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让让!撞了撞了!”她一路尖声警告,铃铛打得爆响。后座上的靳圣也看出不对,原本插口袋内的双手不由抱住程诺的腰。
不妙的是十几个闯红灯的小青年为躲避车辆一窝蜂地奔过来,将他俩必经之路堵得严严实实。
惊呼声中,人仰马翻一片。
“瞎了眼的!”
“赶死去呢?!”
“#~~☆%※→#*!……”
小青年们一瞧就是社会上混的,各个出言不逊,神色嚣张。
“对不起,对不起……”小丫头见自己闯了祸,顾不上摔得惨痛,连声道歉。靳圣反应敏捷地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挡住几双骤然变色的眼睛。
“妹妹诶,撞了人总得给个说法吧。”其中一个挂着粗如狗链子的金项链的男青年格外猥琐。
“我们不是故意的。”尚未意识到风险来临的程诺从靳圣胳膊旁刚探出半个脑袋,便被他一掌摁了回去。
“哟哟哟,情哥哥挺会保护情妹妹的哈。”金项链邪笑数声,“急冲冲的去哪里嗨皮呀,带哥们儿几个一道去怎么样。”
一帮人围住他俩。
程诺急得直扯靳圣衣角:“他们人太多了。”
靳圣懂她的意思——打不过怎么办?“run!”他拽住程诺的胳膊侧了身向前撞去,有人倒地,缺口让出来。
“妈的,给我追!”金项链打了鸡血般亢奋。
靳圣个头高,腿长,又是运动健将,想摆脱那帮人渣没多大问题,但拖着程诺跑就不是一码事了。
“先别管我,你去报警。”急白了小脸的程诺粗喘着说。
“不行!”靳圣将她攥得更紧,灼亮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狠性儿。
一百米外,两人再次被围住。
“要么赔钱,要么陪人,老子今儿心情好,不想动粗。”金项链扭了扭脖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睛像钉子凿在程诺脸上。
“赔多少?”靳圣注意了下周围,这个点儿行人不是太多,却也有人远远地看向这里,有人边拨打手机边看他们,估计在报警。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能不动手便不动手,以免伤着程诺。
不过,双保险是必须的。
右手捏住左手腕,看似挠痒痒,没人注意他腕上的手表闪烁了几下,不久,发出轻微的振动声。
“我们九男五女都被你们撞了,伤势如何不说,每人精神损失费一百块是免不掉的。”金项链斜睨着他。
“不能都赖我们吧?你们要是不闯红灯怎么也挨不着这一撞呀,是不是这个理儿?而且损失大家都有,论责任分摊是不是更合理呢,这位大哥?”靳圣沉稳地应对,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呵呵,听口音小兄弟是北京人,够远的哈!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这样吧,让这位小妹妹陪我们一道去玩玩,赔偿的事就免了。哥们儿几个缺女的,玩不尽兴……”
“对不起,”靳圣抹去笑意,一本正经地拒绝。“学生是不能参加成人娱乐活动的,我们就不耽误各位哥哥姐姐玩乐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嘿!”金项链朝左右使眼色,两个矮矮壮壮的小青年朝程诺冲过去。
靳圣上前一步:“谁敢碰她!”
“揍这小子!”金项链指挥手下行恶。
砰的一声,拉扯程诺的两位几乎同时倒了地。
“cool!”程诺差点拍手。没想到瘦螳螂这么厉害,难道会传说中的铁布衫?
另外几个见同伴吃亏,怪叫着一起扑上来。
“快跑!”靳圣侧过脸,低声催促程诺,自己拉开架势进行防御。
“有难同当!”程诺慌里慌张地解下腰带用力拉长。这原本是蒋稻礼一只拎包上配的肩带,她看中了两头的五金搭扣,便调节了长度当束腰带臭美一下。
此刻,更适合当鞭子。
一通狠抽,怕被金属扣抽到眼睛的混混们一时不敢靠近,转而都去攻击靳圣。
一个人对付九个,还都是成年人,饶是功夫高也要吃亏。程诺见靳圣挨了不少拳脚,有心相帮却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一不留神被金项链掐了个空当,从身后牢牢箍住她。金项链有了人质立马威风起来,冲靳圣喊:“再不住手,老子扒了她衣服!”
靳圣一惊,动作稍停就挨了无数拳脚,有一脚似乎踢得不是地方,痛得他跪在了地上。拳脚雨点般冲他落下,程诺吓呆了,这架势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呀。
一辆军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刺耳的急刹车过后,跳下来几个军人,三下两下就让一帮小青年瘫地上动弹不得了,又速将靳圣送往最近的医院。
***
程诺在过道里忐忑地等着,担心医生出来告诉自己不好的消息。小时候跟智涵闹着玩,不小心踢到他那里,疼得半死。蒋稻礼将她的耳朵拧了90度,警告她男孩子那里不能踢,会出人命的,因此印象深刻。
一个帅气的男医生出来了,瞄了她一眼,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军人,正是路见不平,出手相救的那几个军人中的一个,好像是个头儿。
“叔叔,我的同学怎么样了?”程诺壮起胆儿问医生,刚往前迈了一步又顿住,没敢跟过去。
那个军人从始至终一脸严肃,上军车那会儿程诺除了道谢没敢跟他多说一句话——气压太低,连看上一眼都感觉背脊凉凉的。而程诺从小到大鲜有怕一个人至此的。
“可以进去探视了。”医生回头对她说了声,又转向那个军人小声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1压惊之夜
见到躺在病床上的靳圣,程诺吓了一跳,他双唇紧抿着,瞪着天花板的眼睛里包着一坨泪,一漾一漾的,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新#笔#下#文#学wwW.bXwx.cc]
“很疼么?”她心底忐忑。若不是为了护她,他能变成这样吗?
靳圣默不作声,依旧瞪着天花板。
“靳圣,”程诺拉拉他衣袖。“说话呀。”
“说什么?我爸三十多了才生我,只有我这根独苗。”
“什么意思啊?”程诺问完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小脸一红。
“还有我爷爷奶奶,只我这么个孙子。”他唉声叹气,用力揉了揉眼睛。
程诺心底咯噔一下,红着的小脸又皱成一团。
靳圣偷偷看去,心底又痒痒了,是不是将她拉到怀里,告诉她其实……
“休息差不多可以离开了。”回转的男医生敲了敲门。
“不再检查一下?”男孩赖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还是很疼。”
“不疼倒奇怪了。一周后有任何不适的话再来检查吧。”男医生冲他眨眨眼,笑着离开。
程诺从小到大闯纰漏无数次,依仗着父母兄弟朋友撑腰,总能摆平,独独这次她觉得遇上大麻烦了,走出医院大门后仍在纠结:万一他不能生育了,不就是骂人话里说的断子绝孙嘛。怎么赔偿都没法弥补他的损失了吧。
耳边响起“北风那个吹”的凄凉音乐,脑海里浮现爸爸妈妈弯着腰,将积攒一辈子的钱一筐一筐的往靳圣家搬,她哥黑着脸给靳家当义工,她则苦着脸给靳圣当贴身女婢……
靳圣十分仁义地安慰她:“没事没事,这不是你的错。”手抚摸宠物般揉揉她的头,还拖她一道去了邮局。
等两人回到出事的地点,程诺发现自行车还在,不过被人扔上了不碍事的草坪。
“我没说错吧,这破车根本没人要。”靳圣将自行车扶起来,呃,车座下塞着的抹布倒是有人要了去。只得拿手拍拍灰尘。
“你懂什么,这是我爸刚参加工作时单位奖励的单车,永久牌的,很有纪念意义。”程诺不甚明显地白他一眼,声音也温柔得像在叙说一段美好的历史。靳圣心底一阵酥麻,她是在对自己撒娇么?
“上来,小妞儿,哥带你去换副车刹,已经秃了,刹个屁啊。”心情一愉悦,痞气就侧漏,靳圣右腿一甩,潇洒地骑了上去。
“你不是不会骑车么?”程诺的心底隐约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现学现会。”
“骗子!”亏她为他担心这么久。“痞子!”
骗子兼痞子嬉皮笑脸的:“晚上叫上你哥一道下馆子给你压压惊如何?就是你每次路过都流口水的那家龙宫海鲜馆。”
“谁每次路过都流口水了?!”程诺愤然,脑海里却浮现澳洲大龙虾在玻璃缸里吐泡泡的情形,那家是出了名的高档海鲜馆呐。爸爸也只是接待重要客户才在那里订座。
“好吧,是我流口水,你去是不去?”靳圣仍在得意的脸上多了份期待。
“哼,干嘛不去?!我要点最贵的!”被美食打动的女孩心想有她哥在怕什么,全然忘了请客的家伙刚刚骗了自己,更忘了向这骗子索要五十元劳务费。
当晚,三个孩子敞开肚皮甩吃。
许是喝了黄酒,程诺的话特别多,从澳龙的各种吃法到混进市五星级饭店的厨房偷拍,从自家酿的青梅酒如何变成了畅销饮品说到阳光下的麦子“噼噼剥剥”胀裂的果实,再说起她哥成长中的诸般囧事,笑得像只小狐狸,还又拍桌子又晃椅子的,形象皆无,惹得周围桌的高雅就餐人士频频看向她,她依旧我行我素,偶尔撅起嘴,挑衅地迎上其中一两道目光,不闪不避,一准害得那一桌传来餐具碰翻的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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