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夕,你给我站住!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二楼的楼梯口处,陆学谦一张俊朗的脸冷如冰山,
“知道,凌晨两点三十七分。”陆小夕体会出父亲对她的关心和疼爱,态度很恭谦。
“小夕,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个月来,你说说你几次酗酒回家了?一个女孩子你就不能注意点影响?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你可以把公司交给任何你认为合适的人,我没有要霸占的意思。”陆小夕心里带着气,累死累活为公司,最终落了个不放心。
“你以为公司离了你就没人能接了?不要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陆小阳。”陆学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心里对小女儿的歉疚,也许是最近小女儿越来越上进的表现。
“你真有这样的打算?那谢谢你,我可以解脱了。”陆小夕满心疲惫,最近一段时期她经历了太多的烦心事,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再也负重不起。看着女儿冷淡的表情,陆学谦的心一阵刺痛,这个疼在心坎里的孩子为什么和自己越来越疏离?那满心满眼的沧桑究竟是为什么?随着六十大寿的逼近,自己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严格,关心却越来越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回头看见不远处一间透出灯光的卧室,妻子郭美贤静静的坐在轮椅中,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透出一丝担忧。
“小贤,你是担心我刚刚说的话吗?你放心,我不会把公司交给别人,它只能是我们小夕的。”陆学谦一脸讨好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态度并没有换来妻子过多的注视,那双眼睛中一片平静,刚刚的那一丝担忧荡然无存。缓缓的转动轮椅,关门熄灯,陆学谦一脸苦涩的笑容凝视着紧闭的房门。
正文 第二章:情深缘浅谁之错?(下)
第二天十点多钟,陆学谦正在公司巡视,一个电话被秘书转进他的手机,
“是陆先生吗?您的女儿陆小夕出了车祸生命垂危,请你马上到市协和医院抢救室来。”陆学谦脑袋一蒙,下意识的排斥电话中的内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女儿明明和自己赌气在家里没有出门。
“陆先生,陆先生?你有没有在听?”
“你们没有搞错?”
“死者身上的身份证照片和本人一样,应该不会错。”
“你说谁是死者?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所有的担心,恐惧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陆学谦咆哮了。
“对不起,我口误。”医生道歉道。真倒霉,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可不就是一具尸体吗,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那个轮椅上的女人却非要抢救,还不许任何人说出“死了”二字。要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通知另一位家属。看来电话那端的男人比轮椅上的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学谦到达抢救室时只看见郭美贤一个人呆呆的看着手术台,周围既没有医生也没有护士,手术台上盖着的白布让他的心紧紧纠在一起,
“小贤,小夕怎么样了?医生护士呢,他们为什么不来抢救?”他急急忙忙冲上去就要掀开白布,
“不许碰我的女儿!”嘶哑干涩的声音与苍白虚弱的形象太过违和,让陆学谦头脑中一阵恍惚,二十几年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小夕也是我的女儿。”陆学谦的声音依然温情脉脉,
“你的女儿?呵呵,你知道就是你这个所谓的父亲害死了小夕吗?
“你说什么胡话……”
“妈,小夕怎么样了?”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郭美贤的目光立刻转向门口,
“小阳,明生,你们俩过来,我有话问你们.。”陆小阳惊诧的看了一眼郭美贤,二十多年第一次听见她开口说话,她过于平静的目光让她心里阵阵不安。她一直都知道母亲不喜欢她,无论她怎么讨好都没有用,她在她面前就如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
“蹲下!”不容置疑的声音让陆小夕和顾明生不知不觉蹲在轮椅前,“啪啪,啪啪”连着四声清脆的耳光声,蹲着的两人脸颊上立刻出现清晰的五指印,
“你们这对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有脸来看小夕!”
“小贤,你心里难受也不能乱发火。”陆学谦的声音轻柔依旧,妻子对小夕的疼惜他比谁都清楚。
“乱发火?呵呵,你除了关心小夕能给公司赚多少钱以外还了解她什么?你知道她这一个多月来白天在公司累死累活晚上流泪到凌晨吗?你知道她为什么有家不回却夜夜流连酒吧酗酒跑回老宅吗?这些全都拜你的好女儿,好女婿所赐,他们吃着,住着,花着小夕的血汗钱,背地里却干着背叛她的龌龊之事,”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眼前呆立的两人,
“你们就不怕有一天遭五雷轰顶?”
“爸妈,我们没有……”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辩解道。
“人在做,天在看,当着小夕还没走远的灵魂,你们敢说没有做背叛她的事吗?”顾明生的目光看向手术台上那具僵硬挺直的身体,那张鲜活清新的笑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阵剜心的刺痛传向四肢百骸,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爸妈,我和小阳那天多喝了几杯做了糊涂事,我们知道错了,请你们原谅。”
“爸妈,我是真心喜欢明生哥,”陆小阳急忙表白。陆小夕死了,公司目前离不开顾明生,她必须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你们……你们这对孽障!”陆学谦的脸色一片灰白,顷刻间好像老了十几岁。
“呵呵,想不到我郭美贤一辈子毁到那个女人手里还不够,她的女儿还要来祸害我的小夕,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何其讽刺,何其不公啊!”郭美贤苍白的脸上神情几近疯狂。
“小阳,你和明生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你妈单独谈谈。”
“爸,妈刚才说的话……”
“没听见吗?我叫你们出去!”陆学谦突然爆发,几乎是吼了起来。陆小阳瑟缩了一下,乖顺的低下头向门外走去,在这个一向严厉的父亲面前她从不敢违拗。看着那扇门紧紧关上,陆学谦走近妻子跟前,充满感情的说道:
“小贤,几十年前的事了,有必要在孩子们面前再提起吗?这几十年我对你所做的忏悔你应该看得明白,小夕和小阳在这个家的待遇我不相信你看不出。”
“忏悔,待遇,哈哈哈,你以为我稀罕?从我被我那个“好姐妹”害成这样你没有追究,却把她的孩子抱回来让我当成双胞胎抚养的那一刻起,我和你已经恩断义绝。这几十年我没有离开,不是我逃不出你的牢笼,而是我舍不得小夕甘愿如此。”
“小贤,当初让你抚养小阳就是对她的惩罚。我告诉她孩子死了,我把她安排到偏远的郊区,我让她有女不能见,有家不能回,有人不敢嫁,有钱得不到,几十年来只能做我的泄欲工具,这些还不够吗?”
“呵呵,仅仅只是泄欲工具?如果对她没有情意,你何苦几十年独霸她不让她嫁人,你何苦听见她有事就急慌慌抛下一切去见她?你没有必要为你的错误找一块遮羞布,真的没有……必要……了”郭美贤的声音越来越弱,粗重的喘息声让陆学谦心里一紧,
“小贤,小贤,你怎么了?”细细的血丝从郭美贤的嘴角缓缓流出,苍白秀美的面颊上透出一种凄美和决绝,
“这几十年你一直以为看的紧我就死不了,呵呵,你却忘记了我是学化工的,家里的材料我稍稍加工就会成为致命的毒药,”郭美贤嘴角的血丝变成了血沫不断涌出,
“医生,医生——”陆学谦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徒劳的想要捂住那些涌出的血液,
“不要叫医生,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去陪伴我的小夕,”大滴大滴的血液晕染在郭美贤的胸前,与身上淡然的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这大半辈子最后悔的不是遇见你,你只毁了我的一生;我最后悔的是识人不清,没有看透我的‘好姐妹’,让她不仅害了我更是毁了我的小夕。我多想看着我的小夕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享受天伦,可是,老天……不公,咳咳……”
“小贤,小贤,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女……”陆学谦痛哭失声。
“如果你对我们母女还有……一丝歉疚,请……把害死小夕的……凶手……绳之以法,小夕的日记本……在我的床……头柜里,它会……告诉……你……”微弱的声音戛然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手术台方向的眼光突然熠熠生辉,弥漫的笑容如灿然的夏花绽放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刺入陆学谦的眼中印入他的心里,那般醒目那般缠绵。
“小夕,是你在叫……妈妈吗?等等我,妈妈去……陪你。”
“妈,妈——”陆小夕极力从那具残破的身体里挣扎出来,扑向郭美贤的怀抱,可是怎么回事?她的手穿过妈妈的身体,双臂中没有任何感觉,我,我这是死了吗?还没等她想明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