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儿念秧儿念了一晚上,不就是想让我回来,”许承聿失笑,“这事儿也不是我自己就做得了主的。”
陆之敏埋怨道:“你自己又不回来,又不让你媳妇跟着你去F市。许承聿,你倒是给妈说说,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许承聿听了,看了展颜一眼。他没跟自己爸妈说过不让展颜随军的事情,想是展颜自己把这事儿捅出去的。
展颜对上他的目光,当即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原先是跟陆之敏他们说过这事情,但却是说的许承聿那一番长远打算。看陆之敏现在这模样,大概是不相信她的说法。
这时陆之敏又说:“你别看你媳妇,她把你说得天上有地上没的,我自己都不相信我那个死脑筋的儿子能想得那么多。你倒是说说看啊,你怎么想的?”
许承聿觉得自己这时候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看亭子上面的天空。玻璃板还算干净,天色渐暗,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颗星星在那儿一闪一闪。
最后他低下头,看着陆之敏,说:“我要跟您说您这好儿媳妇比我还死脑经您肯定觉得是我在这儿抹黑她。我真就那么想的,她留家里,到时候给您生个孙子,天天追着您叫,奶奶,奶奶……到那时候估计您就觉得有我没我都一样了。”
钟小釉坐在钟比德腿上,觉得舅舅跟外婆之间的对话实在无趣,就挣扎着要出去玩儿。钟比德正准备跟岳父岳母打声招呼带女儿出去,就被许嘉柔拉住,示意他留下来多跟许承聿接触接触,自己带着女儿出去。
许承聿一看外甥女蹦蹦跳跳地走了,便说:“您看,您总拉着我说这些,您孙女儿都不*听。”
许伯勇眉头一拧,道:“跟谁学的这么贫!”
展颜趁机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灯光里那个熟悉的矮脚身影,便放下心来,继续在旁边听着许承聿跟二老扯皮。
结果陆之敏在旁边悠悠开口,一句话就把展颜杀了个措手不及:“你们这样聚少离多,天知道我的孙子现在在哪儿。”
展颜从前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所以直到如今她才知道心里憋着一个秘密是什么感觉——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展颜想着要不然还是找时间跟许承聿坦白一切争取从宽处理得了,一时就有些走神,对许承聿没羞没臊的那句“这回就让他投胎到您媳妇肚里”充耳不闻。
展颜神游到一半,耳中忽然就有钟小釉着急的声音:“奶奶!舅妈!狗狗打架了!”
听见“狗打架”三个字,展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想起第一次去许承聿爸妈家里的时候,那条小京巴一看见她就跟那儿呜呜呜地叫,便觉得这狗肯定是条很凶的小动物,进而又开始想自己养的那条柯基这会儿是不是被美美追着咬。
陆之敏也知道自己养了一条脾气很臭的狗,这时也有些着急。
但展颜完全忘记了腿腿就是个披着呆萌外皮的小恶魔。几个人跑过去,咬着对方耳朵死活不肯松口的,竟然不是看起来凶狠乖戾的京巴,而是那条平常就*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看人的柯基。
许嘉柔站在旁边,显然被撒癔症一样性情大变的腿腿吓懵了,也没敢伸手去把两只狗拉开。
展颜看了,只能厉声喝道:“腿腿,松嘴,不松嘴我要打了啊!”
展颜这一嗓子嚷出来,腿腿果然松了嘴,又是一脸无辜地站在那儿,只是嘴边一圈血,终于让它这一招没那么奏效。
“你把狗带回家去,帮它洗个澡……当心别被咬了,狂犬针什么针都打过了不知道今天是发了什么疯……我陪妈带美美去宠物医院……”展颜一边跟许承聿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小京巴血肉模糊的耳部,又瞟了一眼旁边心疼得快哭了的陆之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展颜蹲下把腿腿拽过来,用狗链子抽了它几下帮它长个记性,又仔细拴好,把绳子递给许承聿,然后站起来转向陆之敏,说:“对不起妈,我一直不知道这狗原来这么凶,我马上带美美去宠物医院,您到路口上等我一下。”
“没事没事,狗打架多正常的事情,没事,去包扎一下就好了,”陆之敏虽然心疼自己养了好几年的狗,但仍然很理解这种狗咬狗的事情,“这几年都不知道给别人家的宠物狗赔了多少钱了,没事儿,它活该。”
展颜本来还提心吊胆地怕陆之敏迁怒于她,结果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差点笑了场。于是赶紧去取了车开出来,陪着陆之敏去给小京巴缝针上药,又把二老送回家里,才自己回了家。
不过虽说陆之敏不怪展颜养的狗咬了她的狗,但在宠物诊所里,她还是跟展颜提了把狗送人的事情——说是要生养孩子的话,养狗毕竟不太方便,而且这么凶的狗,难保它不会伤着孩子。
于是展颜心里就又乱七八糟地纠结了一路,她真有些心一横牙一咬就把有过孩子的事情说出去的冲动。
而许承聿带着狗回家,费了老半天劲才成功突破自我取得了给狗洗澡的新成就。
打发了展颜交给他的差事之后,许承聿靠在沙发上想看会儿电视,一看对面墙上空落落的,才想起上午的时候电视机被维修处的人拆走了,不管是修好之后的还是临时借用的都没送一个过来。
他就只好站起来,踱到客厅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外天空里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许承聿便又几步过去接了电话。
来电的是跟他小时候一个院子玩儿大的“侯爷”侯良宴,那时候一院儿小屁孩儿都好在姓后面加个“爷”字互相吹嘘,刚好那时候院儿里唯一一个姓王的孩子是个小姑娘,“侯爷”就成了孩子里最响亮的名号,这外号也沿用至今。
电话一接通,侯良宴就跟那边咋咋呼呼吼了一句:“你小子回来了也不跟哥几个打声招呼是吧?”
许承聿眯了眯眼,笑道:“嘁,我就是没打招呼,你这不也知道我回来了,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啊,这又怎么着了?”
侯良宴说:“明儿不周末么,刚好你回来了,就问问你来不来踢球,咱们跟一局那帮小子,追忆少年时光友谊赛,来不来?”
许承聿心里一动,又想到展颜,便说:“待会儿我老婆回来我问问她,要是她明天上班我就来。”
“哎我去,许承聿你这就没劲了啊,明儿周末上什么班,你就是成心不想来找借口。”侯良宴又开始嚷嚷起来。
“她是导游,周末上班常有的事儿你激动什么,”许承聿手插在裤袋里,靠着楼梯扶手站着,“不是我这儿就为了我老婆回来的,我不跟家陪老婆,跑去跟你们一帮子大老爷们儿踢球,我吃饱了撑的吧?”
那边电话却让另外一个人抢去,骂道:“把你老婆带来不就结了傻逼。让你老婆见识一下你在绿茵场上的飒爽英姿,到时候我们都给你送球。”
许承聿经过这小子的提点,脑子终于开了窍,说:“那边儿说话的谁啊,林健还是张大鹏啊?你们几个这会儿在一块儿?嗯,还是你有办法。我去找找我球衣去。”
许承聿说着,一转身就噔噔噔上楼去准备找找那身好几年没穿过的球衣。
电话又回到侯良宴手里,他说:“用不着找,我们都给你备下了,你要是来了,我们稳赢啊。”
“那也得找出来,不是什么追忆少年时光还是少年时代的嘛,找出来摆在那儿看看都成,要不然追忆个屁。”许承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衣柜里翻找球衣。衣柜里的衣服展颜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加上那衣服着实好些年没穿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大好找。
许承聿把上下的柜子都翻了个遍,最后不得已只能拉开了中间的裤架,即使他自己也知道,没人会把衣服折好了往这儿放。
裤架上除了挂着一条一条的裤子,果然没有那套跟荷兰队队服同款的球服,但却歪歪斜斜地躺着一本绿皮儿的册子,看封面上的字,是体检报告。
许承聿一时没想出展颜为什么要把体检报告放在这儿,他把那本薄薄的册子拿出来,鬼使神差地就翻开了。他想夫妻之间互相了解一□体状况,应该也不算侵犯隐私权。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侯良宴唠唠叨叨说了半天也没得到他一句回应,就一个劲儿问:“你还在听没?”
许承聿就只是“嗯”了一声,而心思全被B超报告上那几句话给绊住了。他不懂什么胎芽什么原始心管搏动,只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觉得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于是连忙翻到最后一页的提示上,果然看见了妊娠、胎儿之类的字样。
一阵狂喜袭上心头,许承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笑了出来,然后跟电话那边说:“我这儿还指不定明天来不来,我老婆好像是怀上了。”
☆、51五十、
“嗬,许爷我管你叫爷,爷你真行,这么快就要生侄儿来我们这儿领压岁钱了。”听见许承聿的媳妇怀孕,侯良宴等几个人也真心替许承聿高兴,不过冷静片刻之后,侯良宴又说:“等等,你这喜讯你先别让你爸妈知道,要不然让我爸妈知道了又得催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