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人佯装生气,“这么说明安,我可生气了。我和明安可是荣辱与共。”
“那我呢?”迟宇新这话接得极快。
何可人装作深思了一会,“这个不好说。”
迟宇新的脸慢慢逼近,“看来,我们是要深入切磋一番?”他将“深入”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何可人转了脸,没理他这话,看着电视机屏幕。
迟宇新用手慢慢梳理着她的发。她的头发又顺又亮,头发披散在肩头,巴掌大的脸掩在发丝之间。
他一时看得痴了,伸手将她环进来,嘴唇贴着她的发丝,温热的呼吸扑上她的耳垂。他慢慢吻着她的耳垂,
她闷闷地哼了一声,“三哥……”
她的声音清甜,山里的溪水似的,流过他几乎要干涸的内心。他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啃噬着她的唇。何可人的身子渐渐酥了,只得由着他。
在迟宇新进入她的身子里时,他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嘴唇贴着她的耳朵,“除了我身边,哪都不许去。”
那样霸道和狠厉。
她已经迷迷糊糊,脸色潮红,那一句话在脑袋里翻来覆去默念了好几遍,她才将那几个字连了起来。
“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
夜色正浓。屋子里只有壁灯发出暖暖的光,窗户半开着,有风,窗帘轻轻摆动着。电视里男男女女还在说着无厘头的话。
微亮的光线之中,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
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申银声糅杂着,一室的暧昧与绮丽。何可人在他的攻势之下,很快便败下阵来,哭着求他放过自己。
何可人累得紧,扯了薄被蜷在那里。迟宇新低头,连连吻她的额。
她将被子都抱在怀里,电视已经关了,这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蜜月的地点定了么?”
“你不是想去北欧么?你想去的那些地方,我们都可以走走。”
何可人听着这话,抬起头来,迎上迟宇新那双狭长的眼睛。他如此了解她,即便这些,她从未亲口同他说过。
“公司不是要忙吗?就别去那些地方了。太耗时了。”
迟宇新将她抱起来,往浴室走去,“我有度。你不用担心。”
走到浴室里,他将她放下来,一只手搂着腰,开了花洒,另一只手拿着浴球替她擦着身子。
何可人想了想,也没再坚持。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都是她想要的,这种被人照料的感觉,其实并不赖。
“我这边也没什么亲朋,婚礼不如就从简吧。”
何可人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以前小时候,她关于结婚的设想里,是父亲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交予新郎,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下对着神父许下誓言。可如今,却都成了妄想。
以前她还担心,自己出嫁那天,母亲是不是也会哭成泪人。到底是白担心了。
迟宇新听着她这话,眉目之间暗下来。他自然是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
“形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
迟宇新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何可人又添了一句。
迟宇新的动作停住,紧紧地箍着她。
却还是她安慰了他。
水不断地浇下来。
何可人伏在迟宇新的怀里,闭着眼,由着温热的水冲刷下来。十年,这十年的光阴如此漫长,可也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三哥,谢谢你,在我身边。她只在心里说着。
何光耀没想到迟宇新会来到自己的医院里。他一身白衣长裤,身形笔直颀长,眉眼之间是淡漠的神色。迟宇新进屋后,便径自坐在一边的靠椅上,双手交握在胸前,看着何光耀的眼底浓重如墨。
何光耀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等着他开口。
“可人六年前做过换肾手术。”
何光耀没料到他说的是这个,当即怔在那里。
“你当时肾功能已经受到损伤,所以也就没有告知你的必要。”迟宇新往后靠去,他的目光冰冷,似乎连身上都能散发出寒气来。
何光耀一脸灰败,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里,他对何可人连一丝一毫义务都没尽到。他的嗓子很干,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该跟我说。至少我能让锦言和昕言去做配型看能不能捐肾。”
迟宇新在听到锦言这两个字时,目光瞬间暗下去。他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眼底里都是不屑,“你以为他们没做?”
六年前,迟宇新已经能只手遮天,更何况,周家的周季尧也开始独当一面,成了迟宇新的有力后援。他自然有的是手段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何光耀也并不惊讶。他呼吸有些急促,背部和右肋下疼得紧,微微张着嘴,艰难的喘气。
迟宇新坐了一会,起身出去了。没一会,医生和护士便进来了,那医生站在何光耀的床头,他现在几乎一直在被这疼痛困扰着,医生也没多问,只询问何光耀是否需要服用止痛药。这会,除了服用止痛药,已经没了别的办法。
何光耀点了点头,虚弱无力的说,“打针吧。”
这一针下去,何光耀才慢慢好些了,可也没了什么精神,困乏的很。迟宇新就站在窗边,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看着窗外,目光渺远。
他慢慢开了口,声音冷静的可怕,“这样躺在医院里等着死期到来的那一天,感觉如何?”
何光耀苦笑,“你想试试?”
“我和可人的婚礼定在1月10号。”
“我知道,还有两个多月。”何光耀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总在想着这件事。父母健在却没有出席结婚仪式,外人还不知怎么看她。可若是去,依着可人那性子,自然也是不肯的。
迟宇新这才转了身,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可人的鼻子倒是像极了他。他停了一会,将那些迟疑都压下去,“十年前,尹芬要将何可人送上旁人的床,你知道,但什么都没做;九年前,尹芬送她去相亲,无一例外都是年过四旬甚至有妻室的老家伙,你也无动于衷;八年前,她被姜瑜囚禁,你充耳不闻;七年前,她毒瘾发作的惨状被报道,何氏股票应声下跌两个点,你当时说的话,还记得吗?”
何光耀煞白了脸,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迟宇新看着他的目光寸寸冰凉,“你是指二十年前尹芬做的那件事?自己是无能为力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错在于尹芬,你都是靠着这种自我催眠来安慰自己的?”
迟宇新连他最后的自我保护也打破了去。
他并非无能为力,抱着即便撕破了脸也定要将何可人带回来,然后请保镖看护,也是可行的。可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同李云沁说了这想法,李云沁虽然嘴上说“你想做就做吧”,可说了这话后,她便转了头,无声地抹着眼泪。
他将李云沁抱在怀里,“我只是那么一说。别哭了。”
“我不是反对你做这些,我只是怕,以后事情不可收场。我们母子三个,该怎么好……”尹芬说着,慢慢地抚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孕育着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她跟着尹芬,若是我不去看她,也就没什么事情了。你也别哭了,担心哭坏身子。”
事实上,对这想法,他自己原本就没下定决心,他怕尹芬日后做出失格的事情来,有损他的形象,也怕这事闹大了会对何氏造成影响。
他并非是在李云沁的态度里下定了决心,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退缩的理由罢了。
七年前,迟宇新刚从姜瑜那将何可人带回来,那会,何可人染上毒瘾,有一次她人在外头,毒瘾发作了,一直坐立难安,浑身颤抖着,后来完全失了理智,又哭又闹又砸,整个人疯魔了似的。若不是迟宇新即时赶到,不知会出什么事。
迟宇新匆匆赶来,一路小跑着过来,迅速脱了外套用外套蒙住何可人的头,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往车里走去。何可人脸上全是泪,浑身发抖,咬着迟宇新的胳膊不肯放。
恰好那时候有记者在场,偷|拍了这一视频。随后各大报刊和媒体发布了这则新闻,何氏与尹氏受次事牵连,形象严重受损,何氏甚至因为这事失去了一笔大单。那几日,何光耀出行都能遇上大批采访的记者。生活和生意都受到了打击。
何光耀也是气急了,打电话给迟宇新,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既然还没完全戒掉毒瘾,就别放她出来!”
“记住这句话,之后何氏遭受的损失是这句话的代价。”迟宇新只说了这一句,就收了线。
之后的大半年,何氏一直处于迟氏与迟宇新的打压之下,公司业绩一降再降,何氏完全陷入了低谷。
那些往事与罪孽这一刻,都涌上来,何光耀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他的嘴唇一直在哆嗦着,嘴巴半张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作为父亲的他,完完全全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他一直装作没有觉察到,可如今被迟宇新点明,他连装假都做不到。
他懦弱的可怜,害怕承受因为保护女儿所带来的恶果,所以他选择视而不见;他冷血的可怕,为了利益为了壮大自己的公司,他对妻子的家族刀刃相向,在背后做尽了下流的手段,最终害得尹家家破人亡,他却可以在这之后,迅速踹开尹芬,甚至不惜放弃何可人的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