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始终定定地看着她,硬是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认为这东西平常是拎不清,可却还不至于迷噔噔到这种地步,连孩子他爸都不知道是谁?忽悠谁呢?
顾烬与顾宸抱着与小合同样的心思。
不是刻意想为难她,而是这种关乎"主权"的问题,谁也不想放弃,都巴不得趁此机会正名了,哪个肯退让一步?
"告诉我,跟谁的日子最接近?"还是小合先抛出关键性问题,坐在床前,看着小泥巴。
顾烬与顾宸纷纷眸一沉,紧张地望着她。
是了,又不是几人一起玩群P,总有个时间先后吧,就是靠这个,她自己也能大致分辨得出孩子是谁的,可是,这平时软娇娇的女人此刻却像是铁了心,在三人如此堪称"逼问"的架势下,她怕是怕,可却咬着嘴巴始终不说话,就一双麋鹿样的大眼睛望着你,临了,见三人面色越来越难看,她还有点烦了,放在肚子上的手都裹暖和了,热。
"我想吃饭了,饿得很。"良久,在三人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下,她小小声道。
三人眸中各种情绪闪动,瞪着她,却见她满脸讨好的小模样,心下竟是齐齐一松。
是的了,哪个不怕,即便是表面上多么的胸有成竹,一口咬定孩子是自己的,可谁又真能保证?还好,她没说,至少没在这种关头说。
诡异的默契,三人均没再追问,总有办法弄清楚的,别被一时的红利冲昏头脑。
小顾同志去给她端粥了,顾烬又跟她说了会儿话,然后便说还有事情要处理,要先离开,他走时小泥巴急急地拽着他的袖口,欲言又止。
顾烬哪能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她家哥哥那点破事,心下也有点不舒服,却还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没什么大事。
小合冷眼看着他红白脸兼唱,心中想象着顾烬此时的心里活动:必定是恨不得傅云与这小东西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却又不得不服软,瞧他那勉强僵硬的脸色便知道了。
"我明天来接你出院,等你回家就能见到你哥哥了。"顾烬低低出声。
"嗯。"小泥巴欢喜地看着他,"那你明天早点来接我。"
顾烬微喜,眸中的笑意还没凝聚成形,又被一下子敛尽,他听见她说,"不如你跟哥哥一起来接我好不好?我想见哥哥。"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笑得美好。
她的话,明显后半句才是重点。
顾烬面色隐隐绷不住,太阳穴突突地疼,有种想不顾形象摔东西的冲动。
"是啊,小泥巴都多久没见哥哥了,肯定想得很,你要是没空的话就不用过来了,记得让他家哥哥来接她就好。"小合看着面前男人黑沉得吓人的脸色,毫不留情地补刀,抱着床上软软的一团笑得惬意。
"好啊好啊。"不会看人脸色的东西喏,她一听小合这样说,正称了她的心,她自己也觉得这些男人在一起不大好,容易出事,能别一起还是别一起的好。
当然,小合除外。
顾烬冰冷似箭的眼神睨了小合一眼,没得到任何回应,转而又看着眼前笑得漂亮的女人,眼神最终落定在她的肚子上,终于挤出一个字,"好。"随即愤愤离开了病房。
让你嚣张,等知道了孩子是谁的时候,看你还嚣张个屁。
也真是凑巧,顾烬刚走,尤曼一听说她家小祸害住院了,又连忙赶来医院,向医生询问清楚病情之后,愣住了。
那小东西怀孕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未凸起的肚子,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拧眉不语。
"小姨。"小泥巴见到她小姨来了,叫她,才让若有所思的尤曼堪堪回过神来,朝着病房内还保持着站岗状态的唐家四渣道,"又跑来这里干什么?没耍的了不是?"
四人见到她像是见到了鬼,赶忙各自找借口溜了,一下子都没了人影,病房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起来。
"小合,这几天你也忙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小合一听尤曼的话,莫名地紧了紧眉,转瞬却又是一副美好少年的模样,"嗯,好,那我明天再来看她。"利落地离开了。
这下是真的沉寂无声了,病房内,尤曼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小泥巴,神色莫名,几次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好像她自己也被弄得有点烦,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与床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小泥巴始终一个劲儿地盯着她小姨的肚子看,不时又垂眸看看自己的肚子,这样反复来几次,她自己觉得有趣,忍不住出声,"小姨,你的肯定也是个儿子。"因为肚子形状跟她差不多,顾宸告诉她,她这种形状的,怀的肯定是儿子。
尤曼见她欢喜又呆蠢蠢的模样,首次没有骂她,心中竟是没来由地一酸。
"孩子是傅云的?"她问。
小泥巴愣住了,抿着嘴巴不说话。
尤曼眉一紧,"是顾家哪个的?或者小合?"
小泥巴还是不答话。
"你搞不清楚。"这句话是陈述句,响亮得很,语毕她狠狠瞪了那装哑巴的死东西一眼,气得胃腾。
"把孩子打掉。"沉顿片刻,尤曼突然出声,声音清冽让小泥巴措手不及。
她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眸中惊怕,急急地摇头。
见她这样尤曼更是不好过,却还是丝毫不退步,"来历不明的孩子,生下来做什么,受人白眼吗?"
小泥巴被她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彻底吓住,娘儿俩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小泥巴从没见过她小姨这般模样,此刻甚至连还嘴都不敢,只是捂着肚子不住地摇头,眼红红的快流出泪来,却还是强忍着没哭。
看着她害怕却又坚决的模样,尤曼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怒火,却又夹杂着丝丝惊慌与难过,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小泥巴的亲娘,当年尤怜也是这般,坚持要生下肚子里来历不明的孩子,结果却是以命换命。
尤曼太清楚,她们家族的女人,都有这种爱吃男人的怪病,原本除了少有的"病发"时候"饥不择食"一点外,也与常人无大异,可这种体质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很难繁衍下一代。
这也符合自然规律,越是"稀有"的生物,越难以繁衍后代,以至于变得越来越稀有。
她们家族的女人生孩子极其不易,母子平安的机会甚至渺小到不及十分之一,这就是她们的悲哀。曾经自己姐姐为了生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连命都不要,尤曼是愤怒的,不明白什么样的男人能让自己姐姐用命来搏,也要让他们的爱情延续。
如今,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才终于理解了姐姐的感受,明白那个明明娇弱得遇事只知道以泪洗面的女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勇气。
当一个新的生命在一个女人体内开始滋长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变了。
她做了和姐姐一样的选择,不论生死,也要生下孩子,因为她爱孩子的父亲,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要放手一搏,就算是没了命,至少,她还留下了他们的孩子。
可是如今,看着小泥巴满眼惊怯地望着她,尤曼眼眶发红,只觉酸楚难当。
"听话,你自己都拎不清楚还怎么带孩子?把孩子打掉,以后你想怎么玩我都不骂你了,好不好?"终于还是不忍,尤曼轻声开口,几乎是在哄她了。
就是哄她,尤曼始终都还当小泥巴是孩子来哄,可,一个孩子怎么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
况且,尤曼一直认为,小泥巴只是年纪小贪玩,与那些个男人之间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来得及体会,就为了几个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爱的男人,丢了命,不值得。
小泥巴怔怔地看着她小姨,见尤曼眼通红,她自己也像是不知所措,咬着嘴巴呜呜地哭,却还是执拗地摇头。
见她哭,尤曼却是突地怒了,噌地从床上起身,朝着她大吼出声,"就知道哭,一遇到事情就跟你妈一样只知道哭,生孩子那么痛怎么不哭?没了命看你上哪里去哭!"吼着吼着她自己也泪流满面,却是响起自己红颜薄命的姐姐了。
"小姨,小姨--"小泥巴哭着从病床上起来,急急地要去牵她小姨的手。
"今儿个说不出孩子是谁的就立刻打掉!"尤曼重重甩开她的手,故意拿话戳她,铁了心不想再让她重蹈自己姐姐的覆辙。
"是哥哥的!孩子是哥哥的!呜呜呜……哥哥说了不会不要孩子的--"尤曼厉声逼问下,小泥巴哭着大声说,声音颤抖,没力地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一下子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
尤曼心紧颤,无声。
小泥巴还在地上哭,一手捂着肚子,可怜得没法儿,却还是怯怯地望着她小姨;
尤曼终究是没能狠得下心再逼她,将她从地板上扶起来,娘儿俩坐在病床上都没再吭声。
病房内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可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