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机会,程诺送废旧杂物去收购站,遇见几个小学生一字排开坐在约一人高的瓦楞纸堆上背单词,发音很不标准。她技痒,便上前指导一番,又将几乎翻烂了的英文版《丁丁历险记》挑出来送他们看,看不懂的地方由她翻译。
几个孩子如饥似渴的目光吸引了程诺,当她得知他们是仓巷小学的学生,爱心泛滥了,自告奋勇每周一、二、四、五的这个时间段教他们学地道的英语。还信口开河地保证经过她这顶级语言大师的指导,将来他们一定能考上一流的外国语学院。
这些孩子早被家长灌输了满脑袋的大学梦,谁不希望自己跟城里孩子一样有个美好的未来?
因此个个两眼放光,脑袋点得像鸡啄米。
原先不过五个孩子,数天后一拖二,二拖三,竟然超过三十个,见了面都尊敬地叫程诺“小程老师好!”
小程老师有些后悔。早知能吸引这么多人,提出收费才好。可她也明白向这些人收费跟打劫差不多。
夹带卖弄之意的一次心血来潮竟演化为一场甜蜜的负担,程诺有心打退堂鼓,然而一双双渴望的黑眼睛像磁石吸住了她,令她所有的借口都打了水漂。
嗨,就当雷锋附体了!
咬牙坚持三周后,仓巷小学的古校长都被惊动了,跑来夸她英语教得很棒,并主动邀请她去学校参观。去了之后程诺才知道仓巷小学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尤其缺英语老师。
“方便的话,请来学校给他们上课吧。马路边影响交通,也不安全呀。”古校长塞给她一大袋喜之郎果冻,目光殷切而温柔。
“那……给钱么?”程诺没觉得不好意思。她一直固执地认为既然生活在一个按劳分配的社会,付出劳动却没回报多不公平,也影响积极性的发挥嘛。所以当古校长承诺按课时付她一定报酬,她立马爽快地答应了。
那年,她读六年级,却骗古校长自己读初三,还拿浓缩就是精华遮掩自己小学生的“低档”身份。
也是从那时候起,程诺开始积极翘课,结识倪响和伍思善这两朵奇葩后,翘课更有了得力的掩护者。
一年过去,她在拾获更多自信的同时也明白责任重大——毕竟收了人家钱的,只有努力让每个学生学到纯正的英语,并学会正确高效的学习方法才对得起那份酬劳。
功夫不负有心人,仓巷小学破天荒的在全市小学生英语竞赛中获得了二等奖。
她还悄悄发动关系好的同学将旧的杂志书刊赠送给仓巷小学,一再强调务必保密,以免断了自己的财路。
上高中后,程诺翘课越发频繁。音乐呢,唱歌跑调——属于天生的五音不全,翘音乐课被她视为理所当然。体育呢,总在及格线上挣扎——丢不起这个人——也就不翘白不翘了。
所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高一下半学期期中考试结束没几天,东窗事发。勃然大怒的蒋稻礼没收了她的小金库,痛斥她变相当“童工”、违法家规的不轨行为,并私底下约古校长见面,怒斥对方以道德绑架自己女儿、谋取教学利益的可耻行径。
收到对方深刻而诚挚的检讨之后,蒋稻礼凯旋而归。
然而看到闷闷不乐、放话不想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和奥赛的女儿,蒋稻礼被迫及时做了反省——顾全大局最重要。她动用社会关系联系了一批大学生志愿者前去仓巷小学支教,总算妥善了结了这桩童工案。
可惜天生闲不住的孩子,纵然妥协了,答应听话了也只是暂时的。这不,升高二的这个暑假,程诺巧妙地躲开哥哥和妈妈的监视,利用自己《都市快报》小记者的身份,联络爱心单位给民工子女提供各种社会实践机会。她觉得这远比让他们利用假期收集废旧物资换取廉价酬劳更有意义。
只是这个暑假过得太充实了些,八月七号那天,程诺被靳圣以发现一大片驱蚊避暑效果特别好的野生薄荷地为由骗去外头。屁屁也被靳圣找了个理由关在家里,没跟出来。
程诺蹲在地里挖薄荷,靳圣蹲在她边上,殷勤地替她打遮阳伞,顺便溜须拍马,东拉西扯。程诺这才知道靳圣在北京也养狗的,而且不止一只,难怪对训练屁屁上厕所的经过聊得头头是道。程诺很感激他帮助屁屁提高素养,这么一来,妈妈嫌弃屁屁的理由将锐减,靳圣也算替程家的和谐生活做了贡献。
“其实狗狗聪明着呢,有些方面比人还厉害。你若拿鸢尾草和虞美人逗它,它肯定一扭头逃得远远的,这些植物有毒知道么?连含羞草也是有毒的。”靳圣边说边跟随程诺挪移阵地。
“怪不得呢。”程诺停下,恍然大悟的样子。“上学期我买了盆含羞草,喜欢触碰着玩,屁屁一看见就过来拱我的腿,大大的黑眼睛好像要说什么。没多久它干了坏事把含羞草给碰下阳台了。我摆弄雏菊或玫瑰,它就从不捣乱。唉,比我哥都有灵性!”感慨过后,继续挖,而且挑挑拣拣,将那些形态不完美,叶片不洁净的统统放过。
靳圣的长腿蹲得辛苦,可是机会难得,再辛苦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呀。
夏日八点多钟的阳光已然炫目,粉色阳伞下的女孩眯着眼睛,往鹅黄色的盆里移栽碧绿的薄荷草的情景美妙如画。靳圣不时偷瞄上两眼,静静欢喜。
程诺忽然顿住,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我的玫瑰花怎么一夜之间都秃了?我哥不肯说。”
靳圣挠了挠头,黑眼睛忽闪两下。“……昨天我只顾着学习,忘了放屁屁进屋吃饭。它只能拿玫瑰花充饥了。”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你跟我哥下去打篮球忘了时间或者——看什么碟片太入迷?屁屁很有素质,不饿极了才不会辣嘴摧花!”
靳圣噗嗤乐了——真让这丫头猜对了,然而一个白果砸来,吓得他立马敛了笑。
急刹车带来了后遗症,某人的神色扭曲得十分可笑。
———
移栽完薄荷草,两人已如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一路聊着往水池去洗手。
靳圣早就从程智涵那里听说了“屁屁”这个名字的由来,却装作不知,又问程诺为什么起这个狗名。在他心里,她每跟他多说一个字,都意味着距离的缩短,直到……
“屁屁瘸了一条腿,有些自卑吧,又生性怕羞,遇到陌生人尤其是害怕它的小孩,它就背过身去,头埋得低低的。进电梯更自觉了,主动往角落里站,藏头露尾的。这么善良的狗狗,我妈却曲解了它,气它不懂礼貌,说哪有一见面就拿屁股对人的道理?原先给它起过好几个名字,总不如屁屁贴切,就一直这么叫了。”
“狗如其名啊!”靳圣文绉绉地赞叹,身子悄悄地往沉浸在叙说中的女孩那里倾斜。她的发鸦黑乌亮,又顺又滑,还有股说不出的清雅香气。她的长睫微微颤动,撩拨着眼帘上的发丝,扑朔迷离的好看……
程诺说了会儿屁屁,一侧头,却见靳圣脸红红的,疑惑他是不是要中暑了,又觉得他精神很好,眼睛贼亮,应该只是被太阳晒热了的缘故。
“我哥捉了一只壁虎,研究了一阵子,说很佩服你,居然活敢活吞下肚,真的假的啊?”她抽出帕纸,在池边摊开,坐上去,然后脱了凉鞋,两只脚伸进水里凉快。
靳圣点头,不顾程诺露出“你也太恶心了吧”的表情,红着脸在距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坐下,照葫芦画瓢给自己降温,心底忽生凉意——她怎么偏偏这时候问他这个问题?
撑在体侧的手腕刚好触碰到裤兜里的东西,他让开一些,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两双脚在水里哗啦哗啦搅动,池水荡起无数涟漪,人坐着不动,却仿佛行驶在船上。程诺掬水往薄荷草上浇灌,心情愉悦的样子。
几只知了不厌其烦地在头顶鸣叫,靳圣拿眼角偷望女孩,心想有弹弓就好了,让它们都闭嘴——他有话说——女孩却又开口问他:“是跟人打赌么?写成日记一定很有趣。”
“差不多吧。我有个表哥,很娇气的一爷们儿,往年一到寒暑假就来北京玩儿,甭管吃喝玩乐什么都爱挑肥拣瘦,不许别人说他半句不是,还都得听他发号施令,不然一哭二闹三上吊。”
“十一岁那年暑假,我吓唬他北京正流行一种病,吃壁虎才不会浑身溃烂,口舌生疮,他不信,我就弄一只来吃给他看,那只其实是面团捏的。他没看出破绽,稀里糊涂吞了一只活的,不过吞一半就卡在喉咙里了,然后稀里哗啦吐了一大堆。”
“我拿摄像机给他拍了全过程,他恼羞成怒跟我恶战一场,衣服都被他扯烂了,不过还是我赢了。他吃了亏,哭哭啼啼地向我奶奶告状,我奶奶罚我认错,我不认,表哥只能自己找台阶下,跟我说要是你敢吞下一只活的壁虎我从此听你的,叫你大爷。我冷笑一声,把那只他不敢吞的壁虎洗洗干净,吞了。”
程诺的嘴张成一个大大的o:“你成心给他制造人生的滑铁卢呢吧!我猜他就算没自挂东南枝也再不愿去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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