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这样想着,嘴里也就这样说了。听见展颜的话,本来已经躺平的朱萌又探出半截身子,惊诧道:“大个儿不是美男,敢情你觉得瘦的皮包骨的是?小姐,那是受圈的美男吧?你们南方人是这个口味?”
立马就有旁边床上来自南方X省的刘小雅反驳说:“谁说的,我们才不喜欢那种娘娘腔。”
展颜极其无语,谁告诉她们不是大个儿的男生就一定得是娘娘腔了,喜欢白净斯文的男生难道还有错了?果然是审美观不一样,就没法儿在一起八卦啊。展颜连槽也懒得吐,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许承聿和隔壁连队的教官,没多会儿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第二天早晨,朱萌从上铺下来,就看展颜抱着凳子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以为这姑娘是起得早了,收拾着收拾着居然又抱着凳子睡着了,于是起了心要逗逗她,也蹲在她旁边,学着昨天许承聿的口气,说:“第四行第五列那个女生怎么蹲着都睡着了!”
展颜却抬头看着她,脸色煞白,完全没了头几天的精神气。朱萌被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问:“你没事儿吧?”
“我,我大姨妈来了。”展颜说话有气无力地,十分悔过。她仗着以前一直没有痛经,昨天身子闹了红色革命她还就着冷水洗了东西,结果今天就倒在了革命的大道上。
“坏了,我也没带着药来,不知道她们几个谁有红糖没有,待会儿兑着喝一杯,你还成不成啊?”朱萌站起来,过去把饮水机打开烧着水。
展颜肚子阴阴地疼着,闹得她没力气站起来,或是换个姿势蹲着什么的。她忽然就有点想念她的家——要是那个常年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还能算是个家的话。起码她在家里时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不管是她带着姨妈洗澡洗头还是干脆去河里踩水玩儿。
常九和展颜的其他朋友一直都骂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她也左耳进右耳出,到现在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厉害,要说后悔却已经迟了。
展颜挣扎着坐起来,望着朱萌端着盆子出去洗漱完了再回来,顺带提着壶开水,找了个矿泉水瓶子灌了瓶开水扯了展颜的毛巾包着递给自己。
朱萌看着她,再一次问:“你还成不成?”
展颜结果那瓶热水捂在肚子上,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扯出个难看的笑容说:“还成……谢谢你……”
“得了快别笑了,比哭还难看。不成一定得说啊,逮着机会不军训多好,别硬扛。”朱萌一边说一边从架子上把自己的防晒霜拿下来涂,“哎,我说姑娘们,赶紧起床了,是想迟到站军姿了?”
不知道是不是站军姿的威慑力太大,王婉宁一听见朱萌这句话,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脑袋磕在床架子上,疼得她哎哟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很尴尬地笑了笑。
展颜捂着肚子看见了,也跟着笑了。用热水捂了一会儿,肚子好像也没有起初那么疼了,展颜撑着去洗漱了,还是端着凳子跟着室友一块儿下楼集合。她其实也挺想请假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在军训里摸鱼,然而前天晚上的班级见面会上,辅导员三令五申,军训期间请假必须要带着校医院医生开的假单儿去找他,再拿着他开的假条,两样东西一块儿交给教官,才能不参加军训,在一边观摩。
展颜想到这个规定就欲哭无泪,这个时间,让她上哪儿去找他开假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四、
所幸今天早上的安排是军事讲座,而且天气也还好,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炎热,坐在那儿听着美女教员神侃,趁机摸鱼的人大有人在。
不过虽然思想上摸了鱼,展颜的肚子还是一直在隐隐作痛,讲座一结束,她就把凳子托付给朱萌,自己去了校医院。花了五块多钱开了药还打了一针,展颜觉得校医院真是个好地方,碍于肚子疼得她奄奄一息,她才没能如她所想一般高唱一曲《社会主义好》。
从校医院出来回到寝室,展颜又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请假,商量着能不能请他下午到运动场来的时候把假条带过来,辅导员答应得极快,展颜也就欢天喜地地道了谢,吃了药在心里祈祷肚子里这股疼劲儿赶紧过去。
但是展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辅导员下午临时有事,并没有在下午集合时出现在运动场。
展颜中午虽然吃了药,也打了止痛针,可是到现在,别说是实际作用了,就算是心理作用,她也没感觉到一点儿。展颜站在队伍后面,等了老半天也等来那张救命的假条,手里攥着的那张用处方笺写成的假单儿上的字迹,也快被她手心里冒出来的汗给化开。
还没到正式训练的时间,朱萌和刘小雅也在前排朝展颜这边看,朱萌一边看还一边朝她挤眉弄眼,那意思就是让展颜直接把假单儿交给许承聿。
展颜看了看手里皱巴巴的假单儿,又想想自己发软的两条腿,终于鼓足勇气举手喊了声:“报告!”
展颜这边细着声音喊了报告,前面的朱萌和刘小雅也赶紧帮衬着招呼许承聿说:“教官教官,后面有人打报告呢!”
本来站在旁边队伍前面跟同学说话的许承聿,听见两个姑娘的招呼,望了望后排举着的那只胳膊,只好结束了谈话朝展颜走过来。他显然不记得昨天上午这姑娘犯的那点事儿了,他看着展颜仍然有点发白的脸,问:“怎么了?”
展颜把手里的单子交给他,支吾着说:“我,我那个,我有病,我要请假。”
话一出口,展颜就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就算来例假这事情不好开口,“我有病”这又是什么话,没准儿这会儿许承聿已经在心里笑话她了吧?于是她又改口道:“就是,身体不舒服,这是校医给开的证明。”
许承聿拿着假单儿看了看,虽然为了追求效率,医生们的字都写得龙飞凤舞,不过“建议休息1天”几个字还是能辨认出来的。展颜看他盯着假条老不说话,以为他是要辅导员开的假条,只好又说:“我已经跟辅导员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下午把假条带过来,但是他这儿老也没来……”
许承聿抬头看了展颜一眼,把假条折了一折揣进自己兜里,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嗯,我知道了。”
展颜站在原地,一瞬间竟然连肚子疼都忘记了。看这架势,没有辅导员的假条,她还只能跟着训练了。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这个许承聿也太不近人情了一点吧?展颜一下子觉得自己第一眼见他就给他按了傻大个的帽子这事情实在是做得太对了。
大概是吃下肚里打进肌肉里的药开始发挥作用,展颜肚子里绞痛的症状有所减弱,下午要还是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之类的,她倒也还能扛得住。
展颜抬起头晃了晃脖子,目光刚好撞上前面朱萌同情的眼神。展颜也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转回去好好儿站着,因为她刚才晃脖子的时候看见负责他们学院这个军训营的营长过来了。
这时候这些崭新得还闪着亮光的孩子们不知道,只要营长过来了,一准儿就没什么好事情。所以当展颜捂着肚子站在后排摸鱼,听见许承聿在前面喊站军姿二十分钟的时候,两条腿不自觉地就打了一颤。
不就是二十分钟军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脑子里哼几首歌的时间罢了嘛。展颜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扯了扯自己的迷彩裤子,妄图用裤脚盖住鞋子,待会儿好趁着教官不注意,抬抬脚。
展颜体力不错,但耐力实在很糟糕,每次长跑跑下来,她都有种可以直接被拉进火葬场的感觉——体育废这个名字也不是白担的。所以虽然不停在用时间不长来安慰自己,展颜心里还是略微有一点担心接下来的这二十分钟。浑身酸软无力,别说是一动不动地站几首歌的时间,就是一首歌的时间,她恐怕都够呛。
展颜正在这儿想着自己的事情,脑补着待会儿自己体力不支倒下去脸着地引起一阵哄笑的情景,许承聿的声音忽然就在她旁边炸开:“刚才是谁跟我请假来着?”
几个姑娘立刻用手指着展颜,展颜自己也一脸惊恐地转脸看着他,说:“我。”
“其他人都给我站好了,动一下加五分钟,”许承聿眉头微蹙,机关枪似的吐出一句话来,但接着又恢复了平和的语气,“你要是坚持不住了就出列休息,不用打报告了。要不你干脆出去休息?”
展颜一愣,旋即从队伍里挪了出来,不忘跟许承聿说声谢谢。她决定收回刚才关于许承聿不近人情的评价。
管院的场地在足球场旁边,昨天夜里下了雨,到现在塑胶跑道上都还有些地方没干透,展颜坐在足球门的框架上,抱着肚子看着剩下的人站军姿,完了以后来来回回走齐步。
而队伍里正在训练着的人,也时不时偷偷看看旁边坐着的展颜,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怨念,让展颜有点招架不住。展颜虽然有时候嘴巴挺毒,让人觉得这姑娘很强大,但其实她的脸皮薄得很。所以这些像一支支毒箭般的目光把她射成筛子之后,她终于是没脸再接着休息下去,趁着又一遍齐步走完,站起来朝着许承聿说:“报告教官,我好了,可以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