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蓉一愣,说:“我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只会比我更晚,不对吗?”
苏沫见她不恼不怒,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心里更加怀疑,忍不住上前一步:“你早知道我会应酬到很晚,当然是要提前走的。”
从蓉已是转身要走,听见这话回眼看她:“这是话里有话啊,什么意思呢?”接着一笑,“是了,傍上了个人物,嚣张些也很正常,不过,我还以前真没看出来。”
苏沫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说:“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整我,还用这么龌蹉的手段,你自己没有道德观念,至少也要为你儿子积点德……”
从蓉听她莫名其妙提到自己的孩子,一把火噌的烧上来:“你这是对我意见很大嘛,一会儿开完会,你来我办公室,我们好好谈谈!”
苏沫冷笑:“不用了,和你谈有什么用呢,我会直接去找王思危问个清楚。”
从蓉也笑:“毛病,你俩的事,不要扯上我,私事私底下解决,别搅合上工作,”她停了会儿,“我听说王思危一早就被人撵走了,你俩以后见不见得着还是个问题。绑不住男人,是自己蠢,没本事,跟不相干的人兴师问罪,你丢不丢人?还有……等会大老板过来开员工会议,是要做业绩汇报的,就你那成绩,要不是有人给你担着,你还能在这儿混下去?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不如趁现在做好心理建设,不是每个人都有王思危那样的好脾气……”
苏沫愣住:“他不来了?”
从蓉轻轻笑了笑,一脸鄙夷地瞧着她:“不就是到嘴的肉没了么,至于这么失望吗?”
苏沫瞪着她:“你们几个都是一伙的,反正这地方我也不想呆了,我就是要问个明白,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下药害我……”
从蓉大吃一惊,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说什么?”又见苏沫仍是浑浑噩噩地站在那儿,伸手将她一扯:“来我办公室。”
两人一进办公室,从蓉反手就把门关上,又问一遍:“你刚才瞎说什么呢?红口白牙的,这事可不能闹着玩。”
苏沫不得不重复:“王思危,昨晚,给我下了药,我被、被……你别告诉我这事你不知道?”
从蓉惊讶极了,半响没开口,末了打量她一番,才说:“难怪你连衣服也没换……他把你……”
苏沫脸色苍白,仔细观察从蓉脸上神色,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只恨不能将这些人的心掏出来看,看清真相。
从蓉在办公室里来回跺了几步,若有所思:“昨天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但是……就算他对你有意思,也用不着来这一手……”
苏沫说:“不是他。”
从蓉抬头看她:“他把你便宜了别人?”
苏沫说不出来。
“你报警没?”
“报了,他们反咬一口……”
从蓉点头,连叹:“没想到,没想到,王思危这人,平时一副人模狗样,对谁都彬彬有礼,半点脾气也没有……不过,我好像听人说过,他爱吸那玩意儿,有钱人嘛,钱多的没处花,就爱找些刺激,”她看着苏沫,“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你认为现在找他还有用?”
苏沫没说话。
从蓉也不做声,只靠在办公桌上,抱着胳膊瞧着她。
一时室内寂静,外间却渐渐热闹了,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沫的脸上,她几乎睁不开眼,强烈的光线拢住视野,仿佛让人觉得一切皆是虚幻。
从蓉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自觉中媚态流露,一张清秀脸孔在阳光下晶莹嫩白,看着就觉晃眼,心想:长得还行,也难怪被人打主意。她忍不住又问:“那人……是谁?永顺集团的程董?那个老家伙?还是……周处长?那个有点胖的?”
苏沫咬着唇,全不作答,像是心如槁灰。
从蓉也知道问不出答案,也就压下好奇心,只得说:“你打算怎么办,辞职吗?”
苏沫点头。
从蓉心里微微一动,说:“就这么走了,不是让人白占了便宜?你就咽的下这口气?我这儿有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她笑笑,“对付流氓要用流氓的办法。”
苏沫不解:“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帮我?”
从蓉摇头:“你别想多了,我可没想着要帮你,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会儿无聊,不过多说了几句,”她压低声音,“王思危算不得什么,他们家情况复杂得很……”正要接着往下说,桌上电话响起,内线,秘书提醒:从姐,老板到了,请您先上去,高层会议。
从蓉忙应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又见苏沫一脸茫然的神色,解释:“不是王思危叫开会,王思危一早就去外地了,”她走过去拉开门,“今天估计有得忙,你先回去休息,给你两天假,好好考虑下,辞职的事不要太冲动。”苏沫思绪紊乱的跟着她往外走。两人到了电梯间,从蓉想想,说了句:“有些事只能想开点,你好不容易转正,眼前的利益最重要。”
电梯往上,门开了,从蓉正要一脚迈进去,抬头一瞧忙毕恭毕敬的站定,和里面的人打招呼:“老板,早。”
里面的男人点一点头:“从经理,才让秘书通知你们上来开会。”
从蓉忙道:“是,我正要上去。”
男人往里间让了让:“走吧。”
从蓉道谢,进了电梯,转身瞧见苏沫木头一样钉在渐渐合拢的门边,神情古怪地看向这方,不多时却下垂下脑袋瞅着自己的脚尖。
苏沫站在外面,眼睁睁见那门关上,又见里头那人事不关己的扫了自己一眼。
她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再给他一耳光,然后被人扯开,轰出来,最后警察将她带走。
她推测事情发展的各种可能性,复仇的机会就在她的犹豫间悄悄溜走,结果却只有一个,她必定输得更惨。
强烈的羞耻感从心底再次升起,也许是对自己丧失血性的厌恶,也许是对那晚无所顾忌枉我缠绵的懊悔,或者因为看清了现实、看清了自己懦弱和放荡。
电梯门即将合上,像镜子一样明晃晃的端照众人。
从蓉心下起疑,飞快扫视身旁若干人等,除了老板王居安,其余几位都是秘书随扈,并无特殊,就在某个瞬间,老板看向门外缝隙间的人影,似乎不清不楚地皱了下眉。
后来开会的时候,从蓉又发现,王居安的左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血丝,像是被女人用指甲划过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2011年六月二十九,七月四日更完
谢谢大家留言,可能要写一下《永昼》,那文搁得太久了。
苏沫的感觉很矛盾,我觉得这种矛盾挺正常,享受过了是一回事,被人侵犯了是另一回事,如果她因为当时享受过就不去报案,也忒没原则了,这两事她能分清楚,说明她还有救,没有软弱到糊涂的地步。
☆、第 11 章
·
苏沫到了家,这才发现手机没电。
舅舅正急得团团转,舅妈扯着她劈头盖脑好一顿说,又问她昨晚究竟去了哪里。苏沫推说应酬太晚,又多喝了些酒,被从蓉带回家去了,睡了一晚现在才稍微好些。舅妈将信将疑,却也懒得多管,只说:苏沫,别看你是个成年人,你呆在我们这儿我们也是要担责任的,万一有个好歹,让你舅怎么和你爸妈交代呢?本来你这么大个人,在外过夜跟谁在一起,我们是不方便管的,但是你应该事先说一声,你舅舅身体不好,整晚都没睡踏实。
苏沫一再道歉,保证下不为例,总算蒙混过去,收拾了衣物逃进浴室。她磨磨蹭蹭洗了个澡,一遍又一遍,但是身上那些青紫印迹仍在,不断提醒她昨晚的梦魇。苏沫洗净衣物,出来时家里没人,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仰头倒在床上,满头湿发,也顾不得吹干,只是躺在那里,心神恍惚,渐渐地竟然睡着了。
她做了一些美好的梦,醒来后一时分不清哪些是现实那些是梦境,于是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场。
转眼间阳光微斜,估摸着时间,清泉应该睡完午觉,苏沫抹干眼泪,往家里拨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苏母问女儿:“你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对,是不是感冒了?你这会儿不是在上班么?怎么有空打电话回来?”
苏沫说:“嗯,这几天嗓子不舒服,前段时间太忙,今天调休,想在家歪一下,”又问,“爸妈你们还好吧?清泉呢?她乖不乖?”
苏母一听她问,就扯着嗓子喊:“妞妞快过来,你妈妈要跟你说话。”
谁知那小孩儿就是不从,直接答:“不,我不来。”
“你妈妈想你了。”
“可我不想她。”
“这孩子,你妈妈听了会伤心。”
“我只想外公外婆,我最喜欢外公外婆了,一点也不喜欢妈妈。”
苏母笑:“傻妞妞,我们不就在跟前吗,有什么好想的,”又对苏沫道,“孩子玩积木玩得正起劲。”
苏沫忙说:“算了,让她玩吧……”顿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妈,我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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