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脱离了银河系脱离了宇宙的太阳,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他转的,在他有记忆的二十多年里,这种观点从來都沒有变过,即使当初在知道自己喜欢夕凉却不知道夕凉喜欢的是他的时候,他也是决绝的将夕凉禁锢在自己的身边,立誓要她成为围绕他旋转的一颗行星,可眼前这个女人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说不要误会,她今天不是因为想认我这个儿子才來见我的,而是因为想彻底摆脱我这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儿子才才跟我见面的。
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她以为我很想认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吗?
季明阳豁的站起來,歪着头对着侧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看向何处的眼睛已经被怒火充斥的通红,他居高临下的指着对面那个可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毫不留情的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堂堂环宇集团的总裁,不稀罕你这个丢下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怀着孩子就嫁到别人家的妈!”
季明阳说完就走了,桌子上的东西沒变,却让夕凉有种残风过境的错觉,若是平时,她看见一个敢对自己母亲说这样话的人,她肯定会不客气的走上前教育他一番,可此刻她一点也沒有这样的冲动,相反的,她现在只想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女人教训一番,因为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母亲这样一个高尚的称呼。
夕凉从椅子上站起來,同样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对着坐在对面的人说:“阿姨,我从成轩那儿大致知道你于家的日子应该不大好过,你觉得是成轩给你带來了这样悲惨的生活,可依我看,你到今天都沒搞清楚状况,你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你自己,因为你自己的自私,当年你放弃季伯父和明阳而跑去和那个姓于的人在一起,你有沒有想过这样的你,已经让他在心里产生了芥蒂,一个抛弃自己丈夫和孩子的人,这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他來爱,一个眼睛只看得见自己的人,他还要不要爱,也许他沒有明确的想过这个问題,可他的一言一行也都表示了他的怀疑,而你却将所有的这一切怪罪到成轩的身上,今天在來到这儿之前,我还希望能够看见明阳和你和好的画面,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因为这样的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一个连母亲都做不好的人,还想要做一个好妻子!”
夕凉说到这讽刺的笑了一下,笑的对面的人脸色惨白,她不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可今天那个她放在心里面疼放在心里面爱的人,或多或少的抱着期待來见他的母亲,结果这份期待就这么被糟践了,她心疼他,她要替他抱不平,所以她肆无忌惮的将自己内心的话给说了出來,丝毫后悔的意思都沒有。
走出咖啡厅,刚刚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却布满了乌云,她的艳阳天伤心了,伤心到要哭的地步了。
夕凉跑到地下停车场,在看见刚发动车子的季明阳时松了一口气,她跑到车速还很缓慢的车子前,将车子给拦了下來,她走到车子的右侧欲坐进副驾驶,可车门却从里面锁了起來,她不解的看向坐在驾驶座的季明阳,季明阳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说:“叶夕凉,你是不是还怨恨之前我对你做过的事,所以今天硬把我拉到这个地方,然后要那个女人來提醒我,我季明阳就是个沒人要的孩子!”
季明阳的话平铺直叙的用白话文说了出來,可夕凉却一句都听不懂似的,她手僵在车门的扶手上,车子再次启动,扶手打开她的手,像流线一样窜了出去。
从來不犯错的人,一旦犯了错,就会让人觉得罪不可恕,她沒犯过什么错,所以在害得杨希蓉沒了孩子之后,在于成轩和季明阳眼里就变成了千古罪人;犯了错的人,在服刑的期间,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错,所以她今天让季明阳來见他所谓的妈妈,也成了错,因为她是个已经有了前科的人,所以这个错也变得罪不可恕起來。
委屈,心里从來沒有这样委屈过,委屈的心都痛了。
失魂落魄的走出阴暗的地下停车场,外面的天空却让整个世界灰暗的和地下停车场差不多,潜在的意识让她回到他送给她的甜品店里,为了方便自己去店里,她特地找了甜品店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和杨静见面,可此刻入目的一切却是陌生的可怕。
她记得这家咖啡厅就和她的甜品店隔了几个店面,可是眼前的一切为什么会这么陌生,陌生的建筑,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广告牌,陌生的恐惧感让她彻底忘记了季明阳刚刚那番话对她的伤害。
为了摆脱这种陌生感,她犹豫着踏出了第一步,然后顺着街道走,她将头抬的老高,沒经过一个店面就将店面的广告跑看一遍,企图看见那个让自己安心、用她喜欢的淡蓝色霓虹灯写成的“朝夕甜品店”五个字。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沒有艺术性的店名,他不满的说,朝阳是我,夕阳是你,朝夕朝夕,怎么会沒有艺术性。
那样一个借鉴了她和他的名字,承载了她和他回忆的甜品店,此刻却像从世界消失了一样,她抬起头去找,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哭出來的时候,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进了她的眼里。
她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缓解了眼睛里的不适感,再次抬起头,漫天的大雨已经落了下來,雨水以黯淡的天空为背景,让她看不出雨滴的形态,她执拗的看着被云彩遮蔽住的天空,在心里用支离破碎的声音向老天抗议着,要老天把她的艳阳天还给她。
迷路了,她又迷路了,在走了无数遍的街道上迷路了,天上的雨还在下,夏天的雨点,砸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雨点变密集,鼓点似的声音最后连成了片,让她的脑子一片轰鸣。
她看着满街乱窜的人,蹙着眉头问自己:“我这是,在哪!”
疑问之后,又是铺天盖地的恐惧,那种因为全然的陌生感带來的恐惧,人无论身处何处,总是知道在世界的有些地方是他该去的,这些地方里可以有学校,可以有公司,可以有饭店,但终归少不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叫做家。
沒有家的人,也该有个归属,罪犯的归属是监狱,流氓的归属的黑社会,流浪者的归属可以有很多,可以是垃圾堆,可以是桥洞,也可以是街头,无论是家还是归属,都该是个熟悉的地方,而对于此刻的叶夕凉來说,陌生的一切,有什么是属于她的,而她的归属,又是在哪。
这一刻,世界对于她來说都是陌生的,不陌生的,徒留脑海中的那一个人,她拿掏出包里的手里,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按下一连串的数字,电话被接通,她几乎是带着哭腔的祈求着说:“明阳,我迷路了,你來带我回家好不好!”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沉默之后,是疲惫的声音:“夕凉,你别闹了!”
然后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像催命符似的,让她终于哭了出來,只是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沒人能看清此刻的她正伤心的哭着。
她觉得,她好像被丢掉了,或者说她把她的一切都弄丢了,手机在通话的时候被水彻底打湿,屏幕闪了两下,最后彻底变成了黑屏,沒有了求助的工具,她只能用自己的双腿去寻找,寻找她所熟悉的东西。
天地之间,雨水不绝,距离地表一两米的地方,几乎全是从地面上蹦起來的水雾,茫茫的水雾中,徒留一个狼狈的身影。
此时他们经历的可能还不够多,所以他对彼此还是沒有百分百的信任,在不信任的时候,总会将昔日的诺言抛在脑后。
他们交织在一起的人生像是一条线,而属于他们的幸福却只是散落在上面的点,零星的可怜。
季明阳挂了夕凉的电话之后心里也烦的很,这两天的事情不算多,也就那么两件,一个事关杨希蓉,一个事关他那个母亲,可这两件事随便挑出來一件,都让他头大。
心烦意乱的他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徐子修那儿,徐子修三个字,代表了那个飘逸洒脱的人,使得他在心里面默念这三个字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所有的烦闷都被一阵清风给带走了。
季明阳难得轻松的去找了徐子修,徐子修还跟以前一样把床当成办公室,办了个电脑就在那看公司的运营情况,季明阳见了就把他的电脑搬到了一边,然后把他拉到地上坐着吵着要打游戏。
徐子修握着游戏的手柄,还有些不在状态的歪着头看季明阳问:“大白天的你怎么有空來跟我打游戏!”
季明阳特意跑到徐子修这儿放松的,当然不会将自己为什么來这儿的原因说出來,只是催促着徐子修快点跟他來个对决。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陌生冰冷
徐子修手中沒有动作,还是不放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夕凉呢?”
季明阳听到夕凉的名字脸上一僵,徐子修一看就知道有问題,直接站起身将季明阳从地上拉了起來,然后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说:“你跟夕凉闹矛盾跑我这儿算什么事,快给我去把事情给解决了!”
季明阳被徐子修这么一拉,心里的郁闷比來的时候更甚,他一脸不耐烦的说:“你别逼我了行不行,她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杨希蓉害得流产,还逼着我去见我那个不负责任的妈,结果我那个妈开门见山的要我以后不要去见她,好像我的存在碍着她什么似的,我都快被她给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