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哭着喊着去解释的。虽然她也深知,解释这东西永远是多余的,懂你的人不需要,不懂你的人也不会相信。他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跟他解释这些做什么?
所以,别再指望她能再说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他相信了。他的黑眸更显浓郁,里面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滚着,纠缠着——有懊悔的,内疚的,不忍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清清淡淡的,如同一片羽毛,一点一点飘落到她的心里。他大掌有些颤抖地伸出,细细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语气甚至有些哀求,“跟我下去吃晚饭好吗?”
*
浓郁欲滴的夜色凝重深沉,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温暖的气息。偌大的皇甫山庄里,寂静地只听得到微风穿过树枝的摩擦声,佣人们都睡了,只有皇甫熙和言沁,静静地坐在餐桌旁。
桌上的饭菜经过反复加热,香味更加浓郁。在皇甫熙的记忆里,似乎第一次有人陪他吃这么晚的晚餐,这让他忙碌了,焦灼了一天的心,渐渐回温。
言沁那小小的身体伏在餐桌上,瘦小的手臂撑着脑袋,已经很累了。她本想胡乱扒几口饭就上去睡觉的,但才刚拿了筷子,一碗晶莹剔透的银鱼汤就放到了她面前,皇甫熙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烟草味:“喝了,暖暖身子。”
“嗯。”言沁点点头,却无意中发现,他的眸光逐渐落在放在桌子一角的面包上。本来,她兴致勃勃地烤了这块面包,兴致勃勃地等他回来,是想让他跟她一起分享喜悦,可是得知他为唐心忙了一下午后,她就越看那块面包越不舒服。
他跟唐心在一起时,一定会点很多精致好吃的食物吧,至少要像她跟他在酒店里吃的早餐一样,每一道菜都赏心悦目到舍不得吃。而她的那块面包,就像一个丑小鸭一样放在那里,显示着她有多幼稚,她的梦想,是有多么异想天开。
“这……这是我在外面的面包店里买的……我吃了就好。”她马上伸手想夺过面包,却被他的大掌抢先夺去。他看了她一眼,那浓郁黑眸里投射出来的光,似乎瞬间就照进了她的心里,把她心中所想的,所做的,都照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了面包一眼,调侃道:“外面买的哪有这么难看,分明是你自己做的。”
“你嫌难看就别吃了,我自己吃。”她又气又恼,挪到他身旁,就想夺下那块面包,他却优雅地转身,安全地把面包挪到了别处,“明明是你做给我吃的,凭什么给你?”
说完,他还当着她的面,撕下了面包的一角,塞进嘴里。
浓浓的麦香味在口中一点点融化,绽放。这个面包的味道显然是没有平时的好吃,质地也比较粗糙,但他分明从里面尝到了爱的味道。她竟然会煞费苦心地为他做面包……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竟然就像一个少男般,莫名奇妙的,单纯的快乐。
但是这种快乐,很快就变成了酸楚和心疼,因为他发现,她的指尖上肿了好多个水泡。唐心也不会做饭,但要她以烫伤漂亮的手指为代价给他做面包,她肯定死也不会同意的……言沁,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在他错愕的瞬间,言沁猛然夺过了面包,努力把剩下的往嘴里塞。虽然面包还剩下很多,塞进去真的有些困难,但她还是一点点地把它咀嚼完,吞下了肚子。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或许,她不愿再让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心血就这么浪费在他身上,浪费在他们永远看不到未来的关系上。
“你竟敢抢我的面包吃?”皇甫熙眉头一皱,假装生气地看着她,很快就走到她身边,大掌轻易抓住了她的手腕,强势按在椅背上。
言沁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住了,灵动的水眸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粉嫩的唇上还残留着一些面包屑,也不敢舔掉。
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神智了一般,他浑身微微发热,这一刻竟非常想去品尝一下那两片唇瓣的滋味。他无视她的反抗,俯下身体,薄唇附上了她的唇。
言沁眼眸瞪得更大,小手使劲推着皇甫熙壮硕的身体,可只感受到,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楚,他加大了力量。
她的唇,那柔软的触感,适宜的温度,甜甜的麦香味,都让他欲罢不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下定决心要离她远一点,明明决定把她当做他的女儿看待,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一点点让她感受到他是怎样吞噬她的舌,吻地那么细致小心,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从温柔到狂烈,从浅尝到强势,到彻底拥有她!
她的反抗渐渐微弱下来,她好想狠狠地大哭一场——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好像又要陷得更深一点了!
管家在开门的一刹那,直直地愣在了那里。
为什么!谁能来跟他解释一下,他眼前看到的这副场景!这两个人肆无忌惮地在客厅里,像一对情侣一样接吻,可他们是父女啊!
皇甫熙为什么要吻言沁!难道说,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只要一往这方面想,他身上就是一阵恶寒,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在他们还没发现他之前,他转身就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管家的职业道德告诉他,如果无意中撞见主人的隐私,必须入目即忘,永不提起,永不外传。
可他,终究是在皇甫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终究是看着皇甫熙长大的人啊,他怎么可能对眼前的这一切熟视无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皇甫熙掉入***的深渊里?
*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言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刚刚皇甫熙吻她的情景。他的气息,还残留在她的唇上,她甚至不忍用手触摸,生怕破坏了它。
虽然在吻了她之后,他不知所措地离开了,但还是把她心里星星点点的希望瞬间点燃,让她的心,亮堂堂的。
皇甫熙也睡不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言沁的渴求越来越多了。在他的内心深处,似乎真的一点也不想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他连自己能控制住自己多久,都不知道!难道说,他是对她产生了什么特别的感情吗?
*
此时的巴黎,正好是早上七点钟,唐心一脸忧郁地躺在某家医院的病床上,左手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上去是伤得不轻。
经济人正坐在她身旁,眉头紧皱着,一边削着苹果,一边不停地埋怨:“唐心,皇甫先生一得知你受伤了,马上从国内赶了过来,就是想看你一眼……你怎么能连他的面都不见,就让保镖送他回去呢,这也实在太过分了吧?还有,身为艺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己不受伤,你怎么这么不当心,随随便便就伤了手臂,那以后……”
“妈咪!”唐心那精致好看的嘴唇蓦地张开,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很轻松地一伸手,竟毫不费力地把左手手臂上的绷带全扯了下来,露出白皙光洁的手臂,“别说了,我根本就没有受伤。我要是跟小熙见面,就可能会让他看出端倪来的,我不想!”
这下,经纪人惊讶地连嘴都合不拢了,怔怔地看了唐心的手臂好几十秒,确定一点伤都没有后,不禁火冒三丈:“唐心,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剧组那边都在赶这部戏,你不是也答应了皇甫先生,把这部戏拍完就赶紧回去订婚吗?你现在竟然在这装病休息,你……”
“妈咪,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面对经纪人的指责,唐心并没有半点的愧疚,伸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因为过度劳累而苍白的小脸,“整个剧组里,就没一个人瞧得起我,就连送盒饭的大妈都能给我难堪。国际导演对演员的演技要求都好高好高,我刚去剧组的第一天,拍了一个场景,导演就说我是花瓶……我也在努力啊,我也想让自己的水平提高啊,但我却总是不能让人满意,每次NG的都是我……现在剧组里上上下下的人,张口闭口都叫我“草包”!我……我压力很大,只能装受伤冷静一天,我需要休息一下……”
经纪人听完唐心的诉苦,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如何也不是滋味。有哪个经纪人不疼自己的明星呢?她叹了一口气:“那既然这样,我就去跟剧组谈辞演,大不了咱不拍这个大牌戏了。与其在这里受罪,还不如回国,国内要找你拍的戏,可是堆积如山呢……”
“不!”经纪人此话一说出口,刚刚还一脸憔悴的唐心,立刻像打了鸡血般,挺直了身子,“无论多苦,我也要继续下去!在国内的发展永远都局限着,可也许这部戏拍完,我就可以走向国际,让事业更上一层楼!”随后,经纪人的助理推开门,慌慌张张进来,对经纪人说道:“E.Gounelle来看望唐心小姐了!”
“什么!”经纪人吓了一跳,马上站起,不顾一切地把散落在床上的绷带往唐心左臂上缠,“E.Gounelle是这部戏最大的赞助商,真没想到他会来看你。但是如果让他发现你在装病,你肯定会被踢出剧组的!”
唐心听了这话之后,也是异常紧张,一动也不敢动,焦急地看着绷带一点点缠上她的手臂,终于裹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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