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不负重托。”
慕容笙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做好该做的,说好该说的。”
年轻人应了一声,起身离开,还不忘把门轻轻掩上。
林子文从屏风里走出來,眼中多了一丝担忧。就在刚才,他所熟悉的那个慕容笙复苏了,那样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却又分外的冷静,冷静得有些过了头……
“哥,今天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留下。”慕容笙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自己只是去和一个老朋友到饭馆吃一顿再普通不过的饭菜,顺便叙叙旧,一点危险都沒有。
林子文沒有丝毫迟疑,立刻答应了下來,就像之前的岁月,不管慕容笙做出什么决定,他即便持反对意见,与他争执不下,也会毫不犹豫的帮他。
慕容笙的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用力的拍了拍林子文的后背,使劲儿的搂了一下那比自己款一些的肩膀,“我会平安回來的,放心。”
“你要是不会來,我就送顾晚晴去找你。”林子文微凉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我说到做到。”
慕容笙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嘴边的笑容也慢慢消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早已退无可退,只能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这一局中……
空山照晚,位于小城郊外的不知名湖畔,是由一艘豪华游轮改建而成的高级餐厅。沈墨熙静静的坐在甲板上的“静心”茶馆内,独自一人,一边品茶,一边等候要见面的人。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釉的茶杯,沈墨熙忽然觉得有些冷,黄昏的风带着些寒气穿心透骨。他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慕容笙就要來了,他赴约一向很准时。
果然,三分钟后,一袭青衣的慕容笙就像是被风吹來的落叶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沈墨熙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可否认,心中升起了一丝奇异的酸涩之感。
他很讨厌慕容笙,从一开就讨厌,沒來由的讨厌……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大概并不需什么理由。就好像他很希望慕容笙死,也是沒有任何理由。
“你來了。”沈墨熙拿起一只白色的汝窑瓷杯,倒了新煮的一杯清茶,“请用。”
清香的味道,温热的手感,这杯清茶让慕容笙如论如何都无法拒绝,于是落座举杯,“好茶。”
“我不是请你來喝茶的。”沈墨熙低着头,很坦白也很干脆地说,“我需要托住你一些时间,让我的手下去办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在意。”
“我知道。”慕容笙点了点头,声音很平淡,手里把玩着茶盏,拇指轻轻摩挲着如玉般的杯壁,“我來的时候也做好了打算,你未必会赢,我也未必会输。”
“有沒有兴趣在下一盘棋?”沈墨熙放下茶盏,眼中笑意更深,“我本以为再也沒有机会跟你坐在一起,品茗下棋。老天爷总算对我不薄,还能让你我下完这一局。”
“你不是请我过來吃饭的吗?”慕容笙左看看右看看,也沒有看到饭菜的影子。
“我的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沈墨熙拍了拍手,有人送上來一副棋盘,“黑子,白子?”
“随便。”慕容笙笑呵呵的看着他,仿佛根本沒有把他当成想要致于死地的仇人,而是朋友,是兄弟……“聪明的弈者,胜固然欣喜,败亦能超脱。”
“你怎么不问问,她现在怎么样?”沈墨熙好奇的看着他,“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伤她?”
“该你了。”慕容笙手执白子,目光并沒有离开面前的棋局,“她还好吗?”
“你说呢?”沈墨熙也下了一子,抬头一笑,“都说落花有情,却不知流水无意,那满树的芳菲终还是零落成泥。可惜啊,到头來连个痕迹都沒能留下。”
“不知道是你作孽太多,还是我作孽太多,无论什么时候,你遇到我,总不是好事。”慕容笙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别忘了,到了今日,你我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兄弟。”
听到“兄弟”二字,沈墨熙轻嗤一声,翻了翻眼皮道,“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來,怎么这么别扭?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你,都会给我带來天大的麻烦。”
“所以,你我就是传说中的宿敌,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慕容笙语带调侃,“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我也一样,但是你我不应该忽略另外一个人的感受。”
“她不在乎。”沈墨熙沒好气地道,“在她的心里,只关心你的安危,而我……”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关心你?”慕容笙反问道,“如果不是在意她,你觉得你有机会和我在这里喝茶下棋吗?如果不是在意她的感受,你现在早就是个死人了。”
沈墨熙冷笑一声,嘲讽地道,“看不出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也会顾及别人的想法。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你与她竟能够心心相印,真是令人羡慕。”
慕容笙面不改色地道,“多谢夸奖。我现在做什么事确实都不得不顾及到她的感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下手的时候才更加干净利落。”
沈墨熙脸色不禁变了变颜色,虽然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却还是让他暂时落了下风。
慕容笙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啊,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呢?”
沈墨熙脸上恢复了些笑意,淡淡地道,“或许是因为我想要看到一个结局。”
慕容笙问道:“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沈墨熙道:“雪山上的幻境里出现的,是个三败俱伤的结局。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慕容笙笑眯眯的看着他,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你有沒有想过,这局棋也可以是和棋,沒有必要一定分出输赢。你若是此刻退出,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沒发生,不去计较你之前对我走出的种种挑衅举动。”
沈墨熙摇摇头,冷声道:“只要是棋局,就一定有输有赢。况且什么东西可以染指,什么东西连碰都不能碰……你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不管,我也不会。”
慕容笙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白子轻轻放在一隅,黑子颓势尽显,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我有一个问題,一直想问你。”沈墨熙平静的看着棋盘,淡淡地道,“既然知道今天赴的是鸿门宴,怎么还敢一个人來,连个随从都不带?”
慕容笙淡然的注视着沈墨熙,笑了笑道,“因为你不是西楚霸王,我也不是汉高祖。”
沈墨熙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你的酒量如何?”
慕容笙叹了口气,也笑了,“不管多少,今天奉陪到底。”
聪明的天才或许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执着而义无反顾的疯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营救行动
庄园的主楼里,顾晚晴冷眼看着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被从她的卧室清理出去,脸上沒有一丝表情。她心里清楚,这些人或许沒有死,但下场要比死更悲惨!
从空山照晚一路飙车回來的沈墨熙带着一身酒气,无意识的攥着手机,似乎心里有数,一点都沒察觉那可怜的手机被他的手劲攥得隐隐显出了裂纹……
沈墨熙一贯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不管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是温和而高贵的微笑,尽管他心里想要杀你,却总是保持着彬彬有礼,让最挑剔的人都无法在他身上挑出一点失礼。
但此刻,他的脸上毫无掩饰的显出一抹令人恐惧的阴霾,他忽然折下了盆栽中的一枝梅花,缓缓向顾晚晴走过來,漫不经心地说:“晚晴,你就沒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顾晚晴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既然处理完了,就请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梅花雪白的花瓣在指尖纷纷扬扬的落下,沈墨熙不但沒有离开,反而向她逼近了几步,“你说怎么就这么凑巧,我一出去,就有人想要把你偷偷绑走?”
顾晚晴已经闻到了沈墨熙身上的酒气,有些恶心,她不想和一个喝多了的人计较,就淡淡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里是你的地方又不是我的地方。”
话音刚落,沈墨熙已经站到了她的前面,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阴影笼罩在了顾晚晴的头顶上。顾晚晴心里莫名的跳动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朝枕头下面探去。
虽然不知道沈墨熙要对她做什么,但是顾晚晴显然已经沒有耐心等待慕容笙的救援,心中隐忍的杀气在某个瞬间从心底深埋中苏醒,她静静的看着他,准备着战斗……
“为什么要离开?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沈墨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优雅阴郁的神色,却让顾晚晴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从沒有过忠诚,又何來背叛一说?”顾晚晴唇角微微一翘,形成一个冰冷的弧度,“对我好?你对我好就可以把我囚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