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肖容便亲自领着宫人们去蓝翠宫看冯宝宜。
蓝翠宫内,冯宝宜一身蓝色的家常对襟长袍,青丝松松挽着,一脸淡然的坐在软椅上看书。
柳儿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喜道:“娘娘,太后娘娘往这咱们这边来了。”
冯宝宜喜的连忙站起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裙子,忙出门去迎。
才出了宫门,便见肖容的凤驾已经到了宫门口,崔嬷嬷正伺候着肖容下轿子。冯宝宜忙迎了过去。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肖容才下了轿子便见冯宝宜挺着个大肚子给自己行礼,忙伸手去扶,怪道:“你这孩子,身子都这般重了,这礼仪能免则免,哀家也不却你这一个行礼请安的。好好的照顾身子才是正理。”
冯宝宜忙笑道:“臣妾的身子倒是结实,不敢废礼。”
肖容知道这些宫妃们都把自己这些真心话当做客套话听了,哪里敢真的不给自己行礼,多说无益,肖容也不强迫他们,这封建社会总有各自的想法。就连皇后平日里也要顾忌自己三分,何况是其他宫妃。
“罢了,你身子重便别在外面久待了,先去里间吧。”
“诺。”
众宫人簇拥着一大一小两个主子进了蓝翠宫正殿。
太后驾到,蓝翠宫的宫人们自是上最好的茶点。
肖容极少在宫妃们面前摆架子的,就连今日过来也只是穿一件双凤展翅的云纹常服,头上插着一根小指头粗的凤头钗。倒是像极了贵族的妇人。冯宝宜心里倒是没有了初时的那般敬畏,感觉平复下来,只当做日常的闲聊。
“这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哀家心里惦记着哀家的乖孙女呢,今儿个看你这身子越发重了,估摸着就这些日子了,宫里的一应物件可都准备好了?”问的虽是冯宝宜,其实也是对其他宫人提了个醒。
冯宝宜笑道:“宫人们倒是细心,前儿个皇后娘娘也派了老嬷嬷过来帮衬着,物件倒是都齐全了,稳婆这两日也已经到了侧殿候着。”
“嗯,凡是有备无患,这头一胎都得多加注意。”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
肖容微笑着点了点头,拨了拨头上的簪子,用了点茶点,二人倒是其乐融融。冯宝宜刚用了口八宝茶,便听到肖容道:“昨日冯将军向陛下请命回边疆,皇上没有准。冯将军为国尽鞠躬,戎马半生,如今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宝宜,你有时间也劝劝他。你兄弟又出游了,他一人在家想来也是寂寞了,你该多关心他。”
冯宝宜手下一抖,茶盏险些掉落,待稳定了心神,方才温温的点了点头。“臣妾遵旨。”
肖容对冯宝宜的表现很是满意,如今虽然废太子党的势力因为千石山之事已然大败,但是那些顽固势力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清楚,冯唐若是任然固守,挑拨军中将领生事,亦是麻烦一件。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肖容是希望能免则免。再则冯宝宜已经失去了兄弟,若是再让她失去冯唐这么个亲爹,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所以有些时候,肖容是很乐意提点一下的。
临走前,肖容见了一下两个准备好的接生嬷嬷,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皇后那边的,肖容心里放了心,皇后办事是稳妥的,这种事情倒是不用操心了。这才放心的离开了蓝翠宫。
送走了肖容,冯宝宜才算是彻底的泻下气来。脚下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柳儿忙过去扶住自家主子,担忧道:“娘娘,可是有何不适?”
冯宝宜摇了摇头,“本宫无碍,柳儿,你让人去探探父亲近日的动向,尽快回禀本宫。”
“是,娘娘。奴婢先扶您进去歇息再去打探。”说着便伸手去扶,却被冯宝宜伸手拦开,只听冯宝宜催道:“不行,你现在便去。”
柳儿无法,只得吩咐了两个二等宫女伺候着,自己出去探听消息。
冯宝宜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灰蒙蒙的天气,心里越发沉闷起来。“父亲,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肖容不知道冯宝宜是如何和冯唐联系的,反正过了几日后,便听说冯唐身子不适,要在京中静养了。对于这个结果,肖容是很满意的。臣子和君王作对,大多都是你死我活的,血流成河的。君王当然不能由着臣子胡来,只能由做臣子的退一步了。冯唐若是能想清楚,日后安度晚年也不是不可能的,运气好的话还能看着自家女儿生下孙女,做个闲暇的外祖父。
不管如何,冯唐能消停点,那些残余势力也算不得什么了。接下来的日子,肖容便乐的在自己宫里闭门静养。
醉卧田间听蛙声,来年必定是丰年。
民间百姓喜欢听蝉鸣蛙叫,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天籁。肖容却觉得白天听蝉鸣,晚间听蛙声一片,简直要折磨死人了。
特别夏天是最容易感觉到孤独的季节了,偶尔午间听到那一声声的蝉鸣,就更加孤寂了。天气热起来,肖容也懒得出门了,平日里宫妃们也都留在自己的宫里,甚少来长乐宫里见这位大佛。肖容越发的觉得冷清了。
如今薛宝钗身子还未臃肿起来,倒是偶尔来陪着肖容聊天解闷,只不过对着这位小心思极多的美丽半个儿媳妇,肖容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吴贵妃和冯妃都快临盆了,皇后要照顾嫡子又要分心照料这些有孕的宫妃们,也没有往日那些时间陪着肖容了。
“墨雪那丫头好似最近也很少来了。”
崔嬷嬷回道:“听闻墨雪小姐这些日子常常去园子里。”
“园子?这么大热天的,去那里干嘛,哀家要好好说说她,这般的天气,若是晒到了可不好,那些药材自然有人打理的,何必让她去操心。”
崔嬷嬷刚要回话,便听到外面传报,“忠顺王宫外求见。”
“珍儿来了?”
众人迎着忠顺进殿的时候,肖容正乐的合不拢嘴的看着眼前的自家儿子,“哎呀,气色果然好上许多了。”
宫人们伺候着这两母子坐好,上了新茶。
忠顺眉眼弯弯,从宽敞的袖口中掏出一个檀木小盒子,递给肖容。
肖容笑道:“莫不是又得了好胭脂?”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装的是一盒种子。
“这是?”
忠顺抿嘴微笑,“母后之前说想种花,儿臣想着那些园子里的花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便让人从海外寻来了这种子,据说这种花四季不败,随着四季而变换颜色,很是奇特。”
肖容顿时被激起了兴趣,小心翼翼的看着手中的种子,嘴角的笑容越发舒畅起来。“嗯,若果真如此,倒果真是不得了的东西了。”
“此花不仅颜色奇特,连花蕊亦是上好的药引子,日后放在药膳中,可保母后延年益寿。”
肖容大惊,“哎呀,这说来,可真是个真真的宝贝了。”忙嘱咐着崔嬷嬷收好,并寻些专职的匠人们好生种植。
崔嬷嬷领了吩咐,结果种子便出了殿。
“呵呵呵,这些日子都没有人来看哀家这个老人家了,你皇兄近日忙着前朝的事情,皇后又要管理后宫,连玉儿都去了扬州城,本想着还有墨雪丫头,没想到她近日也不入宫了。”
“哐当。”茶盏的白瓷盖掉落在地上。忠顺忙伸手去捡。旁边的宫人早已眼疾手快的抢先拾起来交给忠顺。
忠顺伸手接过,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肖容关心的问道:“珍儿你怎么了?”
忠顺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了脸色的神色,再抬头时已是平日里那副魅惑众生的模样。
“儿臣无事,估摸着是病的时间长了,手软。”
“天可怜见的,哀家这还有两棵人参,你待会带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忠顺无法,只得点头应了。
二人才聊了一会,便见到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跟着崔嬷嬷身后进了殿。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忠顺王请安。”
肖容抬了抬手,笑道:“你怎么过来了,皇后可是有事?”
掌事嬷嬷回道:“启禀太后娘娘,墨雪小姐进宫来了,心里念着太后娘娘,想过来给您请安。皇后娘娘担心这天炎热,打扰您歇息,便让奴才过来请示。”
肖容面露喜色,“墨雪来了,呵呵呵,哀家刚刚才念叨着她呢,快去让她过来便是。”
掌事嬷嬷忙回了一声“诺,”便转身离去。
肖容刚要和忠顺继续叙话,便见忠顺已经站起了身子,行了礼。
“怎么这就要走了?”
忠顺眼眸子微眯,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眸色,脸上带着笑意道:“刚刚才从皇兄那边议事过来,待会还要继续过去呢,顾不便久留了,况且母后有新人陪伴,哪里还需要儿臣了。”
肖容自是不会耽误儿子们的正经事,也不阻拦,只笑骂道:“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成了喜新厌旧之人了,罢了,你要去便去,何必扯这些歪理。只不过要好生顾着身子才是,你才刚好,不可太过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