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安一脸不满,“是你自己一脸凝重的跟要去奔丧似的……”都可出时。
“滚。”这回是何可人。
吃过饭,何可人同尹明安一起进了公司。尹明安暂时待在市场部。何可人回到办公室以后,将上午李靖安递上来的报告重新看了一遍,随后给顾锦言拨通了电话。
“我想见见你。关于开发案的事情。下午有空吗?”
“有空。”
“那我半小时内到。”
挂了电话,她将资料都准备好,放进包里,一眼瞥见那个黑色的锦盒。她重新掏出来,那一对耳坠熠熠夺目。
前些日子,梦里总会出现这一对耳环,她总觉得,可能是自己消失的记忆。准确的说,是最为混乱的那段日子里丢失的记忆。
却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找到。
她看着那对耳坠,竟一时看得痴了。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将那一对耳坠收起来,小心地放到背包的里层的口袋里。
顾锦言听到助理通知说何可人已经等在会客室的时候,刚挂了李云沁的电话。电话那边,李云沁说,何光耀可能需要换肾,近期内,何昕言会去做配型。
他握着手机,身子有些发凉,站了一会,才去了会客室。
何可人站在窗户前面,将窗户打开了,凉风吹了进来。将窗帘吹了起来。她穿着黑色包臀连身裙,黑色马靴,西装外套,头发披散下来,被风吹得往后飘去。
听见开门声,她转过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听说何氏的资金周转有问题?”何可人的语调平静而冷静,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个问题我们会尽快解决的。”事实上,这几天为这些事,顾锦言连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他现在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合作对象来共同完成这一项目。但是,景清国际那边,迟宇新不可能会注资,姜氏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考虑到姜瑜的缘故,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和姜氏合作。
“我有个提议,我们可以考虑引进外资。”何可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掏出准备好的文件,“我已经和几家接触过了,基本上都透露出不可能单单是注资,就是说这个项目最后的利润,何氏需要让出几个点来。”
她将那厚厚一沓文件递过去,文件上用红色和蓝色的笔都做了批注。
顾锦言接过文件,细细地看下去。
“我考虑到外资的话,对我们而言可能会是个更好的选择。这样一来,可以算作本市的招商引资,同时也我们向政aa府方面所要求的优惠可能更大一些。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意见。”
事实上,顾锦言对这个提议是心存疑虑的。但是,看着她递给自己的显而易见的用功非常的资料,他渐渐打消了这个疑虑。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说做就做的类型。随后将地点转移到了会议室,两个人坐在一大堆卷宗之间,何可人从包里拿出鲨鱼夹,将头发夹起来,一只手翻着资料,另一只手握着笔,迅速地做着批注和笔记。
顾锦言趁着喝咖啡的当,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头发被夹了起来,额前有一缕碎发散落下来。
她低着头,认真投入的模样,看得他几乎移不开目光。
在漫长的时光之后,她也成了这样勇敢果决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何可人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手机,走到窗户边,小声地说,“宇新,什么事?”
声音又温柔又小心。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准确的落进顾锦言的耳里,他握着笔的手攥紧了些,手指寸寸泛白。
“在何氏?”电话那边的迟宇新的声音平静的跟一潭死水似的。
“嗯。”
“我在去何氏的路上。十分钟后下楼。”
“好……”何可人知道这时候问他要做什么也是徒劳,便直接应下。话音刚落,耳边就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断讯声。
何可人收起手机,在座位上坐下,“我晚上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闻言,顾锦言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大暗,蓝灰色的天空被晚霞染红了一大块。他也站了起来,“那我送你。”
“不用了。迟宇新来接我了。”她微笑着说,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笑意。
这笑容,看得顾锦言一颗心惶惶然地坠落下去。
她将头发放起来,用手指顺了顺自己的发,随后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放进包里,“那我先走。”
顾锦言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一起吧。我也要回家了。”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她一出门,就看见了迟宇新那辆幻影停在门口,“再见”,她看也没看顾锦言,丢下这么一句,便一路小跑着奔向那辆车。
顾锦言站在原地,看着那辆幻影绝尘而去,才想起,自己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何可人一上车,就将背包丢到一边,“怎么今儿有闲工夫来接我了?”
迟宇新没理会她。
何可人只觉得无聊,从包里掏出化妆包,对着镜子细细地补妆,“去哪?”
“跟顾锦言谈得怎么样了?”迟宇新不回答,反问道。
“差不多快成了。你知道的,他对我有愧疚,所以没那么多戒备。就算有,也会被我打消掉的。”何可人一边补妆一边说着,语调轻松,仿佛只是在说着毫不相关的事情。
但是,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自己说不清辨不明。
只是,冷眼看着她所有行动的迟宇新却未必如她那般后知后觉。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何可人补完妆,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将手边的化妆包放回到包里,然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这条路,她不常来,于是蹙了眉,这回的语调生生的冷下去,“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迟宇新依旧是一张面瘫脸。
何可人气得咬牙,却什么都不能说,谁叫自个还得靠着他迟少才能安然度日呢。得罪自个的金主,除非她不想活了。
车子在一座山前停下。何可人跟着他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山,眨了眨眼,“你不会要把我卖到深山老林里去吧?”
“上去吧。”迟宇新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袋东西,然后一边说着就往山上走,根本没理会她。
何可人气恼地看了一眼他颀长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穿着的马丁靴。幸好今天没穿细高跟,否则,她一定会死在上山的路上。这么想着,她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前面的迟宇新。
迟宇新走了一段路,停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走得艰难的何可人,目光越来越深,然后在她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伸出了手。
何可人也没犹豫,一把抓住他的手。迟宇新的手很大,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小小的手,将她的手蜷在自己的掌心里。
一路上,她靠着迟宇新的生拉硬拽,终于爬到了那山的山腰上,这才看见,那里有一座小房子。
“我来过这?”何可人看着身边的迟宇新,一脸疑惑。
迟宇新没理她,放开她的手,走过去将门打开。
何可人也就随着他进了屋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房子有三层,顶层是小阁楼,放着许多书本和杂物。
院子里种着许多月季,白的红的粉的,竞相开放。大朵的花绽放在枝头,散发着沁脾的香气。
何可人在楼上楼下来来回回走了两遍打量了一番后,下了楼,就看见迟宇新站在厨房里熟练地切着菜。
她双手背在身后,靠在门边,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她忽然就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光静谧。山间有清冷的风吹进来,她一头黑色的发在风中翻飞着,眉眼之间都是脉脉温情。
他与她之间,或者你出招我应对,或者是嘻笑怒骂。却甚少像此时此刻,安安静静地温柔时刻,连空气里,都染上了暖意。
迟宇新只炒了几样家常的小菜。式样简单,却都是她爱吃的口味。她在餐桌边坐下,看着眼前的几样菜,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
天已经黑了。窗外黑漆漆一片,屋子内开着灯,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连迟宇新一贯冰冷无表情的面瘫脸,都在这光线里变得温暖柔和起来。
原先准备好的讥讽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
迟宇新开了一瓶酒。
于是,何可人索性什么都不说,沉默地低着头,喝酒,吃菜。她喝的有些急,一杯酒下肚,酒火热地烫着胃。她也不管,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迟宇新看着她,也不说话,由着她去。
这一顿迟宇新心血来潮的晚餐,就在彼此的相对无言中结束了。
可是,就连这沉默,都显得如此安心,如此的……弥足珍贵。
吃过饭,何可人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手却忽然被迟宇新握住,他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
他清浅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绵柔的,深深地吸闻,还能闻见隐约的烟草气息。
“我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呢?”这一刻,何可人终于轻轻地问出口,很浅很浅。
迟宇新眼里的光芒急遽变换,最终归于一片宁静。他放开何可人,端了碗筷,走进厨房,只留下何可人一个人站在餐厅里。14554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