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看着看着简瞳一句‘希城哥哥,我怕,赶紧送姐姐去医院吧!’而后扑进顾希城怀里,一边颤抖着害怕,一边又冲着这边歹毒一笑的模样,突然很想笑。
十年前,在游泳池旁,他们也是这样抱在一起的,当时,她心痛不已。
十年后,她倒在血泊里,再次仰望着他们如神仙眷侣般的画面,此时,心却奇迹般地不再痛了。
是已经彻底死心了?还是因为肚子里的疼痛盖过了一切?
简单没有时间分辨这些。
“救……我……孩子……”
顾希城唇角紧抿着,不语,只是看着她身下还在不断流淌出的鲜红液体,那么多血,那么瘦的身体,可是……又是那么会欺骗,令他那么地恨,然而想到第一次感受到小家伙的胎动,听到他铿锵有力如马蹄子般的心跳声……
而就在顾希城内心格外复杂之际,简单在不断地告诉着自己——最后一点儿,也该掐灭了。但好在,她刚才手按在表盘上,拨打了江程的电话,他和徐其就在附近,应该马上就会到。
——孩子,别怕,妈妈不会让你有任何意外的。
简单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四肢也在渐渐冰冷,可她手掌还在不断地隔着肚皮安抚着里面的小家伙,彻底地把一旁两只东西给忽视掉,从此以后,他们,与她无干。
这样平静的简单,没来由地令顾希城心里一阵慌,不顾简瞳还在扯着他的胳膊,手一拂开,简瞳眼底的得意顿时一滞,这场景竟令她想到了十年前!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推开自己,任由她怎么努力,甚至是假装哮喘发作,最终都没能拦住,顾希城最终还是亲自跳了进去,把那个贱人给救了出来。
自此,她眼睁睁地看着顾希城虽然人在身边,可却时不时地魂不知道跑到哪里,甚至还在那个贱人出国后,时不时地打听着她的下落,甚至背着她一直珍藏着那个该死的破熊!
不过,已经过了十年了,这一回,她不信她还能翻得了身!
血腥味在空气中不断蔓延着,一阵又一阵的宫缩疼痛令简单再怎么把牙关咬紧着,也时不时地回溢出几声。
“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顾希城说着,抱起简单。
*** ***
简单一直有一个毛病,从小到大,别的孩子打针,都会脸背过去,不去看,似乎这样,就不会疼。
可简单偏偏是个例外,她偏偏要亲眼看着,不论是打针,还是挨刀子,她想清晰知道每一个过程细节,这样才不会感到害怕,不害怕,才不会疼。
生孩子也是如此。
她自作聪明地在网上搜罗了生孩子的教学视频观看。顺产的还好说,无非恐怖的事就是宫缩无力,挂催产素,破羊水,侧切这几招,招招都用完后,才是剖腹产。而她顺产的各条件都满足,因而也就一心地奔着顺产去的,甚至做好了心里准备迎接尴尬的‘爆菊’——检查宫口开到几指,通过手指插进‘菊花’里来摸。
可是,她做了那么多准备,独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顾希城一撞、一捅、一甩,血崩,羊水破!送到医院时,直接进了手术室。
“医生,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保孩子……”简单嘴里一直在念叨着这一句。
“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小说电视看多了吧!放轻松点儿,宝贝儿,没事儿的,放轻松,乖……”一道带着些痞气嗓音飘来,简单定睛一看,只见一张美丽得有些过分的脸正盛放在眼前,她愣了一下,接着就觉得脊椎上被猛地一刺,然而很快就没有了感觉。
麻醉师这才站起身来,吁了口气,对美丽的男医生竖起大拇指道:“小霍美人儿,你可是我们医院一大宝,男女通杀,老幼皆吃。”
“既然是宝,你还不赶紧把人家娶回家?”美丽的医生一阵娇笑。
麻醉师立即神情一怔,三秒后,略显尴尬,“我家九代单传,没资本搞基。”
“死相!滚!别妨碍老子开肚皮!”
这位霍医生的神态娇媚造作,却又不显过分,即便是夏尔在此,只怕也会含恨,居然有男的可以比他还要生得妖孽。
但此时此刻,简单没有心情去感叹一个男人的美貌。
她本来都放松下来了,麻药也很快地开始起效,可是怎么听着‘开肚皮’三个字,令她瞬间又毛骨悚然了呢?
正当她有些怵时,有人已经拿东西在她肚皮上,脚上都扎了扎,问了句,“有感觉不?”
简单不知道人家指的什么,“嗯?”
“疼不?”那人又扎了几下。
简单这才反应过来,“不疼。”
美丽的霍医生冲着简单盈盈一笑,“宝贝儿,放心,我会给你切一条很漂亮的口子的,不会妨碍你穿比基尼。”
这人、、、、、、是医生吗?
简单顿时有一种遇到了坑蒙拐骗江湖术士的感觉。
大脑却异常地清醒,能感觉到肚子里在被拉扯着,可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简单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手术器械叮叮当当响,一边又听着那个美丽的医生在向一个护士邀请约会,正当她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时,有一道正义的声音响起了,“霍医生,你接这台手术就是为了来泡妞的?”
“本来不想来,谁让我交友不慎呢,不过这会儿我倒觉得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说着,霍医生冲小护士盈盈一笑,一双桃花眼写不尽的风流。
小护士顿时一个娇羞,若不是戴着口罩,只怕都可以看到两团红霞了。
正当大家对这插曲打笑时,突然一阵仪器警报声,霍医生喊了一声,“血压太低,输血,看看产妇什么血型,去血库里快点调过来。”
简单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接着就听到那个霍医生道:“宝贝儿,放松,我还想多活几年了,惹不起你家顾四。”
顾四?这人是顾希城找来的?
简单刚想着,觉得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扯了出来,接着,就见一个女护士抱着一团东西放在操作台上,另一个人开始过去帮忙。
那……就是她的孩子?
被那两个女护士挡着,她看不真切,就见她们拿一条橡胶管子在吸着什么,这是在吸孩子肺里的羊水?再接着,就看一个护士双手抓住一双小脚,手上开始一边拍打着一边喊着,“哭,快哭!”
简单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接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洪亮的啼哭声!
“小家伙嗓门儿倒挺大啊!不愧是顾四的种!”美丽的霍医生这么说了一句。
简单任由着他们继续在她肚皮里倒腾来倒腾去,她的注意力只在那个孩子身上,或许是因为剖腹产的关系,当孩子出来的那一瞬间,她预想中的那种母子相系的感觉竟不是那么深刻,直到女护士把孩子抱过来,“六斤六两的帅小伙子来了,亲亲妈妈……”
简单看着那个皱巴巴的,正一只眼睁着,一只眼眯着,好似在鄙视自己的小东西,说了句,“丑死了,怎么会是个小子呢?”
她似乎想不明白了。
护士笑了笑,“现在真有意思,喜欢男孩女孩的都有,昨天上午一个孕妇生了个女儿,结果我们抱出去时,她家里人脸各个都拉得老长,婆婆当即就气得把手里给小孩准备的东西一撂,说有牌局,让娘家人自己看着办,可同样是一起推出去的另一家,也是生了女儿,那家婆婆就欢天喜地的,他们家还是九代单传呢,可就是说孙子没孙女儿好。”
其实简单对是男孩,还是女孩,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到怀孕时顾希城每次信誓旦旦地一口一个‘儿子’、‘儿子’地喊,这下出来的还真是一个儿子,他倒是赢了。
可是……
嘴角才刚刚扬了扬,不好的记忆就不自禁地闯进了脑海。
“怎么了?小伙子,妈妈不高兴了诶,快,亲亲妈妈。”护士说着,就把小家伙的脑袋瓜儿朝简单脸颊一靠,简单看着这个陌生的东西,眼见他的小脸蛋儿就要贴上来,心里正洋溢一种莫名的感觉时,突然,小家伙头一偏,小舌头长得跟蛇的舌头一样,竟还打着勾地在简单脸上一舔!
简单的脑子里一下子空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被顾希城那样对待,她一滴泪都没有掉下来,可是被这个小家伙这样轻轻一舔,顿时……她哭了。
难以置信,先前还不太觉得这小家伙是打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可是这会儿被蓦地一舔,内心里有一根弦一下子……松了。
看着小家伙躺在身旁,小手在半空中挥啊,抓啊的,像是受什么牵引着一样,简单把一根手指伸了出去,被小家伙轻轻一握,逗弄间,一个护士道:“咦?小家伙的后脖颈窝处还有块胎记呢!”
简单一看,果然,是一块约莫直径三厘米大小的的绯色胎记,还好是长在这里,要是长在小脸蛋儿上可就毁了一个根正苗红的小帅哥了。
简单笑了,“Baby,你是上帝派来的吗?”
都说身上有胎记的孩子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天使。
正当简单在逗弄孩子时,就见那护士突然把孩子抱了起来。
“怎么了?”简单道。她记得在网上论坛看在这家医院生产的别的产妇发的帖子,都说产妇在产房观察时会把孩子也留在身边,可这怎么把孩子突然抱走了呢?难道……孩子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