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记 (丫大千)

“你都遭受过什么？”

或许是这样的情景太容易让人感伤，看着他有些微红的眼眶，我终于问出了这个在心中藏了好久的问题。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起这个话题，在这样的场合，脑海里却闪过“总算问出来了”的想法，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你不懂。”他的声音低沉，里面满是复杂的味道。

“花花，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想起，好好生活。”

“你都知道了？”

“大概猜出来一些。”

“你不知道，要是没有lorrise的话，我当时已经自杀了。”

“我们的境遇都差不多，你看，我都不是活过来了。为什么老是纠结于过去，你向前看，太阳还不是照常升起。不要给自己徒添负担，好好活着才是生命的真谛。”每次劝人的时候，我总感觉到自己笨嘴笨舌。

“够了，灰灰，你说这些，对你来说容易。但对于我来说，比死还难。”

“对我来说，容易吗？”我苍然一笑。

“灰灰，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说，“我刚才只是一时之言。我可以说任何人容易地活着，就是不能对你这样说。你太难了……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

我没有说话。

“我欠你的。但是灰灰，如果不是lorrise的话，我早已经不再人世，所以，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抬眼看看夕阳，安静柔美。感觉到一道眸光深深盯在我身上，浓重得堪比水墨。

我恨他吗？我问自己，想起现在安逸的生活，就比如现在可以坐在这么美的校园里看风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

生活总是一把双刃剑，我早已经学会趋利避害。努力靠着对我有利的一方面支撑生活，而刻意的回避带给我伤害的一方面。

“花花，其实我不怪你。我开始满意现在的生活，也能够试着接受宫宸司。”

我没有看他，也感受到他的眼神如同刀剑拔出来般一亮，一扫晦涩。

“你既然回来，就代表了你想有新的开始。这段时间我们之间的沟通太少，现在说清楚了。你不必再内疚，答应我要为自己好好的活。”

不知道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好。”正在犹疑间，他在身边说。他目光看向我，充满宣誓般的意味，眼中闪着柔和的光华。

我心里苦笑，先前说满意生活，接受宫宸司的话，都是骗他的。他对我有愧疚，背负太多，刚才那么说，只是不想让他总是想着补偿我。

我了解他这个人，或许，为了补偿我，他会献出自己的命。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正文 59参加婚礼

郑航志结婚是在十月，大二开学还没有一个月。

那天我去了他的婚礼，从离开宫家以后，我们之间很少联系了。主要是他公司的事情太忙，而我也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有时候他给我打电话，刚好宫宸司也在，看他一脸阴沉的样子，我只能推脱说我太忙先挂了。

当时收到他的请帖的时候，我看了好几眼。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面，郑航志的新娘的名字，一定会是闻阡陌。就像是看到羊，我总会潜意识想到羊肉火锅一样。

宫宸司知道我和郑航志的关系，也答应了我独自去参加他的婚礼。

那天，我去是为了证实新郎，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郑航志。

婚礼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新娘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宾客早已经在低声热烈讨论了。

我获取到的消息就是新娘不能说话，是郑家原来的保姆。新郎号称“当代活佛”，他为了结这个婚，和商场上很厉害的他母亲决裂了。

看着在人群中微笑招呼宾客的郑航志，西装笔挺，干练的短发，沉稳的举止，真的是越来越成熟。只是，或许是我眼花吧，没有捕捉到他眼底的欢喜。

走过去，他看到我来了，对我露出熟络的笑容：“丫头，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想不想郑哥？”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笑着摸了一把我的头发：“别这样看我啊，感觉就像是看黑白相框里面的人似的，啊呸，大吉大利。”郑航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你要结婚？”我问。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着胸前“新郎”二字，片刻后，又抬起头笑笑说：“我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结婚了。”

看着他的笑容，打消了我原以为的有人逼他想法。我又问了多余的问题：“你喜欢她？”

他慢慢的看了我一眼，摸了一下我的头发：“你还小，不懂。”

我其实想告诉他，我懂，你不喜欢她，你觉得你不可能和喜欢的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和她结婚。

我没资格评断。

“你为什么和毕清分手了？”他突然问了一句，成功让我变得为难。

看到我没回答，他解释说：“你不是从宫家走了吗？毕清那孩子有一次过来找我，要你的下落。他担心你又被别人绑架了。真是个不错的男孩子。”

我低头看着前方的餐桌上摆放的大蛋糕，没有说话。

“算了，你的事情我搞不懂，为什么要离开宫家，自己一个人出去生活。又为什么和毕清单方面提出分手。为什么怎么联系你都不出来陪郑哥喝两杯。也不知道你在神神秘秘做些什么事情。”他嘀咕道。

他的问话让我更加窘迫，原本我只是想质问他的内心，没想到换做了我在拷问自己的良心。

“算了，你是个有想法的人。你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去做吧。记得有为难的时候找郑哥啊。郑哥的公司可是越做越好了。”他总算不再继续问我，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你嫂子人还不错，你们会合得来的，你去看看吧。”他对发愣的我说。

我不知他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我这个人很难和别人接近，但我走进化妆间看到新娘以后，我总算认同了她的想法。

新娘淡眉杏眼，不像闻阡陌那般漂亮，但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味道。白色简约的婚纱，带着没有攻击性的笑容，让人容易接近。

化妆间只有她和一个伴娘，伴娘看到我进来了，问：“你是谁？”

“我是闻墨，算是郑航志的朋友。”我自我介绍道。

新娘连忙站起来，笑着对我用手比划了两下，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拿过一个小本，写了几下拿给我看，上面的字端端正正：“我知道你，航志以前就给我说过你。”

她又笑着看我，她的笑容很恬静，像是春风般和煦温暖。她又写了几个字，拿给我看：“他说你是他干妹妹。”

我也笑了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刚才在哭？”

我太笨，这真不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她俩僵了一下。

新娘又在本子上沙沙写着：“你不要误会，我今天是太开心了，我没有想过今天能够和他走在一起。”但我看到她的手是抖着的。

正当我怀疑是郑航志强迫她和他结婚时，那个伴娘说话了：“我和新秋都是原来郑家的佣人，我们都听到今天的人怎么讨论新秋了，说她是很有心计的女人。我可以证明，新秋不是那样的女孩。不然郑夫人当初给她那么一大笔钱，她都没有答应。”

新娘闻言，推了推她，示意她不要再说。

“对不起。”因为之前的想法，我忍不住道歉。

她却又对我笑笑，写下：“我只是一时间幸福得不知所措而已。”

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会，那个伴娘中途有事出去了。

“我必须要向你说一件事情，郑哥他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差不多是用命在喜欢着她。”出于对她的好感，我好心地提醒她，只是想让她心理上做好充分的准备。

她明显先怔了一下，察觉到她脸上闪过的尴尬，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今天真是不宜说话啊。

“……对不起。”看着她眼睛快要哭出来了，我连忙惊慌地道歉。我真是个恶人，惹新娘子伤心。

她眼泪一忍再忍，还是落了出来，越擦越多。一只手擦眼泪，一只手在纸上写着。

她把纸片拿给我，上面写着：“我都知道，我亲眼见到过太太打他，怪他老是对她执迷不悟。可是，我还是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喜欢这个男人。我喜欢他那样付出地对待一个人，也心疼他总是在默默不求回报的付出。我痴心妄想如果有一天有这样一个男人也会这么对我，那该有多幸福。”

“我知道他会向我求婚，是因为他被我做的事情一时感动了而已。我相信，只要我对他好，能感动一时，也就能够感动一生。”

“你说，我会吗？”

在内心里，我叹了口气，真是个像郑航志一样傻的人。但我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傻瓜。

看着她无害的笑容，我似乎明白了郑航志选他做伴侣的理由。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看着美丽温婉的金新秋向西装革履的郑航志缓缓走来，觉得十分般配。他俩都是好人，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拥有幸福的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