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点头,难怪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缓慢走着,穿过一个庙廊矮墙便到了大殿了。慕初伫立在大殿门前看了许久,里面只有两三个人跪在破旧的黄色蒲团上,看样子都很认真且严肃。
慕初抬脚进去,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佛龛里的塑像已残缺不全,只隐约还看得出样子,色彩斑斓的壁画因受长年风雪侵袭也模糊不清。这里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本以为仙霞寺这样出名,那寺庙想必也是金碧辉煌、规模宏阔、明柱素洁且气相庄严的,而事实竟是这般破旧。
她本是个奇怪的人,以前一直觉得静安城里那几座瑰丽壮观的寺庙不是骗了多少老百姓的银钱,可现在看这里如此简洁,心上倒无端生出一股敬重来。回头再看院外,虽游人寥寥,却一派幽静。
“子楚,我们是不是可以许了。”
“嗯。”楚梓霖低声回答,拉着慕初上前与她一同跪在黄色蒲团上,眼睛看着供在上方的佛像,几乎是同时的,慕初的眼睛也闭上,仿佛与他心有灵犀。
他们并没有在佛寺里逗留很久,因着急在天黑前赶回去,所以祈祷之后两人便一同出来。
“对着万众神灵你说了什么?”几乎是一出仙霞寺,楚梓霖就问。
慕初淡笑着瞥他一眼,“这里还是仙霞寺的地盘,不可说的。”
楚梓霖心知她是有意隐瞒,也不怕找不到法子逼迫她。
慕初走着又回头,那黄杏色的院墙已映入了绿树丛林中,古墓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又芳草萋萋。
“子楚,你说我们之间会像这仙霞寺一样长存吗?”她突然感慨惆怅的问,楚梓霖停下脚步看她,老半响才深深的叹气:“嗯,一定会的,一定会。”
“二少。”
楚梓霖蓦地震住,脚步定定的站住不动,眼眸中的似乎也被一时间的凝结了,仿佛万籁俱静。
他后怕的张口,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慕初。”他浅声唤她,她却置若罔闻,眼睛不知在看哪一方,心思也不知掉在哪里去。
“慕初你怎么了?”他察觉不对劲连忙上前,她的身体经他那么一碰,仿佛灵魂也跟着回来。
“怎么了?”他又轻声问,心上是茫然的不知所措,她怎会突然开口叫她二少!
慕初摇头,眼睛却直直的看着他,那种打量让他恐惧。
“子楚,我一直觉得,我对你的认识好少。”
楚梓霖叹息般的走进拥住她,以此掩住心上的仓促。闭上眼,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
慕初也伸手环住他,那怀抱真实温暖,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般的传来,山上温度较低,可在他身前,她竟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心上的恍惚逐渐被排开,然后满满的安心,接着连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容。
“慕初,我可否要求你一件事呢!”
“什么?”慕初柔声询问,不懂他突然的强硬。
“不管何时,你都要与我不离不弃。”
慕初沉默,嘴角笑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燃直眼角眉梢。
“我答应你,我宋慕初与你林之楚不离不弃。”她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的声音飘渺传来,声音极轻细动听,只在两人之间回荡。
楚梓霖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极暖的。让她立下这个誓言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决定今生与她陪伴,却还知两人之间迟早会有那么一遭磨难。
他的身份,他的家庭,她能接受吗?是该找个时间坦白一切了,总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她总会知道。与其被动的让她发现,不如他提前一步或许事情还能简单些,他实在不愿看到他们之间会有什么阻碍在前。
“不需要再听你祈祷过什么了,听到这话我就满足了,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祈求了,只愿你时刻记住你说过的此生陪伴。”楚梓霖动情的在她额前低喃,感受此刻两人的无限温软。
慕初从他胸前抬头看他,慢慢的粉了颊,红了颈。
“嗯。”她再次确定,看他侵心透骨的欢愉。
楚梓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面颊,可能在山上久了,脸的温度有些冰冰凉凉的,像是他送给她的玉器摆件一般,但手感也是极好的,清润柔软。她笑的动人,仿佛世间光华都被她一人夺了去,她的笑容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看的慌神,脸不由自主的靠近,接着薄唇覆上她的,那般柔软 冰凉。
“子楚……”她恍然如梦的低吟,接着所有语言尽数入了他口。
他并非不通男女□,却无一人能让他这般不受控制,她的唇像染过鸩,悴过毒,他一尝便再也放不开。
“子楚……”她随着他换气的空隙又唤,只是这次声音显得有些绵绵无力,听得他欲念更盛。
“子楚有人。”她着急的避开他细碎的吻,红着脸将头埋在他胸前。
楚梓霖抬头,神色有些气急败坏,回头四顾,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
“你何时变得淘气了,竟然这样骗我。”他低笑着指控,却为发现她的另一面而喜不自胜。
“你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人看到。”她的头还埋在他怀里,出口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听上去慵懒极了,像是没骨头般令人酥麻。
楚梓霖笑着点头,承认她说的也不为难,这离仙霞寺不远,被人撞见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怪自己一时情急乱了方寸。
“暂且听你一次,放置下次,我可不会就这么容易被骗了。”他语含深意的在她耳边絮念,随口咬咬她珍珠般白皙的贝耳。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倒是不假,这山路太坡,慕初要分外注意脚下才免区了不小心跌跟头的危险,脚掌心依旧是火辣辣的痛,她平常虽时常步行,但怎么说走的也是平地,况且时间上也没有这次这样长。记得小时候母亲第一次上山就收获颇丰,不过夜晚她看着母亲用开水泡脚,脚掌上磨得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泡,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后来倒是渐渐好了,可能也习惯了。
“累吗?”楚梓霖看着慕初一边擦汗一边问,心疼是少了的。
慕初摇头,不语。只是看着脚下一步步地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待黄昏暮色,雾霭茫茫之后他们才接近地面。
“终于到了。”慕初似是解放了一般的呼出口气,转头看方才沿路走过的风景,这一时间竟全都入了那见黑就起的云雾里,幽幽深深又轻薄如烟,偶有风过,便袅袅冉冉。
“一天没吃好了,路上只吃了些干面包,我先带你去吃饭吧!”楚梓霖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开口要求到,心里却暗想以后一定要将她养的胖些。
“不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迟了母亲一定要担心了。”
楚梓霖仰头看了看天色,是不早了。
“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动。”说完便跑走,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慕初叹着气,天黑的真快,刚才还是黄昏暮色,现在便就树影婆娑,月影迷离了。
楚梓霖回来的时候是乘着黄包车的,也并没有让慕初等很久。
“上车。”
慕初一心想着早些回去,犹豫了片刻便也上车。慕初从没坐过黄包车,一是觉得没必要花无谓的钱。二是,她不忍心,不忍心自己坐在上面让人拉着走。她不懂那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她也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有些人非要坐黄包车。毕竟是亲如母女,她的一些心思做母亲的当然参的透。
对于我们来说不坐黄包车是可怜那些车夫,但对于那些车夫来说,你不坐倒变成了不可怜他。
“你经常坐黄包车吗?”不经意的,慕初询问出声。
楚梓霖笑,平常出门自家都有车子,倒还真没坐过这车。
“头一次呢!”
慕初笑,点点头不说话。
黄包车怎么说还是比走着快的,慕初下车,看着黄包车走远又转头问楚梓霖,“你等会要怎么回去?还走得动吗?”
楚梓霖轻笑,他是不是被她小看了。
“放心吧!”他随口说道,低头把刚才买的东西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慕初疑惑地问道。
“你走了一天,脚掌肯定红肿了,这是消肿清凉的药。”
他平淡无奇的解释,仿佛这一切都是应该做的,但听在慕初心上却是无尽的感动,在母亲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这般用心了。
“谢谢你。”她道谢,发自内心的。
“傻丫头,我不喜欢你把这客气话用在我身上,以后都不许说。”
慕初没回答,只顾着低头拆开袋子,发现里面躺着数瓶不一样的,但看那功效应该都是差不多,随手拿出两瓶递给他。
“你即是送给我了,这东西便是我的。如今这两个我再给你,你背着我走了这么久就更应该用了。子楚,我没什么心思也不懂该怎么做,认识你以来都是你为我,我却从未给过你半点。”
楚梓霖伸手接过,看她认真的眼神,仿佛散发无尽温柔,倾身拥住她,鼻尖盈满她身上地自然香气。她懂他的心思,他觉得在感情上两个人已经不平衡了,可他根本不在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