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不再是那统帅犬群的犬宫之主了,那些老头恨不得杀之后快,绝对比谁都急切热切。
女子被放到地上,死不瞑目般双目圆睁,眼底还氤氲着让人不忍的泪。
就那样看着她,好像做鬼也要把这带她入月沉殿、还杀死她的凶手记个清楚,转世都不忘。
白圭才刚以衣袖将女子双目轻轻闭拢,门口又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没有受伤,实力极佳的青年,明显是追着女子而来的。
这个人,也是白圭没在第一时间就离开此处的原因──明阳堂道士。
早在住进客栈里没多久,她的飞蛾,就捎来镇上潜伏不少明阳堂道士的消息,似乎老早就埋伏在这,等着月沉殿的人。
这次白圭没再大意,以衣袖掩住口鼻面容,缓缓起身与青年拉开了距离。
“这都是为了自保,请公子见谅。”她缓声道。
知道明阳堂风格绝不无故为难人,白圭坦然在衣袖掩盖下抬眸去看那人,才发现,出现在她房中的,是个年轻的青年。
青年二十多岁年纪,淡蓝深衣,衣带墨蓝,面容端正清冷,漆黑长发高高绾起,正平淡看她,闲静,端正,熠熠。
在当年,这位青年,绝对是白圭会想留在身边的类型。
青年平淡看她,好一会,才将目光移向地上女尸,再挪动眸子,瞥了阵角落昏迷的小厮。
“在下何清秋。”他淡淡报上名号。
短短一句自报姓名,仿佛就说明了一切。
何清秋,明阳堂,月沉殿,美男子……这,就是那江湖上不知道就是傻子的何清秋?
白圭险些呕血,青年潇洒归潇洒,但还真笃定短短自报姓名,就能让她理解一切状况?而且在小城里也能遇见月沉殿和明阳堂互斗,还遇上了明阳堂老不死的左右手,还真是有幸呀!
见鬼了草!
无视白圭面目扭曲,何清秋自顾自拾起那盏灯,到角落去看小厮的状况,一边凉声发问。
“敢问姑娘是?”
白圭木木道:“只是一无名道姑,无须挂齿。”
何清秋看了她一眼,就将小厮不费吹灰之力扛起,道:“今夜不平静,是否要到我们那处,待黎明再离开?”
“不用了,感谢公子好意。”
何清秋有礼一点头,没有多加追问就走了。
青年临走前带上尸体、阖上房门,虽淡漠少言,却知道她衣衫单薄,一直都低眉敛目。
这样的人果真不负江湖盛名,是个让人不由萌生好感的翩翩公子,白圭缓缓放下衣袖,看向刚刚女子横尸处,有些黯然。
她其实想亲自埋葬那女子的。
走向窗边,看见一度凝滞死寂的街上,开始出现盏盏灯笼,人们交头接耳,互相走告,明显是今夜乱事告一段落。
白圭放下悬着的心,同时也有些疑惑。
刚刚何清秋投来的少数几次目光,不知为何,几乎都死死粘在她脸上。可白圭并不识得何清秋,也一直掩着自己面目,他没理由看出什么,是否是自己多心?
想想,还是觉得罢了,明阳堂最爱民了。相信只要她明日一破晓就远走高飞,就会没事的。
于是白圭钻回被窝,在这刚死过人的房间里,没多久,就睡去了。
*下章预告:
那个女客,让何清秋想起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闵上轩──那个在七年前,率人灭掉一整个纪原门的翩翩修罗。
还记得,灭了纪原门后几年,闵上轩左腕就多了一串漆黑佛珠。
各种猜测,就像生了根的种子,在何清秋心口开枝展丫。
作者有话要说:
VIP章节 7陆、
陆、
何清秋右肩扛着昏迷的壮硕少年,左臂勾着月沉殿女尸,走过客栈长廊,悄声下了楼。离开了那个有窗的最高楼客房,离开了有那红发女子的房间。
刚下到一楼,明阳堂道士们就围了上来。
“师兄!这是……”
他们争先恐后,抢着帮忙接过他身上那两人,嘴巴也没闲下来。
“啊!这是客栈主人的儿子!我们正愁找不到他!”
“刚刚客栈老板正哭天抢地的,说他儿子被月沉殿的人追着跑走了,求我们救人呢!”
“这是刚刚被逃掉的那个月沉殿杀手吧?竟是女的?”
……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师弟师妹们虽你一言我一语,倒也手脚勤快,马上就将儿子扛起往老板那送,几个师妹则往女尸身上一阵摸索。
也很快发现女尸的伤口不对劲。
“师兄?……这伤口是短刃,人不是你杀的?”他们迷惑抬眸:“你遇见了谁吗?”
何清秋没有多加解释,只是吩咐:“八师妹,你带上四个师弟妹,去看着那三楼独身女客,查查她的来历。”
“加上我总共要五人?”八师妹诧异,“师兄,你看出了什么?”
“……事情还不明朗,先去查查吧。”
习惯了师兄的少言,一班师弟妹们互看了一眼,就各自做份内事去了。
何清秋也没闲下,开始巡视起这间客栈,以防再有事端。
夜里客栈诡异喧闹着,害怕的来客们都怀抱摇曳烛火,出了房门,下楼与明阳堂的道士们待在一起,就怕再有月沉殿恶徒来袭。
就这样,客人与道士们停留的一楼大厅,烛火点点,景象有些离奇,像是妖异来犯之际、百姓群聚的那种不安。
何清秋一处处巡视,却满脑子都是那杀死月沉殿女杀手的红发女客。
那个女客,让他想起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闵上轩──那个在七年前,率人灭掉一整个纪原门的翩翩修罗。
还记得,灭了纪原门后几年,闵上轩左腕就多了一串漆黑佛珠。
那佛珠黑的泛不出丁点光,仿佛能将所有光线吞噬,圈圈缠绕在闵上轩左腕。有点道行的都会说,那是串十分邪门的魔珠。
散发森冷气息的佛珠,至今作用仍无人知晓,但今夜,他心中却多了份不祥。
各种猜测,就像生了根的种子,在他心口开枝展枒。
*****
遇上何清秋那晚,白圭睡的有些浅。
睡的浅,还在黎明时分,梦见了极富灵气的月沉殿。
蓊郁如仙境的美丽山谷,在春季里开了满山遍野的花朵,梦境一般美景,那个她一路成长却也将她囚禁的地方。
天色微亮,白圭就彻底醒了,眼角有点薄泪。
缓缓坐起身来,白圭披头散发,想起昨夜杀死的那个女子,那个她曾经非常喜爱的乐妓,也是这样氤氲了泪,在她怀里死不瞑目的软倒。
胸口忽觉重如千钧。
转身缓慢下床,白圭将双足往绣鞋里塞,转眸看向房门,心想明阳堂人马,大约还在这客栈里,而这样一想就有些不安。
还是快快离开此处吧。
白圭很快的漱洗整顿好自己,杯起行囊就从窗口飞身走了,连下楼打照面都省了。
但刚飞身下楼来到马厩,便听见了些不寻常的细微声音,白圭脚步不停,走向自己的马,眉头却无奈簇起。
何清秋那家伙,竟然派上几个小毛头来跟她了。
握着缰绳,白圭一边牵马向外走去,一边想着该如何摆脱小毛头,同时,也在心中算起何清秋年纪。
还记得,当初大婶说何清秋今年二十七,那么十年前就是十七。
白圭记忆力不差,没听说过何清秋这名,再说一个十七岁的明阳堂少年,如果不是特别杰出,一旦被她遇上,不是俘虏就是死。
如果范围放广点,她心中倒是浮现几个少年人影。
可是都不太能与何清秋这人兜上。
不到一刻,白圭便甩开尾巴们,飞过小城围墙,背着小包袱,往她早先就想好的繁荣大城飞去。两天之后,她抵达了那座夜夜笙歌的奢靡之城。
*****
头上罩着长纱斗笠,腰间挂了吓阻的短鞭,白圭自得的在这热闹大城里逛了起来,很快找好客栈将行囊都安顿,她出了大街,左看右看的。
被这城华服行人们所感染,终于因为太过心痒,白圭钻入了家奢华成衣店,将身上低调的平民衣装都换成了熟悉的锦缎,连发饰也一并换了。
爱美之心人人有,何况是曾日日被男宠包围的她。
吩咐将几套衣装首饰送到客栈,白圭乐滋滋继续游荡,在有名酒楼里大吃一顿后,心满意足的坐在楼上,从挑空的中央区块观察起下方来客。
正想着,等等要先去茶楼听说书打听消息,还是去卖武器的店铺晃晃,却传来了歌声。
很奇怪,歌声是从楼上传来的,可是上面明明就是个别的用餐厢房,酒楼演唱的歌姬通常都是在一楼的。
跟很多客人一样,白圭疑惑探头,询问小厮,却都只得到是楼上客人,其余不知的答案。
在众人骚动同时,上方的歌声也还在继续,还在花火一般攀爬绽放。女子清亮的歌声充满渲染力,却是不曾听过的曲调,歌词也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