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楚香认真想了想,她本事是不喜欢整日办这些的,可是这一茬又非做不可。
“要不就在家里请些人算了,现在天渐渐热起来了,不好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跑到外面。”
楚香这话若是放在以前指定是说不过去,光是萧玉芬一个排场小就不行,可如今多了小记,她也事事考虑着,想着这天热了孩子受不了,这么想着就答应了。
满月酒那天慕初没出息,而大堂之上也没慕初的位置,尽管楚香再三找母亲说了,但终究还是不行。
“妈也真是的,好说慕初也是小记的舅母,怎么连让参加都不让。”
魏从南听着楚香的抱怨什么也说不了,他嘴上虽没附和,心里也觉得这萧玉芬做事不对了。
那一天祝贺声四起,屋里冠盖云集,高朋满座,只要有收到请帖的,就没有不来喝这杯酒的。而那天慕初就坐在关了她近乎两年的房里,喝着无味的白粥,手上还拿着那条链子,她一直看,看了许久后又拿住那个玉制的茉莉瓷器瞧,两者就这么一直在她手上,陪她待到深夜。
此刻楚梓霖身在遥远的郎平,已是深夜,他身边尽是累极了已睡熟的士兵,只有他还端坐着,手上拿着早已沾了污垢的荷包,只借着远方硝烟战火之后的微光,看那缝密的一针一线。
这平淡的日子过的极快,眼下又要过年了,小记长大了不少,很活泼很调皮,碍于不会走路的缘故,做什么都用爬的,几个人都看不住,一不留神便爬的没影了。
“这小记这么小就这么好动,这一点可像谁呢?”晚间,楚香躺在床上问魏从南,语气软软地,看样子是累极了。
“不知道,反正不像我,我小时候可听话了。”魏从南首先把自己置之事外。
楚香听着他的话笑,不像他,那也不像她啊!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人家可不都说女儿像父亲吗?你怎能不像你。”
魏从南微起身压在她身上暧昧不明的看着她笑:“我倒不希望像我,像你最好,长的像你,什么都像你,我会疼死的。”
楚香脸腾地红了,婚前还不觉得,怎么到了婚后,他说话越来越没个正经儿了。
“你可是偷吃蜂蜜了吧!哎呀不对,这可不是嘴甜,这叫油嘴滑舌、油腔滑调吧!”
魏从南含笑拥紧了她,也拥住自己一生幸福。
“香儿,这辈子能遇见你,什么都值得了。”
楚香听着一怔,慢慢的眼角含泪,一边感动一边伤感,曾经慕初也有跟她说过类似于这样的话呢!那个时候她羡慕的紧,只唏嘘这一点怕是自己没福气,谁可想到,这么年过去,拥有的人竟是她。
“我也是,遇见你,什么都变好了。”
今天静安又是冷的很,甚至比上去年还冷,这一盆子水放在外面,不过一个饭时的时间便能结上薄冰,慕初怕冷,楚香早早就送了貂皮的大氅过去,可能是太奢华,倒不见她怎么穿。
“这么冷的天,唯一开的也只有梅花了。”萧玉芬一边喂着刚长了两颗牙的小记吃点头,一边说道。
楚香点着头,只让人插了花子在屋里。
“好在这屋里都通着暖气管子,否则夜里怎么睡得着,即便睡着了也是要冻醒的。”
楚香听罢笑,只手逗弄着小记,眉眼间全是泛滥的母性。她以前不当母亲不知道,现在为了人母,果然一颗心都是放在孩子身上,难怪前几日从南要抱怨了,她还取笑他竟连孩子的醋都吃。
“这小孩子倒是火气旺,小记这小手整天都暖烘烘的。”楚香握着小记的手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萧玉芬听着也去摸,倒还真是,想着火气旺好,这样不怕冷,比起天生体寒的人要好的多。
“火气旺没什么不好,除了夏天遭罪些,不过不出去就没事了,对了,咱们小记快要学会说话了吧!”萧玉芬突然问道。
楚香点头,估计再等上两三个月便差不多了。
“那就好,我还想着她能叫我一声外祖母呢!”
楚香笑着去捏小记小巧的鼻子,想着这小小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点点长大,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不过这人渐渐长大了,也就越来越调皮了,你看这段时间给她做了多少衣服,每件衣服穿不到半月就被磨上洞。”
萧玉芬倒不在意这个,小孩子就要调皮的才好,反正家里供应的起,几件衣服算不了什么。
“我看爬来爬去没什么不好,她胆子大,以后学走路也学的快些。”
萧玉芬都这么说了,楚香也不再接话,不过后来也的确是,小记的确比同龄孩子会走的快,这才让楚香欣慰了那么一些。
今个儿天晴的格外好,楚香收拾着东西带着小记去了慕初那,才一进门便瞧见她坐在椅子上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铺子里最近新制成的花茶,我拿来给你尝尝。”
慕初回神起身,接过看了一眼便放在桌子上,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爱喝花茶。”
楚香似乎已经被她拒绝的习惯了,听她这么说也丝毫不在意,只是低下头哄着跟前的小记说道:“小记,见了你舅母也不知道叫人,怎么才几日不见就忘了。”
“舅母……”小记软软糯糯的声音叫出来,听的慕初心里一阵酸涩,若她第二个孩子在的话,估计要比小记高出许多了。
43第四十三章
还是上次那家餐厅,中午的人不如晚上的多,所以整个楼上楼下略显空荡。甄研欣选的还是上次那个位置,什么都一样,唯一的不同是、这次的水晶瓶里放了两支消刺的红玫瑰。甄研欣看着意外,这不像是偶然放错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花瓶问迎来的侍者。
“是的,花朵数量代表小姐先生来的次数,一月满限。”
甄研欣听着新鲜,嘴边的笑容弯起,现在的高级餐厅真是什么怪花招都使出来了,倒也稀奇。
“梓霖你想吃什么?”
“随便。”楚梓霖心不在焉的态度使得甄研欣翻菜单的手指一顿,看他低着头,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放不下。
放不下,那人就这么让你放不下?
“在想宋慕初?”
楚梓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微的不耐,他向来不喜旁人猜测他的心思。
“你很在意她?担心她会误会?”甄研欣又追问,她话出口的斩钉截铁,仿佛手握铁证般言之凿凿,不似平常的柔弱摸样,反而多了一丝笃定。
“真是好名字,跟人一样的美呢!只是中午太阳这么大,也不知她回去了没?看她那样娇弱,万一晒晕了,就麻烦了。”甄研欣虽是骄纵到大的孩子,但平常也不像现在这般口无遮拦,是算准了他要走,所以她才说的。心已不在这里,纵使怎么留,都是无用的。
“服务生。”
他招手过来,七七八八点了一堆的精致吃食,水晶盘子一个接着一个端上,直到占满了整张桌子,他看了看站起身。
“研欣,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吃了,先走一步。”
他的话语很急,不等她回话便夺门而出,她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难道她还真输给了那个丫头不成。抬眸再看这一桌的食物,她心上涌上的竟是寒意,他以为点些热汤热菜便能暖的了她吗?
一手捡起一只消了刺的玫瑰,迎着午间的阳光丝丝绽放,那恍若金子般的细碎金光打在它周围,看起来格外耀眼。她像是痴迷看着,然后下一刻已经伸手将所有花瓣一并拉下,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枝干和几片残叶在阳光中旋转不定。
楚梓霖从街边的小店里买了洋伞便往慕初所在的那个巷子里赶,春日的太阳虽然不热,但照的久了容易使人头脑发热,体虚乏力,有恍若幽梦的眩晕感。
慕初看着楚梓霖撑着一把伞来到她面前时,很是有种错乱的感觉,不是去吃饭吗?怎么又过来。
“子楚。”她莫名的轻唤,连她都不知叫这个名字有什么事,但就是突然忘情的想喊一喊,仿佛声音出口,他才有真实感般。
“慕初,我不放心,所以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我们是……”
“是朋友,……我知道。”他未完的话被她打断,慕初笑着看他,她是真的相信他啊。
楚梓霖叹息,大手主动握住她的,她是天生体寒的体质,即使在春光明媚的初夏,她的掌心还是冰冷,微微还渗出些虚汗。
骄阳当头,大街一角,他为她撑着伞,另一只手握着她的,眼睛满含情意的与她相望,仿佛他们之间再看不到这世上的任何人。
“咔嚓、咔嚓、”这一幕都入了甄研欣的相机,她沉静着看着手里的相机,嘴角挂起的笑不再那么善意。
“楚梓霖,我就跟你赌,赌你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宋慕初。”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可心底真正可怜的却是自己。
她十二岁便认识他,那时他在家里开生日聚会,她是被邀去的其中一名,初见他那时他端正坐在椅子上,略显稚气的脸上看得出正在不高兴,但紧抿的嘴角又似乎是在装大人的样子,她一看便记在心上。那时她还不懂感情,所谓的爱也是后面几年才隐约发觉的,她一直觉得将来的楚夫人必定是她,这点向来不需要质疑,可这个确定在他出国后就变得越发不确定。她千盼万盼他总算回来,也依她所求没带什么女孩子回来,她正高兴之余没想到竟贫空冒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