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叫你说话”!杨翠生虽然是个农村妇女,却是很有想法的女人。
“你说”,杨翠生面无表情地指着夏桑,“你叫啥名字”?
小意刚才都说了,还要问?
别瞧杨翠生一农村妇女,穿着也不上眼,一件大红色羽绒服,下面一条绣绿花的呢绒大桶裤,脚上一双变色变形的黑皮鞋,坐得比法院审案的法官还严肃端直。夏桑一点也不敢怠慢。
“夏桑”。在杨翠生面前,他表现出了他前所未有的认真。
“多大了”?
“二十二”。
“哪里人呢”?
“北城”。
“父母都干啥呢”?
“都是公务员”。对于父母这一点,夏桑说的是实话,也不是实话,对于父母他本能的不想说太多。
这是盘问家庭情况呢,杨翠生的意图很明显,林小意再傻还是能猜到几分。如果再让她问下去,估计自己这一生就完了。
“妈—,我……”们还要去上班呢。话没说完,再一次被杨翠生打断。她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
“闭嘴,没跟你说话。做饭去!”
这是有多不待见她呢,她这个妈一来,她就成了最没发言权的一个。
怀着忐忑的心情,起身去厨房,转身的瞬间,给了夏桑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
锅里熬着稀饭,林小意拿着勺子在锅里转着,心思却是在客厅。她秉神宁气,恨不得变成顺风耳、千里眼,听一听,看一看客厅里的情况。只是他显然变不了,所以隔着厨房门,她听不到也看不到。
“咔嚓”。
夏桑居然进来厨房。
“你们说什么了”?难道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从她离开到夏桑进来,才不过五分钟。她的印象里,自家老娘对于认定的事可不那么好说话。
“就是问我们怎么在一起的,还有我的一些情况”。
对夏桑的话,林小意觉得有些怪,却又挑不出问题,只好让夏桑帮忙弄早饭。
早饭上桌的时候,林大祥已经在客厅里了。
饭桌上,杨翠生宣布了她们家里目前最大的一件事。
“小意,饭后,你收拾下,跟夏桑去吧结婚证领了”。
林小意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老妈,生怕自己听错一个字。
她这是直接被判了死刑。
“妈——,你怎么……”都不问我。她可不想现在结婚,何况还是一个不熟悉的人。虽然经过昨晚,她俩关系有了变化,但这并不代表马上就要结婚。
她的话没说完,还是被杨翠生打断了。
这是今天早上她第三次被无视。她极力地忍着想要发疯的情绪。
“时间有点仓促,今天拿证,过一段时间,准备好了在办酒席”。
“妈,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决定我们的婚事。”
面对自己老妈的无视,她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反抗到底,绝不能因为昨晚的事,就草草决定自己的婚姻。
“那你还有什么想法,你说”!
林小意的抗议还是有效,至少争取到了话语权,“我现在没打算结婚。”
说出了心里话,她看到自己老妈因为她这个想法,狠狠地瞪着她。她甚至怀疑,下一刻老妈会不会一巴掌过来拍死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等孩子出生给你当花童”?
老妈,你的思想也太前卫了吧,林小意真的无语。
“不是,我和夏桑认识的时间还短,对彼此了解还不够”。
“都到这地步了,还想怎么样才算熟悉,了解”?看着自家老妈指着卧室,咬牙切齿地说道,林小意再次无语,再仰天长叹。
“妈,就算结婚,也得夏桑家里同意。”嗯,这是个好借口,林小意觉得不错。
只是她实在不了解夏桑的心思,不知道夏桑刚才和她老妈在客厅里达成的协议,一味地把希望寄托到夏桑身上,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啥,夏桑,你说,你同意不,你家里同意不”?杨翠生大手一挥,询问夏桑,而那语气却是你说个不字试试。
“嗯,伯母,我都听小意的”。
林小意所托非人啊,就这么被夏桑出卖。
看着林小意看自己,跟看到鬼一样的表情,夏桑差点要憋出内伤。
那会林小意被眼前这个威武的丈母娘吼去厨房。客厅里,她问他,这事怎么办。他只说他想取小意,他就怕小意不答应。他把霍子鸣背叛林小意以及她们分手的事,添油加醋的给杨翠生描述了一番。他也跟杨催生说明了自己现在一无所有的情况,还说将来一定一心一意对待小意。没想到,这个霸气的丈母娘,桌子一拍,只说小意会跟他结婚,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夏桑怎么回事呢,林小意那个惊悚啊,怎么会有这么搞不清楚状况,这么没有立场的人呢。瞧他对着老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真想用桌子上的碗砸给他砸过去,这家伙一点都靠不住,关键时刻掉链子。
“妈,我——”
“嗯——”?
杨翠生鼓着眼睛抬头盯着林小意,那意思分明是你给老娘说出来试试的意思。
结果,林小意瞬间被自己老妈秒杀,再次呛声,把不同意的话,像吞石头般吞回了肚子里。
“爸,我还年轻,想过些时候再结婚”。林小意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到了林大祥身上。
“小意啊,好好的,听你妈的话啊!你妈决定事准没错。”林大祥一手端着碗,一手用筷子,坚定地拥护了杨翠生的决定。显然,这个家,一直是杨翠生说了算,林大祥这一生都唯杨催生马首是瞻,今天也一样。
哎!老爸你能勇敢一回吗?
林小意在心里鄙视自家老爸。
无奈,饭后,林小意被杨翠生逼着收拾打扮一番,去了民政局。不去不行,去了还得有个结果,因为杨翠生发话了,今天不把结婚证给她拿回去瞧瞧,就甭想回那个家。
“夏桑,不如咋们私奔”?路上,林小意还不死心。
“奔去哪儿啊”?夏桑一脸茫然,木讷的答道。
林小意觉得今天的夏桑,脑子会不会是被门夹了,傻透了,完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
“要不,我们去扯个假证”?
“假证能骗过你妈”?
看看,这家伙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脑子又转得飞快。他就不能随了她的意吗。
“不能。”她有些泄气。
她家邻居的女儿陈圆圆,考进了民政局,有陈圆圆在,她领证一定会被所有人都知道。最重要的是陈圆圆跟她死对头,她如果不去民政局,她老妈肯定也会知道。村里就她们两个大学生,两个人的成绩也最好,于是所有人一直拿她俩比较。她俩也一直被比较,起初,关系挺好。后来,不断地被比较,不断地想要在外人眼里赢过对方,两人越行越远,成了对头。
林小意垂头丧气地坐在民政局外的长凳上,能磨一刻是一刻。
夏桑买来一盒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仰天吐出去,而后坐在林小意旁边静静地思索着。
林小意不知道夏桑在想什么,她懒得想,她这会儿乱急了。
夏桑吸完手里的烟,重重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林小意被夏桑吐出的烟味呛到了,用手扇着面前的白烟,不满地看着夏桑。
“小意”,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她懒懒地回答。
“我这一生从没像此刻紧张过,可能你感觉不到。但我想,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遇到你,我才觉得我的人生有了希望,活得有意义。现在我一无所有,但我会视你如我的一切。小意,嫁给我好吗”?很朴实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痕迹,加上认真的表情,无法不让人不考虑他的话。
林小意被夏桑这番话震撼到了,她没想到会是真的想要跟她结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傻地望着夏桑的侧脸。夏桑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大衣,大大的领子上是长长的皮毛。毛质很光滑,很飘逸,遮着他的下半边脸。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露出狭长的眼角,和长长的睫毛。
见她没出声,夏桑转过来,和她的眼对上。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那双眼里有阴郁,有明亮的光,还有她的影子。以后她要和他的情感交织到一起了呢。
这样的夏桑很温暖,让她想要靠近。
“这个耳钉是我奶奶留下的”夏桑拉着林小意的手,把从左耳上取下的耳钉,放在她的掌心。
“十八世纪,有一个公主,爱上了一个平民男子,男子也深爱那位公主。后来她们的事情被公主的父亲知道了,男子被赶出了他们的国家,最后在一次采矿的事故中失踪。公主知道后伤心欲绝,派人四处打听男子的下落,出去的人给公主带回来男子的遗物。遗物盒子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块石头,都是给公主的。公主看过那封信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找人把那块石头打成了一副耳钉,一只带在左耳上,一只跟男子的遗物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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