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餐厅,别墅区,所有被袭击或者说是意外频发的地点,都是她跟慕容笙去过的地方。
是顾云飞的手笔吗?顾晚晴的心里打起了鼓,想到亲哥哥的疯狂,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造成两虎相争局面的人不正是自己吗?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顾晚晴苦涩的笑了笑,想要把遥控器拿过来,没想手上一颤,连带奶茶的杯子全都被她扫到了地上。她烦不胜烦,却还是耐着心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收拾干净。
手机突然想起了来,她看了一眼,是陆邵东的电话,直接按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陆邵东一个劲儿的道歉,说今天有一个重要的约会必须去,希望她能帮忙替一下班。顾晚晴巴不得有些事做,好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当下痛快的答应了。
给巧克力放好狗粮和清水,顾晚晴穿起羽绒服就往外跑,坐了三站的公交,匆匆赶到了诊所。
陆邵东一个劲儿的作揖,连说了几声谢谢之后拔腿便跑。没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端着一饭盒韭菜猪肉的饺子走进来了,说要找陆邵东。
顾晚晴以合伙人的身份接待了她,才知道女人是陆邵东的母亲,逼着儿子出去相亲。
陆妈妈对顾晚晴一见如故,两人一聊才知道,陆妈妈是晚晴姨妈的闺中密友,当初晚晴妈妈去世,陆妈妈帮了不少忙,两家也算是世交。
顾晚晴半哄半骗的劝走了陆妈妈,时针已经走过了四点半,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天空的颜色朝着深灰色过渡,心里涌上了一丝淡淡的悲哀。
前台的接待员拿着备忘录来到她跟前,说之前预约的那个患者可能赶不及过来,需要取消。
顾晚晴打开工作表看了看,笑了笑道:“行了,取消吧。你也早点下班。”
前台的接待员高高兴兴的下班回家了,顾晚晴却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也不知道要逃避什么。
过了五点,大厦突然停电了,打电话过去,说要到很晚才能够恢复供电。没有电灯的办公室一片漆黑,顾晚晴之前刚刚看完一部恐怖小说,心里怕得要命,赶紧锁好门走了出去。
临近圣诞,不管媒体上每天有多少惨烈的报道,这个城市的夜晚依旧喧闹欢乐。顾晚晴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徒步往回家的方向行进,途中碰上看上去不错的服装小店就进去逛逛。麻木的买了许多平时根本就不会穿的裙子衣服。
浑浑噩噩的走了出来,她看着自己手里越来越重的塑料袋,不禁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要忘记那个人开始新的生活吗,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慕容笙为了那份遗嘱费尽心机,铺设的温柔陷阱诱使她一步步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然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强迫过她,最后的一刻,是她不知羞耻的抱住他,是她亲口做出的选择,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顾晚晴仰着头,深吸了一口冷气,心说顾晚晴你装什么圣母独头蒜,这个决定是你做的,既然做了,后悔有什么用!还好意思说人家是魔鬼,你又是什么东西!
现在再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做都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
泪水模糊了视线,顾晚晴的头又开始疼了,她提着东西,摇摇晃晃的往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走去。忽然,她的耳边想起了一片谩骂声,右边的小巷里,似乎有人在打群架。
顾晚晴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然后径直的向小巷里走去。
“住手!”她大喝了一声,几个年轻的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地痞纷纷向她围了过来。
“警察五分钟之后就过来。”顾晚晴摇晃了手中的手机,“不想进局子的就马上滚蛋。”
几个小青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一个人指着她道:“你是顾晚晴?”
顾晚晴眯起眼睛扫了他们一眼,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
几个小青年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转身就跑,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她剥皮活吃了一样。
顾晚晴走进狭小的箱子里,俯下身去,想看看受害者需要什么样的帮助。然而,伸出去的手却猝然停在了半空,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脏兮兮的毛衣是她熟悉的顶级奢侈品牌,满脸伤痕的男人蜷缩在阴暗肮脏的角落,似乎没有了呼吸一样,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闪着亮光的指环在幽暗的路灯下隐隐生辉。
“慕容笙!”顾晚晴大惊失色,顾不得这么多,她伸手想要扶起他,却被他吓了一跳。
慕容笙尖叫了一声,抱着头,身体颤抖,不习惯人的碰触,往墙角的方向缩了缩。
“慕容笙,是我,我是顾晚晴。”顾晚晴柔声细语地说,“别怕,冷静一点,把手放下。”
顾晚晴看着慕容笙一点点放松了紧张的身体,随即倒在了地上。
“哥,是我。”她看着昏死过去的慕容笙,犹豫了许久拨通了手机,“我有点麻烦。”
两个小时后,穿着警服的派出所副所长戚仲黎把慕容笙背到了医院,然后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问道:“你说你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顾晚晴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把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大惊小怪的嚷嚷得众人皆知。
“煎饼呢?”顾晚晴赶紧打断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我可没你这么命好,能回派出所吃去。”
戚仲黎双手一摊,道:“城管大队刚扫荡完,我转了一圈,没人。”
顾晚晴眼睛眯了眯,露出了一丝危险光芒,“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姨妈的哦?”
戚仲黎拍了拍她的脑门,“顾云飞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把人给打成这样了?”
顾晚晴眼珠一转,当时编出了一个类似七仙女与董永被王母娘娘生生拆散的故事。
戚仲黎看着顾晚晴滔滔不绝的说着,“你说的你自己信吗?”
顾晚晴低着头,轻声道:“哥,我不想说,也不能说,你知道了只会是麻烦。”
戚仲黎点点头,道:“等他醒了之后,我送你们回去。”
顾晚晴抿着嘴,道:“我去看看他。哥,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帮我买点回去吧。”
戚仲黎眉头蹙了蹙,转身离开了医院,去附近的超市给她买几袋饺子和面条。
顾晚晴走到弥漫着消毒水的房间,坐在整洁的写字台前,注视着对面熟悉的医生。
“顾医生,你朋友的身体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头发花白的医生看着一旁的慕容笙,“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有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自我保护。”
“您直接说他得了自闭症不就完了,崔教授。”顾晚晴看着自己的导师,微笑着道,“您觉得需要多少时间能让他恢复过来?”
“很难说。”崔教授微笑着道,“如果是你的话,也需要很长时间,他的情况非常严重。”
慕容笙坐在顾晚晴的身边,始终保持着沉默。顾晚晴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这一次,慕容笙没有挣扎,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神情呆滞。
“我明白了,谢谢您,告辞。”说完,握了握我慕容笙的手,“跟我回家吧。”
带着慕容笙坐上了戚仲黎的警车,顾晚晴一脸的凝重,注视着窗外闪烁着的霓虹灯。
“我给你买了三袋饺子两袋叉烧包两袋蛋黄包还有四袋面条,你先吃,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哥,这些日子你们要自己小心,顾云飞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呢。”有些话,她必须说出来,不然,她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戚仲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只见慕容笙一脸茫然,注视着车外嘈杂的人群。
“你不用操心我们,还是好好照顾他吧。”戚仲黎心疼的看着顾晚晴,“零用钱够不够?”
“我现在穷的就剩下钱了。”顾晚晴苦笑,一阵酸痛的感觉促使她猛地闭上了眼睛,恰好隐瞒了自己目光中的复杂与内疚。
慕容笙,你真的傻了吗?还是,这又是另外一场游戏?
夜晚,将慕容笙安置在柔软的单人床上,顾晚晴拿了一条杯子,抱着枕头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一部老片子,还是个鬼片。夸张的妆容,一惊一乍的音乐,做作的表演,却并不影响其本身的恐怖。
顾晚晴认真的看着。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姐夫与小三杀了姐姐,双胞胎妹妹回来装神弄鬼,替姐姐报仇,却不知道姐姐真的回来了。姐夫死了,小三也死了,妹妹走了,姐姐却永远留在了人间,作为鬼魂野鬼,躲避着阴司的追剿。
仇恨,如果用仇恨来解决,最后的结果将是两败俱伤。
走到单人床前,她轻而易举的掐住了慕容笙的脖子。她知道,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死定了。
手上渐渐用力,慕容笙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手指头连动都不动一下。
顾晚晴皱着眉,她心中也不知怎的,盼望他挣扎,抗拒,哪怕只是动一动,给她一个松手的理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