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美艳的少年猩红血眸色泽一深,手指抚弄着光影明灭的水镜中女孩的嘴唇,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哈啾!”
受当地全家病重的贵族老爷所派手下邀请,正进行着恶灵退治准备工作的千寻捧着装满粗盐的瓷钵抖了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那个瞬间窜了起来。黑发黑眸的少女嘴角抽了抽,摇摇头努力驱散脑海里某个没下限的家伙淫|荡的笑容。真讨厌,这个熟悉的恶寒感!那个变态,该不会是连在这个时代也在想对她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吧……不,也许是她想岔了也说不定。嗯,一定是她想岔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怨气骤然变浓。嘤嘤的啜泣声从深井中传出。
千寻面色一凛,捻起驱邪符往前探去,看见面容美丽黑发浓艳的女子绝望地坐在井底以衣袖半掩红唇,晶莹泪水从粉颊上倏然落下——
“巫女大人,为何要将妾身赶尽杀绝?明明,明明是那个恶人将我自丈夫身边强抢而来,妾身不从便将我凌虐至死!然后……那个恶鬼,他竟在妾身死后因为不快杀掉了我的丈夫和儿子!妾身恨啊,所求不过让他偿命而已!”
这女妖并没骗她。千寻簇起了眉。因恨把灵魂出卖给妖怪成为半妖,然后以自身怨气浸润着此处水源吗。难怪那病得连翻身都迟缓的贵族老爷怨气缠身却查不出来源,问他可有与人结怨就躲躲闪闪闭口不谈啊……原来如此,原来与此啊。若论天道循环,这女子说的倒也是半分没错。
☆、37战国风华
话说回来,有件事却是奇怪得很。就算是这么冷的天,白蛇也仍然没有进入冬眠。比起前些日子来它看起来反而要更活跃些,反倒是生性活泼的金子钻在火炉旁的小窝里打死都不愿意出来。在这寒意冻进骨子的日子里,金子除了进食一概缩在最温暖的地方动也不动,而把被子一床床叠起来盖的千寻总会在睡梦中沉得很深。
这一夜,却有些不同——
早早睡下的千寻手指一动,被空气里骤然升高的冰冷湿度惊得猝然醒来。
叮——
细微的脆响钻进了千寻的耳朵里,把最后一点朦胧的睡意驱除干净了去。少女听见特意放轻却仍有点笨拙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悉梭声越来越近,而后有谁来轻轻掖了一下被子——
有人闯进来!
千寻在那人猝不及防而加骤的呼吸声把他猛地一拉就地一滚,将对方双手一剪压倒在地——
“嘶……好凉!”千寻被肌肤处传来的冰冷触感惊得微微颤抖起来。她用法术亮起灯,然后不由微微一愣:那是个看起来比她略大一两岁的俊雅少年,衣衫纯白,长发如雪,清亮纯净的绿色眼眸平静温和地看着自己,友善地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动都发不出声音。
……好冰。他的手。
“你是白……是那条白蛇?”千寻迟疑地问了出声,然后得到一个点头做应答。
“无法说话?”少年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么……“因为违反戒律被禁言了?”对方又点点头,看起来努力在笑,翡翠样眼眸却闪过了一丝失落。
“是吗。”千寻松了口气被冷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红了脸松开手跳起来裹紧了被子,“啊,这些日子来真的非常谢谢你的照顾……我们还没有好好相互自我介绍过呢。我叫兰……”千寻迟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就把真名说了出来,“不,我叫千寻,是个巫女。兰是化名。”
容貌秀雅的少年闻言露出了非常温柔的笑,绿色的眼眸弯起来,像潭中一泓幽雅的月光。他坐起身来自然而然地理了理少女在睡眠中被压得凌乱的长发,然后以带着水汽的灵力为墨,手指一撇一捺,隔空凝成了漾着虹光的字迹。
[我叫白碧。]他抿唇写道。
白碧是尾张国内的水神神社前神使——当然,现在他只是条无家可归落魄成妖的小蛇,刚恢复了化成人形的能力。数月前自他那算是青梅竹马的重华入了轮回之后,原本要晋升的水神就不得不留在了原职不得晋升,而这本来要成为下任水神的神使则在上头命令下受了罚被赶出神社。
“你是说,封了你说话能力的是水神大人?”
白碧轻轻一晃手指,水汽在空中凝成一个泛着波光的“是”,然后光华一动,又变幻成了“那位大人只是赶在上头更重的惩罚下来之前主动为我下了这个制约,她赶我出来,也是为了取消她和我之间的主从关系,保护我不被剥夺最后一点神性”。
[谢谢你收留我。]温润似水的少年安静地看着她,[我还可以继续留下来吗?]
“当然可以。”千寻迅速点头,然后疑惑使她倏地沉默了下去。
白碧得到这样的结果绝对有哪里不对,可问题在哪儿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若是酒吞在此的话,一定可以解答她的疑问吧。不过她记得平安年间类似于白碧的作为虽然也会受到惩罚,但绝不至如此严重,因为那种行为本身就会导致严重的神力反噬。
在这五百年间,神所居住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休息吧。”少女最终只能摇着头这样苦笑着。
她毕竟什么都不知道。
·
年华匆匆,纷然逝去。夏去秋来,叶红后落。雪压枝头,而后又是一年□。
千寻挺惊讶那个火一样灼热的家伙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反倒是脾性极好的白碧一直以“报恩”为名照应着她。
阿市已嫁出几年,和千寻的书信倒仍是断断续续地来往着。多为和歌,偶有书画,只谈风月,不谈时政。那位公主没什么能静坐常谈的闺中好友,有些话与兄长旧友侍女和丈夫都不可言说,唯有年龄相近兄长又表明可信赖的“兰姬”可以一诉衷肠。
——啊,对了,那位公主也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巫女了呢。
千寻在还带着春寒的室内提笔写下温和的产后调养药方,欲要寄予因怀孕和受凉而身体不适的阿市。
窗外云霞般的早樱摇曳生姿,几片花瓣落在案上,顿时驱散了室内寒意许许。
——是啊,她是巫女。在与年轻的公主打趣自己是鬼魂之后,气呼呼的阿市在兄长的玩笑中下猜出了千寻的真实身份。那位公主曾在出嫁前对千寻有趣而惊险的除魔经历表示过艳羡与好奇,也曾对千寻口中所述困苦民生感到悲叹不已——即便早已有所觉悟,娇养在绫罗绸缎中的美丽少女也仍是对这飘摇之世带着惊惧和不真实感的,那些惧意在信手写就的诗词中偶可窥得——
即便感叹雪之洁白与美丽,公主殿下也总是带着雪花终会化为泥泞的愁绪的。樱花纷飞这样的美景更是总让她写下“早凋”这样的词语,然后整封信的调子一下就变得暗了下来。
不过也难怪,这毕竟是个当世之人也自称“战国”的战乱之世呢。即便一般而言大名们即便征战也会顾忌着耕农们尽量避免扰民,收成被强征村庄被洗劫战火烧灼吞没生命朝不保夕流亡仍是再常见不过。举起犁头对抗刀剑,抢掠烧杀血洗城池,国主自戮妻女殉葬……有多少英豪在旦夕之间灰飞烟灭,便有比那更多的妖魔在怨气中诞生。
想起记忆中这位公主也许很快便会与近两年来感情甚笃的丈夫生死两隔的事情,白衣红裙的少女面上神态不由黯淡了些。
浅井长政,先向信长抛出橄榄枝并娶了他妹妹,后来却因世交被围攻而选择了背叛信长支援故交,直至战败自刎。在战国来说那样的行为简直说得上是匪夷所思而愚蠢的,然而那却是那位年轻的大名自己的选择……为信义二字而死。姑且不论她若劝谏书信能否传到对方手中,即便传了去对方也信了,他也还是会选择一样的路吧。
“吁——”在听到马蹄击打地面和颇为熟悉的青年武者勒马声后,千寻放下笔拿起信纸快速折好披衣出门,在樱花雨里自对方手中接过系着花枝的书信,“真是麻烦您了,森大人,这个是给阿市公主的信,至于这个,”千寻递过去一个给小孩的守护符,“恭喜新获麟儿。”
“多谢。犬子幸哉。”容貌姣若好女的青年道了谢接了过去,黑色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思,“巫女大人?”
“是,森大人?”手执花枝轻嗅甜香的少女蓦然抬头,不施粉黛的素净面容上垂下浓艳的额发。
“主公吩咐您近日勿要出城,或有要事相商。”
千寻点点头。“我明白了,森大人。”而后她看着对方轻巧上马往城主宅邸方向赶去,扬起一路花尘。
花枝顺手插在水瓮里,信纸展开,而后千寻露出了惊喜的笑,伸手戳了戳躺在桌上肚儿滚圆的金色小猴——
“阿市母女平安啊!好啦金子,帮我磨墨,我须得好好回信才能表示自己的尊重呢。”
紫色带着香气的纸上,是浅井家当主为妻子代笔对友人写下的信笺。阿市刚生产完身体很弱无法执笔,却已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成为了母亲的喜悦传达给所有亲近的人,其中就包括与她有几月师徒之谊累年书信往来的千寻。“茶茶”,这是那女孩的名字,也是浅井家嫡长女的名字——而阿市希望千寻为那小生命送去祝福,以巫女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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