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总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揪疼揪疼的。
他从来执着的就不是孩子,他只是想要秦嫣,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总觉得,有了孩子的牵系,她便不会那么飘忽而无法捉摸。
陆仲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病房的,秦嫣已洗过脸,面色虽然依然苍白,人看着却还是很有精神的,并没有很虚弱。
秦冉在病房照顾她,看着他进来,知道两人有话说,也没多待,找了个借口便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陆仲谦在秦嫣床上坐了下来,拉过了她的手,轻轻地摆在掌心里,轻捏着,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嫣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犹豫了会儿,把手抽了回来。
感觉到掌心骤然消失的温暖,陆仲谦抬眸望向她,面色很平静,但剧烈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他只是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佯装平静。
他想质问她为什么,想要宣泄那种无力感,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想要说,甚至是冲她咆哮怒吼,却终是什么也没法做,只能这么静静地望着她,看着她慢慢把手抽回,垂下眼眸,然后,低声地开口:“陆仲谦,我们分手吧。”
☆、088.晋江独发
秦嫣话音刚落便明显感觉到贴着她的身体突然的僵硬,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握着,迫使她望着他。
她看着他眸中的情绪翻搅着,直至全部被所有的墨色吞噬,归于平静,而后看着他徐徐开口。
“秦嫣……”陆仲谦抓得她的手腕有点疼,他却似乎没察觉,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别这样……是我不对,我不该丢下你,我混蛋,以后你要怎么样都行,但是别再说分手,秦嫣,我爱你,我真的没办法没有你,你别这样……”
他的声音异常的沙哑,说话断断续续的,夹着难言的情绪,只是在极力克制着。
在秦嫣的记忆中,陆仲谦永远都是意气风发,强势而冷漠的,即便是温柔的时候,也不会有这种近似于低声下气的时刻过。
秦嫣看着却越发地难受,面对这样的陆仲谦,秦嫣几乎要软下心来,她不怀疑陆仲谦还爱着她,她也爱着他,可是总是这样,每次都要她为万宁让道,一次又一次,她真的做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万宁救了陆仲谦的命,陆仲谦对她心里有愧,总不遗余力地把她的事摆在第一位。现在对她是这样,她甚至不知道以后对他们的孩子,他是不是也先以万宁的孩子为第一考量,把万宁的孩子也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甚至事事要自己的孩子也让着,如果真那样她会疯的。
她总觉得既然相爱,她该陪着他同甘共苦,陪着他一起感谢那个救了她的人,可是她真没办法说服自己每次都被放在最后,每次都得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
“我不要……”秦嫣原是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却还是控制不住,开口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声音也因为哭泣而沙哑着,“陆仲谦,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我讨厌老是被你放在最后,我讨厌万宁,为什么每次都得我委屈自己让着她,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爱的,你有没有好好想清楚过……”
说着说着却因为哭泣说不下去,只是一抽一抽地抽泣着,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在手术室时一直控制不住地哭,亲手把那个陪了她将近两个月的孩子拿掉,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
“秦嫣……”他叫着她的名字,双臂已经本能地将她整个身子压在怀中,任由她哭,想要安慰,却似乎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秦嫣只是哭了一会儿便止住了,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眼睛还是红肿的,眼角还挂着眼泪,眼神却已经慢慢清明。
“陆仲谦,我不是和你闹脾气,也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我要分手。”
陆仲谦盯着她望了许久,手抓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又慢慢地松开,最终只是把视线移开:“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身体弱,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说。”
————
自那天谈过后两人没再谈过这个问题,秦嫣在医院休养了两天便出院了,这两天陆仲谦除了要去调查案子,几乎整天在她床边陪着她,两个人却没什么话说。
秦嫣是提前出院的,她恢复能力好,身体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征求过医生意见后便出院了,当时陆仲谦出去办案了,秦嫣没有特意和他说,只是随秦冉一起出了院。
回到家时才给陆仲谦发了条信息:“我出院回家了,你不用专门再跑医院去,这几天谢谢你,我放在你那边的东西过几天有空再去拿回来。”
信息刚发过去没一会儿陆仲谦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打过来时秦嫣在楼下陪家人,没接到,回到屋里时才看到手机,没给陆仲谦回拨过去。
陆仲谦当天晚上便过来了,他是想要约秦嫣谈谈,但想着秦嫣刚出院,身体没完全恢复,怕影响到,车子停在秦家大门外许久,却终究没有进去,后半夜才黯然离去。
外面夜色很好,流光溢彩的街头,热闹归热闹,心境却淡冷淡冷的。
陆仲谦知道秦嫣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这次她是真铁了心分手,如果还有挽回的可能,她只会说,我想分手,而不是,我要分手。
从此再也没有秦嫣的生活……
每次想到这个可能陆仲谦便觉得心脏狠狠地收缩着,拧得死紧死紧的,呼吸不能。
☆、089.晋江独发
陆仲谦总无法忘记,十岁的秦嫣爬上他的窗台,看到坐在书桌前,奇怪地望着她的他时小脸上浮现的窘迫,红扑扑的脸蛋,满脸满头的汗水,清澈的双眸透着窘然,讷讷地瞪着他望了一会儿,小嘴一瘪,“我就躲一下下。”
结果她这一躲还真不只是一下下,一整年,三天两头地爬他的窗,躲他屋里来,从最初的戒备地躲在他的书桌下到慢慢安然地抱着他的大腿睡过去,再到慢慢试着和他聊天,坐在他的书桌对面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做题,一陪就是一整个下午和晚上,让他不自觉慢慢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在那之前两个人虽然同住一个大院有几年时间,但却从没什么交集,他对那时的秦嫣的印象,也就一个模糊的影子,以及一个野丫头的概念,直至那一年里,秦嫣的存在才清晰甚至刻骨铭心起来。
即便是在那之后的十多年,陆仲谦记忆最为深刻的,也是她闯进他屋里的那天,以及有她陪伴的那一年。他总觉得那时对秦嫣算不得喜欢的,至少不会是那种男女间的喜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只是慢慢习惯了之后,在很长的岁月里不断地去回想,去想象她长大后的模样,那份怀念便慢慢有些变了味,她的身影反倒在心底越发地清晰起来,以致多年后当他亲手揭下她的面具时,即便时隔十多年,却还是第一眼就把她给认了出来。
陆仲谦很难形容那一刻看到她时的心情,整个心脏都被一种类似于惊喜的情绪胀满着,并不断地发酵膨胀着,三十年来从未有出现过那样的情绪,强烈而凶猛,心跳剧烈地跳动着,催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将她揉入怀中,手臂收拢着将她纤小的身子完完全全地收纳嵌入怀中,在她主动的勾引下结结实实地封住了她的唇,汲取她唇内的一切,甚至不给她丝毫逃离的机会,就这么将她压在墙上,强势而蛮横地彻底占有了她。
陆仲谦永远都无法忘记,他贯穿她体内的那道阻碍,完完全全地把她变成他的时的心情,以及她因此在他身下哭泣的画面,那种突然拥有了全世界的感动,让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想起,心底总被不知名的情绪胀得暖暖慰慰的。
那一夜之后她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长得让他不自觉地心生惶恐,担心她又像那一年一样,再见面又是十几年后。
好在半年后,她又重新撞入了他的视线中,挺着个肚子,那样恰好的时间里,以致他在看到她挺着的肚子瞬间,心脏再次因那种类似于惊喜的情绪而剧烈鼓动着,虽然最终却只是空欢喜一场,但和她的再次重逢,却已经比任何事情都来得惊喜。
他设计她,威胁她,强迫她,把许多不入流的手段都用到她身上,一步步地迫使她成为他的,直至爱上他,他总觉得他能牵着她的手,一直一直这么走下去,却终究弄丢了她。
她对那个孩子的渴望不比他少,却终究选择遗弃了他,不是她心够狠,只是想把一切断得足够彻底,也足够决绝,不给她也不给这份感情任何的退路。
陆仲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一颗心从接到她的电话开始便一直揪着疼,疼得近乎麻木,似是被掏空了般。
他没有开灯,屋里却都是秦嫣的影子和气息。
他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黑暗失神,夜渐深,总觉得她似乎就站在沙发前,以着她特有的软糯嗓音,撒着娇“陆仲谦陆仲谦”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软软地偎入他怀中,搂着他的腰,脸蛋贴着他的胸膛……可是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以及窗外透进来的点点灯光,屋里什么也没有,心脏却越发地拧紧揪疼着,几乎不顾一切的,陆仲谦拿起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拨通了秦嫣的电话,迫切地想听到秦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