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闻言,下意识的往赏花阁的地方瞄了一眼,正见黛玉伸出小脑袋摇了摇头。肖容收到示意,忙转过头来回道:“呵呵,这孩子又去你皇嫂那边了。”太后同志说起慌来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哦……是吗?”忠顺勾起美人唇,往赏花阁的地方妙过去,正看到一个带着毡帽的小脑袋快速的收了回去。狐狸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光,“那儿臣去赏花阁等她便是。这么多日没见了,儿臣惦念着呢。”
肖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眯着凤眼,“这……赏花阁这时候冷着呢,可别去冻坏了。”
忠顺拂袖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赏花阁的方向看去,朗声道:“安平,听到没有,母后说赏花阁冷着呢,还不快出来,你那小身板子可受不了。”
肖容:“……”这丫的不会真是狐狸精转世吧?
忠顺一脸狡猾的笑容,静静的盯着赏花阁的方向。片刻,一个素白是身影便慢慢吞吞的踱步而出。
黛玉扶了扶毡帽,两只小手躲在袖子中搓了搓,低着头往肖容的身边走去。扯着肖容的袖子,对着忠顺王行礼道:“玉儿见过王兄。”
忠顺挑了挑眉毛,这丫头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这么客气。
黛玉偷偷抬头看了忠顺一眼,见忠顺神色莫测,心里打起鼓来,又向着肖容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
“咳咳。”肖容假装咳嗽了两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时刻。“你们兄妹俩这是演的哪出戏啊?忠顺啊,对你妹子好点,她年岁小,可别吓着她。”
忠顺美人忍不住面容抽搐起来,自己才是受害人好不?这丫头把自己那只信鸽给放回去了,也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黛玉心里心虚,小声道:“王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鸽子会跑……”以前小胖都乖乖的停在窗台上的,谁知道这只鸽子这么狡猾,笼子一开就跑了。
忠顺美人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的纠结,放缓了语调道:“鸽子都是经过训练的,脚上没信的时候,都停着,有信的时候,都想着飞。安平,你没看见它脚上的信筒吗?”
“它脚上有信筒?”黛玉抹了抹毡帽,望着肖容眨了眨明眸,脸上一脸深思,最后终于在忠顺和肖容满脸期盼的目光下,回答道:“没注意……不过王兄你都把信绑到鸽子腿上了,干嘛还关着它?”
肖容亦是转过头来,满脸疑惑的看着忠顺美人。
忠顺美人此刻真是悔青了肠子了,早知道就不那么纠结了,干嘛早早的把信给绑到鸽子腿上了。这下子好了,什么都成定局了。罢了,天意如此,两人的缘分早已在她嫁人为妻的那刻便断了,是自己还执迷不悟,合该如此。
“算了,没事了。”忠顺美人摇了摇头。随即露出往日里倾国倾城的笑容,“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日本就是来看看母后和安平的,既是如此,便告退了。”
说完便转身往殿外走去。灰色的大氅随着动作一摆一摆的,显得格外的落寞。
黛玉捏着小手,满脸愧色的看着那孤独的背影,转头问肖容道:“母后,儿臣是不是犯下大错了。”
肖容凤目微眯,左思右想,终于明白过来,一脸肯定道:“珍儿这是为情所伤的赶脚啊。”
茜香国皇宫
茜香国四面环海,在这寒冬中更加冷冽。女皇的寝宫早已烧起了地暖,就连柱子都烧的热乎乎的。此时女皇流苏正穿着金色的寝衣靠在床上假寐。右手轻轻的覆在隆起的腹部,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
寝宫的外室,穿着粉色短袄的宫人们轻手轻脚的将冷掉的汤药换了下去,又放上了新添的热汤,只待女皇醒来便可以随时饮用。女皇的贴身侍女莲谷又往炉子中添置了银丝炭,待炭火烧的红旺旺的,方才放下筒钳子。
这宁静温暖的时刻,却被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给打乱。
莲谷忙去推开窗户,只见一只白鸽正挥舞着翅膀,在窗台上啪嗒啪嗒的敲打着窗棂。正要去赶走那只突然出现的白鸽子,却听到内室传来一声轻轻的喝止声:“住手。”
待回过身来,只见一身单衣的女皇流苏赤着脚正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陛下,天凉,怎可赤着脚。”莲谷忙迎了过去。旁边的小宫女忙去拿了鞋子过来。
莲谷接过鞋子,正要替流苏穿上,女流苏却恍若未闻,伸手推开身前的人,径直往窗户走去。
那刚刚推开的窗户上,赫然是那只熟悉的白鸽子。这是当日那人临走时,自己拿给他的。只愿他回去后,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给自己回一封信,莫要……忘了自己。
流苏伸手抓过白鸽子,取下那鸽子脚上的信筒。指尖微微的颤抖起来,如同接受着未知的审判一般。心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方才慢慢的展开那小小的信纸。信纸很小,纸上仅有四个字。女皇却觉得犹如千金之重,整个身子都被压迫的站立不稳。
一旁的莲谷担忧的看着脸色突然煞白的女皇,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果然,只见女皇突然身子战栗了一下,便歪倒下来。
莲谷眼疾手快的忙去扶住女皇倒下的身子,看着女皇咬紧了牙关,脸色苍白,心里大惊,惊叫道:“来人,陛下晕倒了。”
惊慌的宫人们忙围了过来,又匆忙的喊着御医。在这慌乱的时刻,无人注意到流苏脚边的那张小小的信纸,纸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小字——‘缘尽于此’。
第四十九章
建元六年的春天缓缓而来,初春的太阳终于融化了厚厚的冰雪。御花园中又添了新的花种,嫩绿的芽儿和缤纷的花骨朵慢慢的生长起来,一片春意盎然。
一缕柔薄漂浮的白云轻轻抹于宫殿上方的空中,毫无规律的随着清风变化。
肖容坐在御花园中的亭子里,单手支着额头,瞭望着空中那朵变化无常的云,心里泛起淡淡的忧愁。
隔着圆桌坐下的冯嫔吃着新进贡的橘子,强忍着嘴里的一阵阵酸涩,满脸笑意道,“母后,这橘子真好吃。”
肖容缓过神来,看着盘中的句子,一阵阵酸涩的口水慢慢涌了起来。“太酸了。”
冯嫔笑道,“嫔妾倒是觉得很甜,大概是这这孩子爱吃。”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甜美起来。
肖容笑道:“俗话说酸儿辣女,估摸着便是个混小子了。皇后和贾妃都爱吃酸的,哀家本想着你这个总能给哀家添个粉粉嫩嫩的孙女了,没想到又是个小子。不过皇儿多一点,也是好事,兄弟之间也能互相扶持。”
冯嫔脸红了一下,又吃了一瓣橘子,“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儿臣亦是欢喜。”
“嗯。”肖容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清茶,戴着镶金指套的手指微微的翘着。风目轻轻扫了一眼面色温顺的冯宝宜。
“哀家最近闲着无聊,翻了些史书,倒是颇有感触。”
冯宝宜虽是出身将门,却也读了些书,进宫后为了迎合皇帝和太后的喜好,也读了些书,听到这话,忙笑问道:“不知是太后娘娘读的是哪些书,嫔妾也拜读一番。”
肖容站起了身子,目视远方,仿若回道了久远的年代。“世人皆言陈朝之灭国乃是萧皇后之故,却不知萧皇后之苦。当年萧皇后之父萧潜通敌叛国,方才得陈朝天下,建立南朝。萧皇后虽为公主,却背负叛国之骂名,其后嫁人,也为人所不齿。可见男人犯错,总要女子承担。”
转过身子,看着冯嫔,问道:“你说,当年萧皇后是该助其父夺位,还是该揭发叛乱,保夫家皇室基业?”
冯嫔拿着橘子的手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一边是父族,一边是夫族,确实难以抉择。”
肖容摇了摇头,“当年萧皇后若是保皇室基业,她尚能安度余生。国破家亡后,随风飘零,亦是孤苦伶仃,可怜其幼子也惨遭杀害。”
冯嫔下意识的抚着腹部,心里一个咯噔,抬头看着肖容,却见肖容满脸感慨之色。
“罢了,总不会再有这般的傻人,硬是用自己的幸福去成全他人的狼子野心。”
冯嫔笑着接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肖容回到长乐宫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在半山腰,淡淡的红光散落在朱红的宫墙上,显得相得益彰。
换上了一身黄色的凤纹常服,解下头上的凤钗首饰,只当用一根极细的凤钗固住发髻。
一身轻松的坐在软榻上喝着甜点,殿中只问得汤匙轻轻碰触碗沿的清脆声。
半响,肖容放下手中的汤碗。一旁的紫燕忙将空碗撤了下去,又递上温热的帕子给肖容擦了手。
肖容道:“这几日盯着蓝翠宫。”
崔嬷嬷应了声,“诺。”又道:“那宝嫔那边呢?”
肖容靠在软靠上,顺手拿起一旁的史书,舒服的叹了口气,“明日请安的时候,让她留下来吧。”
“诺。”
此时的蓝翠宫中亦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