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个栗子来说——
初二下,教导主任突发奇想,召集全校女生开会,义正词严的指出:“有几个女同学不知检点,居然跟主动跟男同学讲话,还穿没有袖子的衣服,那个短裤短的,我都不好意思看!”
该言论显然是不代表作者立场的,因为作者就是这个不知检点的女同学。《小世界》文中此处也是一样,本来就是夸张的说法,请自动脑补同学们坐在下面窃笑。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很了解内幕,那就随意吧。我只能保证所写的符合事实,以及现实,虽然在校时间不超过一年,虽然现在基本就一家庭妇女,更加没资格做校友面试,但起码还认识一点内部人士,离上海招生中心也近的很。当然,2014学年之后会有什么改变,谁都不能保证,谢谢。
6
那次大会之后,郁亦铭在学校里很是红了一阵,就连他申请学校的essay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名校的要求总是别致而刁钻的,那一次的题目出得非常简短:假设你写了一部自传,请简述其中的一章。郁亦铭写的那篇,只有几个老师看过,全都觉得很神奇。文章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写得也十分切题,但其中没有自我推销,没有任何简历式的文字,也无关他申请的专业,真的只是自传里的一段而已,一般人是绝对不敢在申请材料里放这样的动机信的。如此另类的文章自然不适合拿来做范本,所以也没有登在校刊上。但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倒让学生们好奇,隽岚也是一样,琢磨了许久他究竟写了些什么,却始终没机会读到。
眨眼又是五月份了,别的高三学生正在高考前的最后冲刺阶段,郁亦铭这样前程已定的却已经清闲了一阵子了。隽岚几乎没在学校里看见过他,只有周末回家,偶尔在电梯里遇到,也没怎么讲过话。一年前那场《大逃杀》之后,隽岚一直觉得郁亦铭跟她有些不对,但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家不理她,她也觉得自己犯不着贴上去。
直到有一次,隽岚从外面回来,走进电梯就看到郁亦铭也站在里面,肩上背着一只旧旧的黑色琴盒。
“你拿的什么呀?”她终于忍不住问。
“卡尔卡西。”他不知道她问的是琴盒里的东西,把卷在手里的那本八开大书展开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在学吉他呀?”她说了句废话。
“从前学过一点点,一直想练下去,现在总算有时间了。”他回答。
隽岚点点头,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说的,电梯就已经到了郁亦铭家的楼层。
他走出去,轿厢门还没关上,却又回转来,对她说:“我读谱有点问题,你有没有时间帮我看一下?”
隽岚一向是很大方的,不介意帮他这个忙,只是怕看到他妈妈,就回答说:“那到我家去吧。”
到了她家,爸妈都不在,她领郁亦铭去自己的房间,地方很小,只有写字台前面摆着一张转椅,郁亦铭却没有去坐,一屁股坐在她的床沿上,非要隽岚推他,才肯换位子,他却好像挺高兴。
隽岚最烦他那样笑,从他手里扯过那本卡尔卡西,翻开来看。她自以为乐理扎实,读谱根本不是问题,直到这时才发现吉他琴谱跟她熟悉的那些乐谱完全不同,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六弦谱,最多只能帮他解决几个节拍和五线谱上的问题。
他琴盒里的是一把民谣琴,钢弦比较硬,音色得变化也不及尼龙弦那么细腻,弹卡尔卡西那些古典练习曲是想练一下指法,却也不那么容易。隽岚拿过来试了一下,手指好痛,顿时没了兴趣,又塞还给他。
她突然想起来那篇迷一样的文章,就趁机问:“你那篇essay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你想看啊?”他抱起琴弹起来,笑得有些神秘。
隽岚愣了一下,他弹的是《暗涌》的调子。她忘了自己问过什么,静静听下去。她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听人家弹吉它,每一声细涩的滑音,琴弦的颤动,全都进到耳朵里。她觉得他弹得很好,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吉他的音色竟会有这样美。
客厅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妈妈回来了。
隽岚回过神来,拉郁亦铭出去给她妈妈过目,随口找了个老掉牙的理由:“我电脑坏了,他来帮我修一下。”
他们回房间,妈妈也跟进来,靠在门口,看着郁亦铭道:“小郁啊,放暑假就要走了对不对?你成绩这么好,帮一下我们隽岚嘛,教她点学习方法什么的。”
郁亦铭低头笑了笑,脸上没有得意的神色,倒好像有些无可奈何,顿了一下才回答:“章隽岚比我聪明,我都是笨办法。”
隽岚的妈妈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就是不愿意,有点不高兴,话里话外的揶揄他:“噢哟,你还这么谦虚,要保密啊?……”
“妈你出去好不好?”隽岚出来打圆场,“他帮我弄好电脑就走,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呢。”
她心里想,可能太多人这样问过他了,他也烦了,不过,他这个人也确实不会做人,碰到人家这样讲,随便敷衍两句都不会,就这样一口回绝了,不单是她妈,要是换了是别人,也肯定要想歪,觉得他考上名校就抖起来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这点忙也不肯帮。或许理科班的人就是这副德性,她觉得自己比他懂事多了。
“干嘛说我聪明?存心损我是不是?”她关起门来教育他。
“你不聪明,你笨死了。”他又反过来讲,脸上又是那样的笑,又坐在她床沿上。
她踢了他一脚,说:“对啊,我就是笨死了,你是天才,你走好,千万别跟我们这种凡人一起混。”
他抬头看看她,然后站起来开门走出去。她听到他在客厅里跟她妈妈说再见,还是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而散了呢,想来想去也不是自己的错,渐渐就真动了气。
再看到郁亦铭就已经是七月了,学校已经放假,天气却还没有出梅,靡靡的雨雾从天上罩下来,所有地方空气都是湿的。那一天,隽岚跟着校合唱队去比赛,坐了很久的大巴,傍晚才回到家。她坐车坐的头晕,衣服都没换就往床上一趴,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门铃响起来,开门的声音,有人在门口讲话,
“隽岚你出来一下。”爸爸在外面叫她。
她晕头转向的出去,看到郁亦铭站在门外,手里还是提着那只黑色尼龙布的琴盒。
他叫她去消防通道,对她说:“上次是我不对。”但语气一点不像是在认错。
“什么不对?你说哪次?”她倒是真的不记得了。
“就是说你笨的那次,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继续。
“我怎么记得你是说我聪明,你自己都是笨办法?”她想起来了,很小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提,“到底是什么笨办法?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学会了,也可以考名校。”
他看着她,没有讲话。雨天,楼道里光线不好,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突然觉得,他或许是很孤单的,这么多人羡慕他,但他倒想变得普通一点,有点小聪明,偷点小懒,就像她。
好像过了很久,他才回答她的问题:“就是一道同样的题目非要想三五种解法,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推导个公式出来,结果弄得谁都看不懂。”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又实在没精神去想,就那样傻站着,直到他把琴盒给她,对她说:“这个琴很旧了,尺寸也小,我不想带走,你如果要就留着,不想要就扔了吧。”
“不带走你就放家里嘛。”她回答。
“我家就快搬了。”他解释。
“也行,那我帮你留着。”她以为他是很喜欢这把琴的。
他低头静了一下,好像是在下决心,但最后只是伸手在楼梯扶手上拍了拍,对她说:“那我走了。”
“好,再见。”她回答,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再见。”
他转身下楼,她以为他是回家去了,直到第二天,才听妈妈说,楼下的小郁已经坐飞机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隽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和郁亦铭的交情就是那么浅,也可能是因为她得了重感冒,头晕鼻塞的感觉比什么都要直观的多。那场病反反复复,两个礼拜才完全好,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学校大巴上的空调开得太冷了。
三.塘厦,东莞市东南部,面积128平方公里,55万人。
隽岚每次去叶嘉予家,都有种错觉,就好像一步踏错,走进了某个TVB连续剧。
塘厦镇隶属东莞市,位置却与深圳更近些,离罗湖也不过两个小时路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叶家年轻的一辈都很香港化,无论是穿着还是口音。
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人物,莫过于叶嘉予的妹妹嘉颖,小姑娘今年十九岁,名义上是在澳洲念大学,却空闲的可疑,隔三岔五的坐十个钟头的飞机飞回来,家里住几天,香港住几天,中环那些名店的SA鲜有几个她不认识的。
和嘉颖相比,嘉予的爸爸倒是很少出现,普通生意人的样子,穿的不出众,戴很好的表,每次见到隽岚,总是对她笑笑,温和而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