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耿梅连忙摆手。开玩笑,她可没有跟他交心的打算。也算认识一场,她能奉献耳朵已经不错了。看着赵正阳放松的姿态,她大着胆子问,“还是说你。我好奇,你向来如此吗,一会小气一会大方,一会冷漠一会亲切?”
赵正阳倒是直言不讳,“有钱以后就这样。等你有钱了就知道了,兴致来了什么都可以。不高兴的时候给别人看脸色,别人还拿你没办法,这种时候最开心,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有必要这么坦率吗?红果果的暴发户嘴脸,耿梅不以为然。她抬起他手中的酒瓶,阻止他再往他的杯中倒酒,“酒到半醉最好。”万一真喝醉了,一来说不准他仗着酒意干坏事,二来对他身体也不好。不是说失眠几天了,喝得大脑兴奋更难入睡。
赵正阳听话地收起酒,来日方长。游戏刚开始,他在苦闷的现实中刚找到一件消遣的事,不能一下子终结掉。
耿梅没有择床的毛病,一夜无梦,第二天醒过来神采奕奕,没想到下了楼,赵正阳已经坐在餐桌旁,“早饭是我做的,随便吃点。也别吃太多,试赛道时容易吐。”
剥好的一只煮鸡蛋,上面洒了点胡椒盐,还有杯橙汁。
也不知赵正阳如何做到的,耿梅猜又是钱开的路,反正大年初一的居然有个教练肯出来耐心讲解,给她做简单培训,还有条赛道供她玩,实在是意想不到。
要动真格了,耿梅做了个深呼吸。教练说可以由他开,让她坐在副驾位体验一把极速的感觉,她拒绝了。玩的就是心跳,如果不是自己来,趣味全无。过三道弯的时候她以为要冲出赛道了,不由自主地减速,幸好只是略微打滑,顺利通过这个弯道。后面的几个,她有了经验,每次进弯出弯都当机立断减速加速。
桎梏在飞驰中消失,肾上腺素的猛烈分泌让她无暇旁顾,眼里只有前方,所有的决定必须在霎那间做出。耿梅迷恋这种刺激,尽管下车才发现双腿完全软了,背上都是汗。
赵正阳扶她出来,“疯子,谁让你开那么快的。”
耿梅推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抱住头,既是回味也是后怕。好半天才回过神,她在标准赛道上过了把瘾。
“谢谢你。”耿梅真心实意,毫无折扣地感谢赵正阳。所有的邪火都在刚才2公里多的赛道上给泄掉了,在发动机轰鸣中她心无旁骛,连沉重的躯体都可以忽视,只剩下大脑、眼睛、手和脚一齐协作,向前再向前。
“喜欢就好。”赵正阳朝她伸出一只手,她握住。他轻轻一拉,借着他的力,耿梅站了起来。
经过白天的剧烈活动,晚上耿梅居然失了眠,翻来覆去就是没找到睡意。人人都说牛奶能助眠,她爬起来决定去喝一点,没想到邻居又有人放烟火,呯呯的连声作响。
耿梅握着杯牛奶,看愣了。她看过这种烟花,陈立第一次去她家过年时买过,先是火树银花,再是联珠弹发。记忆中格外清晰,陈立拉着她去点火,她使劲往后缩,最后和母亲站在一起看的。连陈立点完火朝她得意的一笑、母亲啧嘴嫌贵,都还在眼前。一晃眼,物是人非。
“喜欢烟花?”赵正阳问。
他无声无响地出现在身边,耿梅差点给吓坏,“随便看看。”
“我饿了,准备煮点面。”赵正阳说他也是睡不着,才起来觅食,“附近几幢楼,就我们起得早睡得早,这个时间别人玩得正嗨,不到凌晨两三点不会停。”他点着火,等水开了放进方便面,放了把青菜,又加了两个鸡蛋,还开了罐鱼,“不来点?”
耿梅原本不饿,但这么一份热腾腾的面在眼前,勾得人想吃。赵正阳善解人意地盛了一半给她,两个人默不做声吃完面,耿梅洗了碗,倒是睡意上来了。
回到房间耿梅倒头就睡,手机响了两次才听到铃声。
她睡眼惺松地摸到手机,陈立兴冲冲的声音在黑暗里特别响亮,“梅梅,猜猜我在哪?”
“不在家还能在哪。”耿梅嘟哝,在陈立得意的笑声里她猛地醒悟,“你来了?!”
“算你聪明。我好吧?因为想你,我付双倍价钱给出租车,连夜赶过来了。你宿舍那边管得严不?我能溜进来吗?很久没跟你挤小床了,我还挺想念的……”
耿梅眼前发黑,怎么办,他竟然来了?怎么解释,她没在校,跑出来玩了?
她胡乱摸到衣服,“不好。你……你先找个饭店住下来,我马上过来找你。”只能这样了,赶回去,应该来得及,就跟他说好不容易溜出宿舍的。但什么,她听到了什么?耿梅的动作慢慢停下来,“你说,简佳音也来了?她也想见我?”
耿梅闭上眼,发动机的轰鸣在脑海里又拉长了,让她无法冷静地思考,陈立来了就来了,为什么还要带上简佳音?她从未有讨厌一个人像讨厌简佳音一样。是,恨不得冲她大声嚷嚷,赶走她。
然而她更讨厌的是自己,她听到自己平静地说,“好啊,那我让她见见。你住进去后,把饭店名和房间号发给我,我现在准备出门,一会见。”可惜生活不是赛车道,她不能也不敢毫无顾忌勇往直前,将道路踩在脚下。
VIP章节 41第四十章
耿梅在房间里打了几个转。行李很简单,一只背包已经收拾好,放在梳妆台上。但怎么回去呢?三更半夜的,想都不用想,肯定叫不到出租车。
她硬着头皮敲开赵正阳的房门。
听她说有事急着回城,赵正阳二话不说,“给我五分钟,我们走。”
五分钟后他俩出了门,赵正阳自告奋勇开车,“你脸色不太好,好好休息。”其他倒没什么,毕竟车主是他,就是他那个车速实在寒碜,耿梅说不出口嫌弃的话,但眼神已经露了意思。赵正阳拉开车门,推她进去坐好,帮她绑好安全带,“放120个心。当年我开出租车时,号称拼命秀才,最会抢客、截客。”
他凑得近,耿梅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干干净净的沐浴液味道,心里一动,原来别墅主人待客如此精心,男士用的还跟女士的不同。也就一念之间,她立马回过神,这种时候该对他说几句感谢的话,而不是胡思乱想不相干的事。
“你开过出租车?”哪怕对赵正阳的身世不感兴趣,她知道也该接着他的话展开。
“刚毕业那会,工资实在太低,晚上找了个兼差。”赵正阳叹口气,“一根蜡烛两头烧,幸亏那时年轻抵得住。也没钱和时间缴学费,买了张驾照,跟老师傅开两趟上手了。”
耿梅无语,这种精神该表扬还是批评呢?好像不值得提倡啊。
赵正阳发动车子,“放心,保证不误你的事。”9点和3点的标准握方向盘姿势,他上身微向前倾,双目炯炯有神。活像猛虎下山,耿梅不敢再打扰他,只是默默觉得他仿佛变了个人。
回程的速度几乎都在公路限速的10%上浮区间里,当城市的灯光越来越密时,耿梅松了口气,不光是赶回得快,还有赵正阳的认真带来的压力。她是个不怎么样的客人,享受了主人的各种招待,却给主人带来了麻烦。
“下次请我吃饭,当今天的车费。”赵正阳在路口放下她。
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耿梅才转过身往饭店走去。像他那样聪明的人,早就猜出她要去的地方了吧?但他什么都没说。
按门铃前,耿梅揉了揉脸,努力放松,免得出现在陈立面前时表情太僵硬。为了她,他在大年初一赶过来,她必须感恩。
门开了,房里不是一个人,陈立和简佳音在打牌。
“不介意我做电灯泡吧?”简佳音笑得大大方方,“我听猴师兄说你没回老家,一个人在这里,鼓动他过来陪你,说了两天总算成功了。”
不管陈立和简佳音说什么,耿梅的冷淡浮在面上,房里气氛越来越差。简佳音朝陈立偷偷做个鬼脸,趁耿梅背身的时候用口型说,“媒人丢过墙。”
陈立一笑。简佳音走了,他扔下牌,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快来慰劳我,为了见你我差点累死。”耿梅在他身边坐下,漫不经心地帮他捶了两下腰,“到底是你想陪我,还是看在别人的份上过来的?”
陈立抓住她的一只手,“别小气了,没有简佳音的掩护,我今天走得不会顺利。”
耿梅鼻子一酸,“她做掩护,别人会怎么看?在你家里人眼里,她一叫你就动,是对她有意思。”
陈立无奈,“你想得太多了,除了我妈有点唧歪,家里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简佳音也知道,我可没对她说容易误会的话。”耿梅低下头,“我不喜欢她,尤其刚才看到你们打牌,我差点想轰她出去。”
“不是这么小气吧?”陈立怪叫,但耿梅的表情让他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是玩笑。他挠了下头,“我赶了老远的路,你不能换个方式欢迎我?等你的时候没事做,又睡不着,打会牌也正常。”他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你看,都什么时候了,从家里出来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