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慢慢练还是速成?”周家林把玩着手里的笔,问他。
“有速成吗?”小四儿两眼放光,说:“我想不要花太多时间,就能变成您那样。”
周家林低头瞅了瞅自己,淡淡地说道:“这个好办,去搬半年砖。”
小四儿神色一凛,他当初刚出来做工的时候,搬了一个月的砖,一天下来,手套磨破几个洞,手上掉一层皮,有次往上运砖时还砸了脚,伤疤现在还有。
周家林面色微冷,声音也极为严肃:“没有任何基础的人,若想要一样东西,就得肯下苦工,还要有个不变的信念,哪怕是死,也要把那东西弄到手再咽气。”
小四儿脸上染红,他知道师父在教训他浮躁,此前,师父也曾提点过他一两句,他心里不放事,过后就淡忘了。
周家林把本子合上,说:“你图纸这关过了,过阵子送你去读书,学设计,给你一年时间,给我学精,学成后,回来找我。”
小四儿听了又是一阵激动,却说不出感谢的话来,周家林站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给我争点气。”
“嗯!”小四儿郑重地应道。
没过一个月,周家林果然把小四儿送去了技校,并给他办了住校手续,说:“学费生活费都在我给你的卡里,你用得时候就去取,别舍不得花,这一年不许分心干别的,专心学习。”
小四儿猛点头,亦步亦趋地把师父和老夏送走,抓了书本就跑去教室等上课。他从未奢想过还有读书的机会,还能坐在窗明几净的课堂里捧着课本听课,师父却把他的梦想放在他眼前,让他脚踏实地,一点一滴地实现。
老夏摸了根烟咬在嘴里,又给周家林递了一根,替他点上火:“你这人倒挺大方,花那么多钱送他来读这个,万一他学成了不回来,给别人出力去怎么办?”
周家林吸了一口烟,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小四儿心思细腻,脑瓜聪明,主意多,手也巧,即使做一级钢筋工也屈才,现在公司缺设计方面的人才,有名有望的请不起,我就自己培养一个,这会儿花点小钱,日后挣回大钱,很划算。”顿了顿又说,“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以后也不会亏待他。”
老夏吐了个烟圈,眯起眼来看他,他比周家林大十多岁,当年老爷子收山不干时,许多人都另寻出路,周家林鼓动他跟着他走,他那会儿也是念旧情,想着去别的地方也是干,跟着他也是干,于是就入了组,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胸中藏万壑,竟有了这么一番作为。
工程已接近了尾声,开发商过来进行初次验收,对他们的活计很是满意,后期的项目款很痛快的拨了,周家林把大家前期的工资结算了,然后让老夏盯着收尾,他这边跑了几趟工商局,各处都打点应酬过后,终于拿到了企业法人营业执照。
老夏要放鞭炮大肆庆祝,周家林摇头,说这会儿还得再办理一些手续,齐全之后挂牌营业时再说,等工程结束后,再摆个宴,大伙儿一块热闹热闹。
众人这才得知周家林最近的动作,纷纷坦言日后要跟着他好好干,周家林带人进驻办公室,房间不大,隔出三室一厅,分了财务,市场,销售,设计,项目等几个部门,几个独立的房间最大的一间做了财务部,然后是设计部,他捡了个小房间做自己的办公室,其余的几个部门则在大厅里,设了开放式的格子间,各色绿植点缀其中,进门就能看见正面的落地大窗,外头的景色一览无余,在窗边还设了一排吧台,供人休息时使用,整个空间简洁流畅,令置身其中的人感到很是舒服。
老夏对这里赞叹不已:“这是谁设计的?真不错。”
周家林把牌照往桌上一搁,说:“我。”
老夏一屁股坐在工位上,转了一圈,说:“我坐哪里?”
周家林指了指靠墙的位置:“项目部,日后你管着现在的建筑队。”
“嘿嘿嘿,老子当官了啊。”老夏顿时眉开眼笑。
周家林往桌子上一坐,说:“管不好撤你的职,你对工地上最熟悉,活儿做得最出色的,尤其是钢筋混凝土这边的事儿,而且人脉也广,所以我用你,是取你的长处的。”
老夏笑道:“长处赚钱多。”
“以后不许再跟别人说‘评书’。”周家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起身走了。
老夏干干地笑了两声,拿起拍照来找了钉子锤子给挂上,心里美滋滋的,在这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坐着真有派!
秦青应了侯磊的邀请,同他一起做那个课题。于是这边提出了辞职,领导挽留了一番,觉着她是个很好的帮手,走了可惜,但得知她的打算后,便说:“回实验室也好,你有功底,在企业里呆着是个浪费。”
办理离职手续,交接工作,忙了差不多两周,终于可以一身轻松地离开这座工作了好几年的大楼,心里竟也生出了几分舍不得,手底下的小姑娘们个个面露忧色,说是怕新上司脾气不好,她们不好混,秦青笑言:“难道我脾气就好了?”
“好,秦姐,你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啊,从来不骂人,我在原来公司的时候,犯了一点点小错,就要被骂好久,每次干活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出差,越是这样越是出错,哎,都恶性循环了。”一小姑娘假装泪目,“所以我来了这儿之后,真感觉是进入天堂了,领导和蔼可亲,讲话轻声细语。”
秦青拍她的头,笑她太夸张,嘱咐了几句便抱着东西走了,饭搭子小艾出来送她:“你可别忘记有好吃的叫上我啊。”
“忘不了。”
“有好男人也别忘记介绍给我啊。”
“上次那个呢?你们没在一起?”
“你那男朋友的伙伴们,级别有点高,我衬不起。”小艾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听说那个玉哥儿,好像有点花,秦青你要注意,别被他骗了去。”
秦青笑道:“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当初的确是想发展来着,但不太合适。”
“那就好,想我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坐火箭过去看你。”小艾把她送到电梯口,看着她进了电梯,然后同她挥手。
秦母得知女儿辞职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再无修改之机,她生了几天气,因为这么大的事竟然没和她商量,秦父劝慰她:“她自己喜欢,而且当初就是读得这个专业,不用到实处是挺可惜的。”
“那会儿是你让她做的行政!”秦母仍是不高兴。
“我是墙头草,行了吧。”秦父给她倒了杯水塞她手里,“那个时候还不是因为你念叨的,她自己正好也在学校经历了那么个糟心事儿,我就想着让她换个环境,缓解缓解心情,这会儿她又回去了,说明她心里没有那个疙瘩了,我当然支持她。”
秦母想到当年的那件事,脸上又是愤怒又是疼惜,自个儿姑娘平白无故摊上个小三的罪名,想想就生气,一个大姑娘,一下子就名誉扫地,她恨恨地骂道:“那些人真是该天打雷劈的。”
于是这事儿便这么揭过去了,秦青在家休整了周末,周一就去侯磊的实验室上班了。
这天晚上,秦家父母早早去睡了,因为小区又组织了一个老年活动,要编排个节目,参加社区比赛,两人都报了名,每天都早睡早起,吃过饭就在活动中心待一天。
秦青不爱看电视剧,回房看了会儿书便困得睁不开眼,这阵子忙着培育菌群,写实验报告,连着几天都没睡饱觉,她把床头灯一关,盖上被子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小床的一边塌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重物压上似的,她想回身去看,却怎么也动不了,脖颈处传来阵阵炙热,像有火在烤,她心里着急,一惊,就醒了。
第23章
秦青以为是睡得不好,遭遇了传说中的鬼压床,醒过神之后发现,那不是鬼,而是人,正搂着她轻吻,她猛地推开他,往墙边躲了躲,颤着声音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撬门!”周家林追过来抱她,劈头盖脸地吻下来。
秦青左右闪躲,仍是逃不过他的唇舌,他没刮胡子,扎得她疼,她呜呜呜抗议:“你别亲我了!胡子太扎了,疼!”
周家林伸手摸了摸:“有那么扎吗?”
秦青一面捂住刺痛的嘴连声说有,一面使劲推他,企图把他掀下床去。
周家林捉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低头轻轻地亲她:“那我去把胡子刮了,你不许锁门。”说罢,掀被下床,开门往浴室去了。
秦青见他这么大喇喇的样子,吓得心都要跳了出来,这人真当别人是空气呢,她想也不想,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去关门落锁。
傻子才会不锁门。
周家林回来时,见卧室门果然是关紧了,他压着力气,敲了几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里头没动静,正待抬手再敲时,门开了,露出一张气愤至极的俏脸儿,他闪身进去把人抱住,狠狠地吻:“这回还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