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时候,想到丧失理智,丢了所有价值观的日子,不堪的连自己都不想承认那样一个自己。每每此刻,想否定现实否定自己。
坐在对面的迟宇新,什么话都没说,什么动作也没有,更不可能会有安慰,他只是冷眼看着她一个人捧着那碗长寿面痛哭流涕。
好半晌,她才停止了哭泣,抬起眼,看见的,只是迟宇新那张永远没有情绪起伏的面瘫脸。
她的脸伏在自己的双手之间,轻声问,“苟延残喘没有尊严的活下去,真的比死了好吗?”
这话,是问迟宇新的,更是问她自己的。
迟宇新这才开了口,“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这一句,问得太过直接,干净利落,直抵核心,丝毫没有给她逃避的余地。
何可人低了头,没再回答。
长久的静默之后。
她终究缓缓地点了头。
没有办法否认,一旦清醒,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几乎要丧失掉。
迟宇新坐在那里,从动作到脸部的肌肉和每一根神经都没有丝毫变化,“如果一定需要理由的话,那么,为我而活,如何?”
他说得平淡。
她读不出这一句话里,有着怎样的情绪。可正是毫无表情和脸和.平静的话语,才让她得到了安慰。
如果从他脸上看到的是同情怜悯的话,当时的自己,也许会没有力量走下去吧?
何可人盯着他的眼,“为什么?”
“理由很重要吗?你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需要你活着,仅此而已。”
“各取所需吗?”
迟宇新迎着她探寻的目光,不躲不避,“所以,为了我,活下去。”
活下去的理由。
至少,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不问缘由,不去深究,只求活下去。
即便这过程中,会有不堪,会有不甘,会不得不放弃太多太多。
但是,只要活着,就好。
迟宇新抬起手,微微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语带讥讽,“开始追忆过往了?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何可人轻笑,只慢慢饮了一口,“就算是再不堪的过去,也总是要回头看看的。”
那笑意不达眼底。
只有笑容,浮在脸上。
她一只手撑着额,另一只手握着酒杯,“你有时候真不可爱。”说完这话,她喝完杯中的酒,继续给自己满上。
迟宇新坐在对面,再度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袅袅中,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坚毅轮廓分明,像是古希腊的雕塑一般。
何可人也懒得和他说话,只是沉默地喝着酒,没多久,一瓶酒就下肚了。她看着对面的迟宇新,靠进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腕,微微俯身,吸了一口他手里的烟,然后缓缓吐出烟圈来。
“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
这话,何可人说得突然。
没有前因,得不出个中缘由。
只是,迟宇新的目光却越来越暗,“你确定?”
“你是不信任我?”她挑眉,挑衅的模样。
“只是想提醒你,说过的话,总有需要兑现的一天的。”
何可人旁若无人的笑起来,然后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吻,“你太小看我了!我只给我能给的承诺。”
待一根烟抽完,何可人站起来,抓住迟宇新的手,“我困了。睡吧。”
迟宇新也就随着她走到床边。
何可人的包放在床边。她往床上坐得时候,手蹭到背包,那包拉链未拉上,包里的东西一下子掉了下来。
迟宇新一眼看见那锦盒,却犹豫了两秒,才弯腰将那锦盒拿在手中。推开盒盖,那一对耳坠,赫然出现在眼里。
他的眼里光与影急遽的变幻着。礼显会然。
这回,他足足愣了有十来秒,才回过神,重新盖上了盒盖。
他甚至将她掉落一地的东西捡起来,连同那一个锦盒一同放回她的包里。
那时候,何可人被困意所侵袭,已经躺在了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自然就没有意识到,迟宇新这连掩饰都不能够的反常。
很多时候,他与她,总会这般错过最能够走近彼此的机会,错过探究那些被掩埋起来的时间背后的秘密。
这一晚,何可人睡得很安稳。
七年前待在这里,整夜无法入眠,折磨自己,折磨他人的那一幕,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睁眼看着阳光照进屋子里,伸了个懒腰,却忽然发现,身边,迟宇新竟然还在。她愣了愣,以手支额,低眉看着他的睡颜。
没一会,迟宇新便在她的注视之中醒过来。
四目相对,何可人低低笑开,“早安。”
“嗯。”迟宇新不痛不痒抛了这么一句,将她拽进怀里,按在自己胸口。
何可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他的怀里了。他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背搂着她的双肩。耳边,是沉稳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在耳廓有力的跳动着。
她没动,由着他的动作。
许久,头顶才忽然传来迟宇新沉郁的声音,“关于过去,你记得多少?”
“哪段过去?”何可人抿紧了唇。
“从十年前开始的那七年。”
那时她最不堪的岁月。
何可人只觉得心脏突突的跳着,好一会,才开口,“百分之四十。所以呢?”
“没什么。”
“我说过,我原谅你。”何可人伏在他的怀里,氤氲着湿气的声音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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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界线以上七千二百字。题外话:最近遇到了各种非常不好的事情,很多时候,连期望都成了奢侈。最近暂没更新。各位抱歉。
你说赋尽高唐,三生石上;后来君居淄右,妾家河阳(13)
更新时间:2013-4-12 8:56:17 本章字数:3561
我原谅你。
这话,何可人说得有几分突如其来。
迟宇新的身形也在这一刻生生的僵住。
沉默了片刻,他绕着她双肩的手收紧,凉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清晨里响起,“你是想起了什么?”
何可人在他的怀里抬眼,红唇辗转亲吻他的唇和脸颊,然后贴近他的耳朵,轻声曼语,“你很紧张?”
迟宇新没言语。
她轻轻笑着,眼底眉角都是蛊惑的意味,“是有我不能记起的事?”
迟宇新松开她,起了床。他低头看着何可人,眉目之间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既然不是好事,忘了的话,更好。”
“也是。反正,我也不需要多余的记忆。”何可人附和着他的话。停了停,她坐起来,双手拢着被子,“不得不伤害最心爱的人,不好受吧?”
迟宇新没理会她,径自往外走去,临出门前,施施然丢下一句“一会来吃早饭”。何可人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堆砌起来的所有表情顷刻间崩塌。她坐了一会,索性重新钻进被子里去。
很多过去的事情,在这个清晨,都渐渐变得情绪起来。14766833
比如七年前,在这里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很多个日夜,在被毒瘾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迟宇新的怀抱,坚实的胸膛,沉稳的心跳声,死死按住她的手掌,甚至是鼻息之间浓郁的烟草味。
所有曾经模糊了的这一切,都在这个时刻,像心跳一般真实的浮现。
然后,竟慢慢地睡了过去。
迟宇新煮了粥,再回到卧室的时候,何可人已经睡着。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射出浅浅的阴影。安安静静的模样,仿佛与十多年前那个穿着白衣白裙笑得一脸明媚的何可人无异。
只是,时光无法回溯。
错过的事情无法弥补,逝去的时光只能这样消失。
他看了一会,走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床边的书,低头看着。
这书是何可人之前在这时看的。
书的扉页上写着,“我的生命中没有太阳,只有黑暗。但有东西替代了太阳,只要凭借着这一丝光,我就能将黑夜当作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害怕失去。”
他与她,注定只能是在黑暗之中并肩行走的两个人。
不期待明天。
不需要诺言。
不言爱情感情。
只是彼此需要。
待何可人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窗外的阳光很好,充沛温暖,落在屋子里,连脸上都能感觉到暖意。
目光慢慢移向窗边,只看见被日光剪出的迟宇新的剪影。阳光很刺眼,她不由得眯起眼,“三哥?”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这声音里没了平日里的刻意,柔柔的,带着丝丝的暖意。
迟宇新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移向她,“起来吃饭吧。”
何可人没说话,往被子里缩了缩。
一双杏核眼盛了水似的,干净纯粹,静静望向迟宇新,“三哥,既然是我生日的话,可否满足我一个要求?”
迟宇新挑眉,“你说。”
“留着罢。等我有想要的时候,再说。”
这一回,迟宇新倒没反驳讽刺她,沉默以对。他站起来,没回答她的问题,慢慢逼近,走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吧。去爬山。”
她犹豫了一会,坐起来,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怎么今儿这么反常?黄鼠狼给鸡拜年?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