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书房给我跪着。”刚进门,于秀英就发话了。
“这才刚回来,孩子还累着,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说吧。”韩兴邦劝说着老伴儿,他知道她在生气,可是这也不是她的错。
“还不快去。”于秀英没理会他,对着梁以安说道。
“哦。”梁以安点点头,去了书房。她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所以乖乖的去了书房。这一路她都很是不安,现在外婆罚她去跪书房,她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秀英。”
“你要是累了就回房间去休息吧。”于秀英对着韩兴邦说道,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可是她哪里能安心的睡觉,这么大的事,想着心里就难过。
“我去熬点粥,累了两天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吃上。”韩兴邦知道劝也没用,便开口说道。就算是要挨罚也要吃好饭,还有精力受罚。
梁以安进了书房,书房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她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这间书房陪伴着她整个童年的记忆。她望着挂在书房正中的那副《赤壁赋》,愣愣的出神。这幅字是自己上初一的时候参加书画比赛时候的得奖作品。那时候她才十二岁,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少年组的书法比赛,得了个二等奖。
外公外婆很高兴,外公还特意找人来将这幅字画裱了起来,之后就一直挂在书房。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年了,她也长大了。想起小时候,外公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的教自己练毛笔字。
就在她出神间,门被推了开来。梁以安转过头,就看见外婆走了进来。
“外婆。”
于秀英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阿愚,小的时候你做错了事,外婆不是罚你抄书,就是罚你跪地。你知道,外婆并不是真的想要罚你,只是想要你知道你的错误在哪里。有了一次教训,下一次就不会再犯错。”
“外婆,对不起。”
“这次你没做错事,可是我还是要让你跪,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外婆是心疼我。”梁以安低声的说道。
“小时候我给你取名阿愚,是希望你能大智若愚,而不是愚不可及。这一次你是没做错事,可是你却在做傻事。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一个女人什么最重要,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放着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不顾。外婆,我不想看着他们受苦,不想他们难过。”
“跪着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于秀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然后出了书房。
出了房门,于秀英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倒是把人给带回来了,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于秀英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无能为力,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变得如同陌生人一般,让她看不清。外孙女啊,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傻孩子。早知道后来的种种,当初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她回到那个家里。可是那个家给她带来了什么,小小年纪就辍学离家。现在呢?却变成另外一个人,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想想她就觉得心疼,她不用想也知道她受了多少的苦。她回了梁家之后,每一次打电话她都说她很好,很快乐。她也没做多想,等到后来出了事,便再也找不到她人,直到前几个月才回来。她回家来,将一切掩饰的很好。之后便经常给家里打电话,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要不是这几个月以来,她总觉得心里不安,然后特意找了一个时间跟着老伴儿去了一趟A市,她不知道这件事她还要瞒着他们多久。
她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总是瞒着他们,她知道她懂事,知道他们年纪大了,不想让他们跟着操心。可是他们怎么能不操心呢。
她起身拿了放在柜子里的相册,一页一页的翻开看着。
韩兴邦在厨房里做早饭,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心下有些奇怪,这会儿怎么会有人来找他们。学校的学生和同事都知道他们两老要离开几天,应该不会来找他们。他们回来也没来得及跟谁说一声。
他将火关小,然后去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一表人才,俊逸非凡。不过他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请问你找谁?”
“你是外公吧,你好。我是顾祁南,我特意来看你们的,然后登门道歉。”
“顾祁南?”韩兴邦想了想,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耳熟。对了,不是微微的那个未婚夫吗?
“我是……”
“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韩兴邦也不听他说完,打断他的话,对着他说完。“嘭”的一声就关上门,这小子来的倒挺快的。不过他竟然还有脸来,想着他就一肚子火。
顾祁南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他没想到梁以安的外公,竟然连门都不让他进,还当着他的面就把门关了。
他站在门边,一脸思索,接到梁父打来的电话之后,他就匆匆赶了过来。也没顾得上了解一下二老的脾气,以及各种喜好。现在一上来,就碰了个闭门羹。不过他也没气馁,继续敲。
他接到梁父的电话,说是梁以微的外公外婆来了,老两口舍不得外孙女。所以带她回家去住些日子再回来,说的倒是天衣无缝。他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想来梁以安的外公外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气之下便把梁以安带回了家。
难怪刚刚他打电话过去,她不接,他以为她还在生气。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关机了。
他打电话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便连夜开车赶了过来。
“你再敲,小心我报警了。有多远给我走多远,否则我告你私闯民宅。”韩兴邦开了门,对着他一阵怒吼。不等他说话,便又关上门。
韩兴邦的脾气现在收敛了好多,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二话不说把这臭小子暴扁一顿。你说他眼睛是瞎了啊,就算两姐妹长得一样,可是脾性,习惯差很多吧。是不是自己的老婆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么。
果然被他这么一吼,外面真没了敲门声。他冷哼一声,看来这小子也不怎么样,这么两句话就让他受不了。他又进了厨房,等把粥熬好,又做了两道小菜。
弄好了之后,他便去了书房。推门进去,就见梁以安规规矩矩的跪在书房里。这老伴儿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孩子,还让她罚跪。不过,这事阿愚也确实该罚,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他们。
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对着她说道:“脚跪麻了吧。”
梁以安摇了摇头,这样跪着她反倒觉得心安,要是他们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她会更加的内疚。
“阿愚,这名字当初还真是取错了。你外婆希望你是大智若愚,可是你偏偏就只用了一个愚。阿愚啊,你这次真的是让外公外婆伤心了。”韩兴邦语重心长的说道。
“外公,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这样的,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我。”
“先起来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跪。”他摸了摸梁以安的头,这次他也不帮她。这孩子越大越干傻事,真不知道小时候那聪明劲儿都哪儿去了。
“起来吧,我去叫你外婆吃饭。她从昨天就操心你的事,都没好好地吃点东西。”说完便站起身来,出了房间。
梁以安看着外公,日渐弯曲的背,心里很不好受。她最终还是让他们担心了,她真的很没用。
韩兴邦进了房间,见着老伴儿带着眼镜,认认真真的翻着以前的相册。他走过去,坐在床边。
“出去喝点粥,都两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以前阿愚不在的时候,每次他们想她了,就把相册翻出来看一看,聊着她小时候的趣事。
于秀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叫阿愚吃点,那孩子昨晚到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让她跪着吧,吃什么东西啊,都把你气成这样了。”韩兴邦笑着打趣着她,他就知道她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最疼爱阿愚。
“哎,老韩,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把她送回梁家,我应该坚持把她留在身边。阿愚小时候多优秀的一个孩子,她会唱歌,会跳舞,会画国画,写着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人人都夸她,说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出色的人。你看这是她十岁的时候,全国钢琴比赛拿了一等奖,我们一起给她照的照片。”于秀英指着照片上笑着一脸开心的梁以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起来钢琴还是她当初逼着她学的,其实她也不要求她能在钢琴上有什么造诣,只想敛敛她的性子。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拿到全国一等奖,当初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那时候的阿愚,就是他们骄傲,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学什么一学就会。重点是有恒心,有毅力,不是三分钟热度。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其他什么,都样样出色。也不需要他们操心,他们老两口一向都比较的开明,她想学什么都让她学,希望能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
可是现在呢?她彻底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夺目,变得默默无闻。她不是希望她能有多优秀,她只是想她能保持着原有的本色,做回自己。
“她的毛笔字还是我教的的,刚开始的学的时候,每天都弄成大花脸。她爱漂亮,好几次都嚷嚷着不想学了,可是还是坚持下来了。书房还挂着她的那副得奖作品,想来都十几年前的事了。”韩兴邦也跟着感慨道,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