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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齐寂和大家一起驱车回到库塔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想到一天都没有陪夏曲,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齐寂便给夏曲打了个电话。约她一起到海边散步。
这天晚上的月亮非常圆,悬挂于南半球的美丽星空之中。散发着简直能致人迷幻的动人银光。在月光照耀下,墨色海面上似乎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银色通路,让人觉得只要循着那光亮之路踏浪前行,就能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夏曲和齐寂并肩走在这只有海浪和海风声的月光海岸。空气舒适微凉,一点也没有那种令人烦腻的潮湿感。清爽的海风拂过夏曲发梢,她心里有些遗憾——如果此刻是长发该有多完美……
听齐寂讲述着白天他们在海神庙等景点游览的趣闻,夏曲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左手食指纹身的地方还在疼,不过是种幸福的痛感。她在考虑要怎么告诉“一川”这件事。
大概是小孩玩沙子在沙滩上挖了一个浅坑,夏曲因为想着心事,一不留神踩进了坑里,顿时趔趄了一下。
“当心。”齐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夏曲,“这么亮的月光,这么平坦的沙滩,地上就一个坑还能被你踩到,你啊……来,拉着手吧。”说着,他轻轻牵起夏曲的左手。
“哎呀……”因为赶来赴约前夏曲去掉了包在纹身上的保鲜膜,所以此刻纹身处的皮肤受到摩擦,顿时加剧疼了起来,她不由得小声叫了一声。
“手怎么了?”借着皎洁月光,齐寂拿起夏曲的左手端详起来,一眼就发现她无名指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第一眼看到纹身,齐寂还以为是个戒指,但再一细看,居然是纹上去的!他惊讶地望着夏曲,“这是纹身?!你什么时候去纹的!?”
没想到自己的小秘密居然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被发现,夏曲有点措手不及,她讪笑着解释,“就、就是今天上午纹的……”
“是能洗掉的那种吧?”说着,齐寂又仔细看了看纹身,他很快便领会了那图案中的玄机——曲奇、字母Q……于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他心头,“你该不会……”
夏曲决定“主动坦白”,或许还能争取到“宽大处理”,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洗不掉了。要留一辈子呢……呵呵呵呵……”
“你疯了!!”齐寂倍受打击,没控制住大声质问道,“好好的在身上纹这个干吗!!将来还怎么跟别人结……”“婚”字没讲出口,已经被他硬生生挡在了喉头——因为太过激动,他居然差点说漏了嘴!
然而夏曲已经听懂了齐寂话里的意思,她的目光里立刻充满了伤感和失落,“一川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将来会跟别人结婚……”
齐寂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他假装没有看懂纹身的含义,赶紧补救道,“你别误会。我刚才所说的‘别人’其实就是说我自己,可能一着急用词不当……你怎么会想到去纹身呢?这个手指将来是要戴我送你的结婚戒指的,你现在纹个戒指上去是什么意思?”
听了齐寂的解释。夏曲立刻释然了,她信以为真,心想……男人就是迟钝,居然没看明白这纹身的意思。于是,她害羞又幸福地将小曲奇戒指的含义解释了一遍。
“这样啊……”齐寂心里轻叹一口气。他猜想的果然和夏曲解释的一致。
夏曲低头望着手指间的那枚“戒指”,轻声说道,“我想好了,如果将来一川能亲手为我戴上结婚戒指自然最好,但如果世事难料出现什么意外使得我们分开,那我这个手指就再也不戴其它任何人送的戒指了——这个位置只是为一川你保留的。真要出现那种遗憾的情况。虽然没有真的结婚戒指,但至少我还有这枚纹身戒指做纪念,看到它我就会想到我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就算一个人孤苦终老也无憾了……”
“傻瓜……”听了夏曲的话,齐寂心里觉得既温暖,又酸楚,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夏曲的脑袋,语调里带着宠爱的责备。“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不会分开的……这东西纹上了就要带一辈子,万一后悔了怎么办?你也太冲动了。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一川,我不会后悔。”夏曲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凝望着齐寂,“我想要陪在你身边走完这一辈子,这份执着有多坚定,我对这纹身绝不后悔的信心就有多坚定。一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即便最后我们分开,我也不会再爱上别人——如果没有这份自信和勇气,我也不会去做这个纹身。”
注视着夏曲真挚而坚决的目光,齐寂觉得她对“齐一川”的这份深情真是傻得可爱,却也单纯执着得感人肺腑。
“好吧,我了解了。”齐寂轻声回答,露出一丝感动的微笑,他帮她把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整理好,“你的这份心意,我已经了解得足够深刻,以后可不要再用类似的极端方式向我证明了……我会觉得歉疚。”
见齐寂总算接受了这个纹身,夏曲松了口气,立刻轻松起来开起了玩笑,“嘻嘻嘻……我就喜欢一川你欠着我嘛,这样你心里就能一直惦记着我了。”
望着夏曲顽皮的笑脸,齐寂心里一阵不忍,便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假装在欣赏她手指上的纹身。
……曲奇……
……曲奇之家……
……爸,在这人世间,恐怕再没有比我们这个“曲奇之家”更奇怪的家庭了……
……不过在“曲奇之家”里,我们家庭成员之间跨越时空的刻骨情感,恐怕是许多家庭难以企及的吧……
……
因为夜深了,齐寂怕夏曲被海风吹感冒,所以提出送她回房间。
跟着齐寂走在充满植物香气的小路上,夏曲发现他们走的这条路正好会经过小剧场——在这座东南亚风格的度假酒店里,泳池西侧的大花园中央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当地建筑特色露天剧场。剧场由石块建而成,有块不算太大的小舞台,而可供游客进餐的观众区则环绕舞台而建。每周有固定的一天,剧场会在晚上举行民族歌舞表演,而游客则可以一边欣赏演出,一边享用自助美餐……
今天不是表演的日子,远远望去,剧场像是一头安然沉睡的黑色巨兽。夏曲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她拉着齐寂朝露天剧场走去。
“干什么?那边是剧场。”齐寂见夏曲拉着自己走进剧场舞台后的入口,纳闷的问。
夏曲狡黠地笑了一下,轻声回答,“跟我来好了。”
她牵着齐寂的手,从相当于中国古典戏剧舞台“出将入相”的小侧门走上舞台。外面花园里的路灯灯光只能勉强照到剧场的一些角落,不过好在这天月光如水般清亮,空荡荡的小剧场里倒也不算幽暗。
“我们来这里干嘛?今天没有演出的。”
面对齐寂的疑惑,夏曲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让齐寂走下舞台,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好,自己则独自走到舞台中央,“一川,现在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哦。”
正文 第227章 对不起,她并不是我的妻子……
此刻月光清亮如水,空荡荡的露天小剧场里倒也不算幽暗。夏曲让齐寂走下舞台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好,自己则独自走到舞台中央,“一川,现在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哦。”
齐寂微微仰着头,“好啊,我很期待。”
“前几天看勃朗宁夫人的诗集,有一首特别合我心意,读了好几遍,不知不觉就背了下来。一川,我现在把这段诗歌送给你好吗?”夏曲见齐寂微笑着向她点点头,便调整站姿做了个深呼吸,进入朗诵状态。
“舍下我,走吧。可是我觉得,从此
我就一直徘徊在你的身影里。
在那孤独的生命的边缘,从今再不能
掌握自己的心灵……”
沐浴在月光中,身穿无袖白色连衣长裙的夏曲宛如月光仙女,带着植物芬芳的晚风将她薄薄的裙摆飘逸吹起,连同那些从她口中流淌而出的优美诗句一起,柔和成一幅绝美的视听画面,深深烙印在齐寂的视网膜和心灵底片上。
“劫运教天悬地殊
隔离了我们,却留下了你那颗心,
在我的心房里搏动着双重声响……”
听到这里,齐寂已经记起了为何他对这词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在多年前当夏曲还是一位戏剧学院大学生时,有一次他到学校找她,无意中在教室窗外看到了她在台词课上的朗诵。当时,她正是朗诵的勃朗宁夫人的这一段诗。
……劫运教天悬地殊,隔离了我们——当年的齐寂曾深深地被这两句打动,因为他想起了父亲齐一川;时隔多年当他再次听夏曲声情并茂地深情朗诵这首诗,这段词仍旧以不可思议的能量撼动着他的心房。
……虽然世事无常,难以抗拒的命运劫数令她和最深爱的男人永远隔离开来,但他的爱留下了。被她如珍宝般供奉在自己的心房中,与她自己的心跳一起搏动,哪怕记忆丧失,他的爱也与她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