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吴贵妃的奶嬷嬷,平日里这般的事情,不早日来报,拖至今日,难持其咎。但念及你平日忠心耿耿,又来向哀家禀明实情,功过相抵,哀家暂时给你记了这一笔。如今这凤羽宫中的奴才,你看着谁平日里不尽心,有些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的,都给处理了,若是处理的不好,哀家连你一罪并罚。”
“奴才遵旨。”
“好了,都随李嬷嬷去吧。”
“诺,诺。”众人瑟瑟发抖的站了起来,退散出去。
肖容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内殿,看着榻上的吴贵妃,心里有些难受,她最疼的儿媳妇便是皇后,最怜的便是这吴贵妃。
当日皇帝为了让皇后产下嫡子,以至于她这么多年都未曾有孕,如今终于有孕,却又受此打击,如何能让人不怜?
坐在床边,拉着吴贵妃骨节突出的手,心里酸了酸,“暖儿,哀家来看你了。”
吴贵妃睁开眼睛,偏着头看向肖容,眼中落下一滴泪来,哽咽道:“母后,臣妾不行了。”
“瞎说,太医说你会没事的。”容强忍着泪意。
“臣妾不能为皇上诞下子嗣,亦是没有活下的心思了,唯一觉得亏对的便是那个孩儿未能保住,母后,儿臣常常能感觉到她在肚子里的,为何便走了呢,呜呜……”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肖容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莫说是在将子嗣看作是后半生依靠的古代后宫了,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哪个女子若是不能有孩子了,亦是痛不欲生。她一时找不到话来宽慰。
吴贵妃哭的越发的伤心,到最后竟是晕厥过去,肖容吓得不轻,连忙喊了太医过来问诊,待确认只是身体虚弱晕厥后,方才轻轻松了口气。
倒是太医们皆提着一口气。皇帝的几个子嗣都来的极为不易,后宫娘娘们生产皆是凶险万分,若是吴贵妃再出什么事情,只怕整个太医院都要承受来自皇家的怒火了。
肖容回到长乐宫中,心里一直不痛快,感觉这个皇族似乎受到诅咒一般,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为什么这宫里就一刻都不能安宁呢,总是这么多灾多难,前朝内患又加上瘟疫,后宫要么娘娘难产,要么皇子没了,感觉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聚在一起了。
“哎……”肖容揉了揉太阳穴。
见崔嬷嬷静静的在一边站着,也不说话,肖容心里憋得慌,忍不住道:“称心,你说列祖列宗怎么就是不保佑呢这些子孙后代呢?”
崔嬷嬷抬了下头,接着静默不语。
“哇哇……”偏殿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祁儿怎么哭了?”肖容听到孙儿的哭声,心都软了,立马站了起来,迎了过去。只见一个奶嬷嬷抱着已经被哄好的大皇子元祁来到了正殿。
肖容伸手接过,见孩子眼泪未干,心疼道:“谁惹我们家祁儿了?不哭不哭哈。”
那奶嬷嬷以为肖容怪罪,忙跪下扣头,“太后,奴才冤枉啊,大皇子是醒了想念您,这才哭的,奴才立马便抱过来了。”
肖容笑道:“你怕什么,哀家这是在哄他的话呢,你先下去吧,待会再传你。”
“谢太后,谢太后。”那奶嬷嬷忙不迭的谢恩,站起来弓着腰退了出去
怀中的孩子见着肖容,满脸笑意,纯净的眼中含着水意,更让人怜惜。
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出生便没了娘,亲爹又不待见他,哎……
对了!
肖容灵机一动,转身对着崔嬷嬷道:“称心,你说若是哀家将祁儿过继给暖儿,她是不是便心有寄托,病也会好起来。”
崔嬷嬷抬起头来,轻声道:“禀太后,这自古后宫皇子给其他品位高的妃子养着也是常事,但是吴贵妃和贾妃品级相当,没有先例。”
“品级算什么,暖儿跟着皇帝这么多年,又因此劫难,日后养育皇子也是大功一件,当得起皇贵妃这个名分。”
“这……”崔嬷嬷一时不敢言语。
皇贵妃是仅次于皇后之下的妃子,有协理六宫的权利,前朝几乎都是空悬之位。就连前朝的贵妃甄氏都没有得到这样的殊荣,只因为其品德不够,光有帝王的荣宠也是不行的。
肖容看着怀中的元祁,叹气道:“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暖儿入宫德行举止,都是可堪典范的。她的家族亦是几朝元老,对朝廷忠心不二。皇儿对她亦是有情有义,相信给她这个名位,皇上亦是不会反对的。唯一委屈的便是皇后了……”此次若是给暖儿升了皇贵妃,又将元祁放在她的膝下抚养,日后嫡子的太子之位就没有这般牢靠了。”
可是如今在这深宫中呆久了,有些事情也不能不考虑了。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对嫡子亦是宠爱,日后难保太子长大后能成为帝王之才。如今身为太后,自己不能不考虑一下未来江山社稷之事。
“哀家心意已决,今日便与皇帝商议此事。”
吴贵妃升为皇贵妃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阻碍,皇帝本身就对其有情,加之吴贵妃德行出众,又是当年在府上的老人了,所以皇帝听了肖容的提议后,亦是点头认可。
随着册封旨意一同到达凤羽宫的,还有皇长子元祁。
看着那襁褓中的孩子,吴贵妃当场恸哭起来,忙挣扎着要下床去领旨谢恩。李嬷嬷好一番劝说,才让其打消了心思。
待宣旨的公公走后,李嬷嬷方才提吴贵妃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娘娘,这是高兴的事情,您哭什么?”
吴贵妃含着泪笑道:“本宫这是喜极而泣啊,嬷嬷,从未想过还有今日,本宫以为日后便再也没有指望了。”
“太后娘娘仁厚,对您一向疼爱,您啊,就好生养身子吧,日后还要照顾大皇子呢。”
“嗯嗯,”吴贵妃连连点头,看着奶嬷嬷手中的孩子,心里一阵欢喜,一阵酸涩。
又想到自己一身病气,怕孩子过了病,忙吩咐道:“快,快把孩子跑去偏殿,别在这里被药味熏了,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去拿,不要委屈了他。”
“诺。”宫人们忙领命而出。
吴贵妃眼巴巴的看着孩子被抱走,心里又是一阵不舍。直到孩子出去了,仍然是痴痴的望着。
李嬷嬷拿了帕子替吴贵妃擦了擦脸颊,“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娘娘的气色都要了许多,娘娘可要快点好起来,还要参加册封大典呢。”
“如今孩子都有了,那些虚的本宫都是不在意了,只希望日后能好好养他,才不负太后和皇上的大恩。”
“您放心,奴才这可是几十年的经验了,绝对好好的照顾好大皇子。“
“嗯。”吴贵妃满脸的欣喜的点头。
第七十三章
宫中之事虽得以解决,可是扬州这边的瘟疫,却是越发的严重了。虽有有一部分未曾感染瘟疫的灾民已经生活在安全区域,可是一大部分灾民却依然染上瘟疫,如今病态越来越重,若是再不及时找到解除之法,只怕不等李谋的清城大军来,这些人都病死了。
当秦朗第二次在众人面前倒下时,陈墨阳终于决定不再让秦朗再理这些瘟疫之事了。
病榻上,秦朗一张温润的脸白的近乎透明,就连指尖都没有了血色。
“阿朗,你已经不能再拖了。”
秦朗摇了摇头“还差一味药,只要这味药配出来了,大家就都有救了。”
“但是你会没命的。”陈墨阳皱着眉头,严重尽是担忧。他与秦朗多年交情,深知其个性执拗,若是决定了,全无更改之可能。
“早在三岁时,师父便断言我活不到成年,如今这多出的两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咳咳,”话未说完,已经是揪心的痛。
“她会伤心。”紧紧四个字,确如尖刀一般扎在心上。
秦朗闭着眼睛,遮住了眼中的痛楚。若是自己身子无恙,自是期待能与她长相厮守,护她一世,可是……只叹有缘无分。
城中的瘟疫已然再显失控的现象,那些受病痛折磨的百姓和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们开始出现躁动,自古以来瘟疫皆是上天的惩罚,那么这瘟疫是否也如谣言中的今上无德导致的呢?
陈墨阳默默承受了灾民们的怒火,头上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这个曾经站在高处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面前,也变得更加坚韧。他用袖子抹掉脸上的血迹。眼中充满了血性,他一跃而上至高台之上,对着众人道:“我陈墨阳在此发誓,若是此次瘟疫未能治好,我与你们共存亡!”
当官的在百姓心中都是和自己不一样的,这样一个身在高位的贵族大官愿意以命相赌,百姓们的情绪也安抚了不少,再看看那额头上往外直流的鲜血,百姓们心里也信了几分,纷纷退散而去,有些甚至留下几句诅咒的话。
一旁的随从忿忿道:“侯爷,为何不严惩他们?”
陈墨阳擦了擦眼角的血,眼中带着几分低沉,“他们所受的苦比我们更大。”
突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匆匆忙忙的冲了过来,“启禀侯爷,药好了,药好了。”声音中带着急切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