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程功主动告诉了她。他们夫妇俩已在清理资产,该回笼的回笼,能变现的变现,目的只有一个:移民海外。
“我懂。”程诺淡淡地说,“我在z市见到那个男人了。我不会跟他走的,除非你们不要我了。"
“怎么会,宝贝儿?"
“怎么会,丫头?"
程功和蒋稻礼几乎一起说,然后一左一右,紧紧搂住心爱的女儿。
“新生活,我们来了!"程诺张开尚不太灵活的膀臂,拥住爸爸妈妈,泪水夺眶而出。
***
回到学校才一天,程诺又住进了医院。
这次,她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回到班上,见倪响的座位空着,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伍思善,她只说倪响爸爸旧病复发,不得不又回老家一趟。
“不对,她怎么着也该在我清醒后再来看我,无论医院还是我家。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程诺再追问死党。
“我肚子疼,等会儿回来告诉你。”伍思善慌里慌张地捂住肚子跑了。
腿上绑着石膏的程诺没法追,想了想,她拄着拐杖去问蒋稻礼。
爬上二楼楼梯,已经累得直喘气,她倚靠着栏杆歇息,就听见楼上有人窃窃私语。
“老师们专门开了会,谁都不准再提倪响的事,可是越这样,大家越好奇。"
“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她借我们的那些钱就当捐款了吧。"
“程诺迟早会知道吧。这事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啊。"
“等她身体恢复些再知道比较好,估计老师们就是这么想的。"
程诺攒足了劲离开栏杆,颤巍巍地喊:“你们下来,告诉我倪响出什么事了?”
露出几颗脑袋往下看她,非但没下来,都惊慌地跑没了影子。
程诺大叫:“妈妈!妈妈!”
蒋稻礼听见女儿的叫声,心底一凛,赶紧跑出办公室,就见女儿站在楼梯口,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如纸。
“宝贝儿,别动,妈妈来了。”急急忙忙赶过去,却见女儿晃晃悠悠,咚的朝后倒去……
“程程!”蒋稻礼惊恐地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25重新来过
蒋稻礼这一生受过的惊吓全部加起来也没这一天多。上班途中被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跟踪,骇惧之下,没注意一个抢拦出租车的胖女人从她脚背上碾压过去,且撞得她胸口疼了半天。
进办公室打开包,惊悚地发现里头多了一沓照片,拍的无一不是她那宝贝儿子程智涵:在超市购物的,在校园里活动的,在课堂上听讲的……
除了照片,只有照片,但由不得蒋稻礼不展开丰富而可怕的联想,背脊瞬间飙了一层冷汗。
给丈夫打电话,他那里也收到了一些照片,却是夫妇俩在出入境管理处和律师事务所时被人偷拍的镜头。
蒋稻礼按捺住愤怒拨打唐庭威的电话,却没人接听,她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有心跟他俩打心理战术,只为彻底摧毁他俩的意志。
不久,便是程诺从楼梯口摔下去,吓得她差点五佛升天。
两个孩子只要一个出了事,他们夫妇俩都没法再活下去!然而明知有凶险,他们却不能报警,一来仅凭这些照片,警方无法证实此举系唐庭威所为,也没法证实他这么做是为了威胁他们夫妇俩放弃程诺的抚养权;二来他俩领养程诺的手续确实不合法,追究起来与“偷”养无异,况且还会牵连当年好心帮忙的福利院院长。
***
程诺昏迷了一周都醒不过来,可把程功夫妇急坏了,而医生为程诺做过全身ct扫描,断定这孩子已无大碍,至于为何迟迟不醒,不排除心理和精神因素导致的自我催眠。
弄清程诺这一回的不愿醒来与上次截然不同,蒋稻礼火急攻心,也病倒了。瞿苒知道后立即将手头工作转交给几位校领导分担,自己主动承担起照顾老同学和干女儿的任务,以减轻程功的压力。
元旦刚过,瞿苒接到一个国际长途,神色大变,向身体已有好转的蒋稻礼匆匆作别,奔赴海外。
蒋稻礼咬紧牙关,天天趴在女儿耳边跟她说话,呼唤她醒来……
转眼,春节至,不知是不是因为惊天动地的爆竹声,程诺终于在年初五这天,睁开了眼睛。
第一句话便是:“妈妈,不哭。”
“……总算醒了……我的宝贝……”蒋稻礼哽咽难言,只将程诺的脸捧住,疯子般亲了又亲。
“是我不好,让爸爸妈妈担心了。”程诺语气淡淡的,完全不似蒋稻礼那般激动,甚至,冷静得令人感到害怕。
“是妈妈不好,没能照顾好你,对不起……”蒋稻礼泣不成声。
一个痛楚万分,一个淡然自持,十分强烈的对比。
程诺抚着妈妈的发丝,柔柔地劝:“头会很痛的,妈妈不哭。今天是财神节生日么?我梦见财神爷了,好征兆呢。”
蒋稻礼使劲眨了眨斑驳的泪眼,将女儿仔细瞧着,心想莫非这孩子受了太大刺激,精神不正常了?
但见女儿一双杏眼清澈明净,这才稍稍放宽心。
程功得到护士小姐的通知,旋风一般刮到女儿的病床前,两只眼睛不知是因为熬夜太多还是激动所致,猩红如血,下巴上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仿佛忽然间苍老了十几岁。
程诺盯着他的脸,愣了会儿才认出这男人的确是她爸爸,嘴角微翘,露出甜甜的笑容。“放心吧,我还有你们,还有哥哥,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听女儿大人一般说出这话,蒋稻礼心如刀绞,倏然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病房。
程功一顿足,猛地从床边站起,似要去追妻子,却又顿住,缓缓回头看向程诺,双唇紧抿,目光深沉得犹如古井深潭,缀满旧时光阴的不舍与疼惜。
“程程,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沙哑低沉地说完,他一扭头步出病房,宽阔的背影微微颤栗。
程诺心头一刺,似有黑暗降临,瞬间遮住眼前的光明。
半小时后,一个自称“你父亲的好友兼律师”的男人带着调匀过的完美笑容出现在病房内,将一张男女老少共六人的全家福放进她手心里,指点着,用最温和、最柔软的嗓音告诉她:“四小姐,这是你父亲,你继母,你大哥,你二哥,你三哥……”
程诺没有看手里的东西,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瞳孔找不到焦距。若说半小时前还抱着一线希望,此刻,她却是彻底瞎了,聋了,哑了!
都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太精准了!
六,多么吉祥的数字。不多不少,她失去了六个,又得到了六个。
生命中有些人,大概注定了没有告别仪式,而是说走就走了,就像靳圣,就像倪响,就像爸爸妈妈,就像屁屁,之前没有任何预兆的,便从程诺的世界中消失了。
而她,十六年的时光,曾经的美好,和灿烂,恰如划过天幕的流星,拖着寂寥的长长的尾翼,一点,一点,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
八年后。
“为何相爱不能相守/到底为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开始/欢笑以后代价就是冷漠/既然说过深深爱我为何又要离我远走/海誓山盟抛在脑后/早知如此何必开始/我还是原来的我……”
程诺听着车载音响播放的这只歌,情绪有些低落,可耳边唐重阳的大嗓门不一般的高亢,像全倒的保龄球,非常给力地撞断了她大脑中那根有碍良好心态的弦。
“……知道你低调,但是这次必须准时到场,别让爸下不来台!听见了没有,说话说话!”
“大哥……不,我说老大啊,您已经提醒过三次了好不好?别像没我地球就不转似的行不行?”她没好气地回唐重阳。
每回大型社交活动,这位都像个催命阎王,恨不能变成钩子直接将她钩过去,再挂在腰间以防她中途开溜。
这不,她一身泥浆地钻进马力强劲的阿斯顿马丁rapid从麒麟县赶回z市,往常四小时的车程今天只用了三小时,而一路上接到各种催促电话竟不下十次。
“臭丫头,怎么跟大哥说话呢?你以为爸劳心费神的搞上市八周年庆只为巴结各界政要名流?还不是为了壮大你这果农的声势!来,汇报,现在到哪儿了?”
程诺后悔没早点儿关机。若不是儿童救助中心的孩子们迫切需要更多社会温暖,她才懒得参加这种沽名钓誉的庆典,烧大把的钱还没法吸到新鲜空气!
“快进收费站了!别再催我行不行?催出车祸来你负责?”她捏紧方向盘,想着这就是大哥的两只耳朵。
“五点零八分爸上台上致欢迎词,给你三十分钟速速现身!哎哎哎,换礼服,别像上次穿着村姑服就跑去赴宴吓得警卫以为你是踢场子的!还有,记得喷香水儿,谁知道你几天没洗澡了。就用你大嫂送的那款el……”
没等大哥絮叨更多,程诺摘掉蓝牙耳机,将他的声音连同嘈杂的背景声一并抛到副驾驶座上。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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