大人，我们从不曾派人前往蚩尤大陆，故意捣乱，大人何出此言？”

“哼！你这话，意在指本座说谎欺骗于你们不成？”重楼冷冷一甩手臂，亮出的臂上长刃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的白光，更衬得刀上赤纹愈发鲜红夺目。他微微皱起了眉，耐心已经基本耗光了。

杜仲仍在辩驳，死不承认：“魔尊大人必不至于说谎，然而属下从未做过这等事情，更担心大人为小人欺骗，还请魔尊大人查明之后，方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耐心耗尽的重楼打断了：“尽是些胡言乱语！本座亲眼所见，谈何为人所欺？”稍微顿了顿，他忽然出声喝道，“龙鸢！”

“啊？”龙鸢正看热闹看的愉快，在心里面猜测，杜仲还有多久便要支持不住，招出真相，不料却忽然被重楼点了名，赶紧出声回应道，“属下在，大人有何吩咐？”

“本座懒得再与他分辩。”重楼冷哼了声，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杜仲，“无需多言，龙鸢，拿下他。”

“重楼哥……不对，魔尊大人，你说，让我、我去拿下他？”龙鸢听得一愣，指着自己胸口，略有点不敢置信。她来到魔界不过百年，加上之前在魔剑中的时光，自修行至今，也不过三百余年而已。这样的修为，如何能与这些已修行百千年的魔族相比？

“哼，本座让你去，你便去！莫非信不过自己的实力？”重楼冷冷转身，大步迈离了原地，留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龙鸢，与杜仲四目相对。

“好，我知道了……”龙鸢点了点头，既然重楼让她去，肯定存了个考验的意味，这同时对自己也是个不小的挑战。无论如何，重楼断没有让下属白白送死的道理，既然他相信自己能赢，那么她又怎么能不相信自己？“属下遵命，定不负所托！”

而那边的杜仲，脸色便不那么好看了，他恼火地道，“重楼，之前姑且不论，现在你让一个小丫头拿下我，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杜某！”

重楼在边上冷冷一哼，不屑回答。龙鸢伸出手臂，七星伴月随着她的动作，刀尖指准了杜仲的方向，她笑道：“族长大人，能是不能，不妨来试试看？”

第二十章 力挫劲敌情意生

“哼，魔族决斗，生死自负！小丫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面对着龙鸢指向他的镰刀，杜仲站在原地，略带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重楼，你倒舍得让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前来送死？”

见重楼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杜仲也懒得再伪装了，魔族向来直来直往，不擅长撒谎，刚才那几句辩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之前碍于重楼的威名，他才忍气吞声，现在发觉重楼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杜仲自然也不客气起来。事实上，他心里觉得，重楼未必有传言那么厉害。

重楼自己不上场，派个小姑娘属下来试探自己的修为，这种胆小之辈，哪里配当魔尊！抱着这样的想法，杜仲打定主意，先把这个红衣服的小姑娘干掉，再去迎战魔尊，要是能打败魔尊，下任魔界至尊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龙鸢不知道杜仲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打败眼前这个人。魔族的决斗，旁人不能插手，胜者有权要求败者听从自己，甚至要走性命。她明白，只有没有任何退路的生死决斗，才能激发出一个人的真正潜力。

她莫名地感到激动非常，或许是在魔界呆久了，连带她的身上也染上了魔族好斗的因子。这场没有退路的战斗，就让自己赢给重楼看，证明她自己绝对不是庸才。总有一天，她会拥有站在重楼身侧的资格。

龙鸢没有理会杜仲鄙视的话，重楼更没有回答的兴致。她看见杜仲傲然站在原地，没有动手的意思，知道面对自己，他肯定不屑于抢先手。既然他自持身份让出先手，龙鸢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起手用出天罡战气加持攻击，握紧七星伴月，身形如鬼魅般闪过，速度之快竟似凭空消失，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杜仲身后。不管能不能成功偷袭，从背后进攻，总能占上点小便宜。

“雕虫小技！”杜仲冷哼一声，侧转过身，臂上骨刺扬出，架住龙鸢的攻击。因为占了个先手，龙鸢在攻击同时还准备好了几道鬼降和鬼禁咒，黑色的咒文朝着杜仲迅速飞去。

杜仲抬起手臂，随手挡住朝他攻来的黑色咒文。大部分咒文还没有完全碰到他时，就仿佛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墙，碰撞中散发出淡淡红光，然后便如同被烧掉似的，消失在了空中。只有一两道咒文成功碰到了他的身体，渐渐融入了进去。

被咒文打中，杜仲微微皱了皱眉，鬼降和鬼禁咒没有带给他太多影响，却成功让他的动作凝滞了瞬间。抓住了这一刹那的破绽，龙鸢一挥镰刀，发动幻鬼三叠杀，身形在空中快速穿梭，仿佛幻化出诸多化身，七星伴月在空中舞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杜仲笼罩在其中。

因为之前太过轻敌，在龙鸢猛烈的攻势下，杜仲一时竟落入了下风。他不甘地长啸一声，奋起反击，抵住龙鸢的进攻，一时之间，两人战得难解难分。

不过盏茶时间，两人已经交手了数百招。龙鸢受伤不轻，因为她体质特殊，表面看不太出来，但她却知道，杜仲的魔气已经侵蚀到了自己体内，阻碍了她自身的法力流转，以至于她的出手也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不过杜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身上多处地方被七星伴月划破，鲜血染红了半身，有几处突出的骨刺都被锋锐的镰刀砍断了。他身上还带着焦黑的痕迹，那是龙鸢瞅机会用雷系法术劈出来的。光看上去，杜仲比龙鸢要狼狈多了，只不过杜仲受的多半是皮外伤，而龙鸢则伤在内部。真正论起来，此时落入下风的是龙鸢。

然而她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这一仗打得畅快淋漓，杜仲甚至一时被她压入下风。长笑一声，龙鸢再次抢攻而上，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疲累，竟是越战越勇了。

杜仲却越来越没有继续斗下去的心思，被一个小辈压入下风，还被打得那么狼狈，面前的对手若有所获越打越娴熟，完全学会了怎么用最小的代价给自己以最大的打击，自己则打得越来越憋屈，恨不得直接把眼前这个臭丫头撕碎了事。他现在明白了，重楼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把自己扔给他的属下，当做一块试金石和垫脚石，用来磨砺那个丫头，为她铺垫道路，让她在武道的路上越走越远。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就拥有这样的实力，那么重楼本身的实力，应当更加深不可测，自己很可能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这样下去，就算他能赢了那个名叫龙鸢的红衣小姑娘，却完全无法与重楼抗衡。在与龙鸢的决斗中受伤不轻的他，可能连逃都逃不掉……

越是这般想着，杜仲的心中就越发升起怯意，出手也开始变得犹犹豫豫，十分想逃跑的样子，无形之中多了诸多破绽。

对此感受最明显的便是与他交手的龙鸢，明白对手已经心生退意，她眼睛微亮，唇上浮起一抹笑意，出手越发迅捷，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将杜仲逼得节节败退。

杜仲的战斗经验比龙鸢只多不少，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输，瞬息之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先打赢这仗再说。

然而龙鸢却没有给他那个机会，在她逼退杜仲的那个瞬间，突然福至心灵，她领悟到了一个新的招式。

“看我‘断空噬地’！”紧接着刚才那波攻势，龙鸢欺身上前，伴随着她的动作，地面上忽然隆隆升起无数根土刺，天空雷云笼罩，雷声滚滚。在这一时刻，她身形闪动，速度全力爆发，恍如忽然化身千万，镰刀刀影织出密网，朝杜仲层层收紧。

杜仲猝不及防，被她这一招打了个正着，只勉强闪开了其中几道袭向要害的刀风。随着他一声狂怒的暴喝，七星伴月削去了她身上大多数骨刺，甚至还断去了他的一只手臂。一击得手，龙鸢轻巧地闪身离开，地上土刺卡住了杜仲的动作，就在这个停顿的瞬间，天上雷云蓄势完毕，一道耀目雷光从天而降，直直轰上了杜仲的身体。直到杜仲无力跪地，那滚滚雷音才传入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