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的相片早被倪紫絮烧得一张都不剩下,倪紫絮那人有时候很决绝。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她原本也没有打算对别人说,不愿意得到别人的同情,何况别人也无法将她的痛楚变少一点。
“她这样是虐待,你可以告她。”果然是少年,如此的热血和激情。
倪千语看了他半天,被他脸上明显的怒气刺了一下,“你想让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她现在没有父亲,没有外婆,只有一个母亲,即使她对自己再不好,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唯一的。
孟延洲张张口,他的确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情感,他没有母亲,也不知道母亲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大概我的存在是她这一生失败的见证吧。”
她并补伤心,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这种想法让他难受。倪千语很不喜欢他此刻的目光,“你不用可怜我。”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我没有可怜。”他否认,“我只是在想,有母亲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如果我有母亲,她又会如何对待我?”
倪千语看了看他,突然乐了起来,“也许她知道有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儿子,会想将你塞进肚子里重新生过。”
她原本只是说笑,奈何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你很讨厌我?”
她原本是不喜欢他这类人,明明出身比大多数人都好,却从不知道珍惜,甚至总觉得自己拥有得不够,理所当然的认定他应该拥有着一切,当然了,孟延洲不是那个意外。
“还好,你多想了。”当面不说人坏话是一种古老的传统。
孟延洲莫名的觉得生气,“你撒谎。”
她抬抬下巴,“难道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惹人讨厌,所以补敢相信别人不讨厌你?少年啊,对自己自信一点啊!”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她说话让自己堵得慌,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神秘的对他笑笑。
他觉得她笑着的样子真好看,只是她明明就不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却让他感觉最特别。倪千语带他去的地方有些远四周很寂静,可全都是密集的草,而且这种草很容易割伤皮肤。孟延洲跟着她一起走,发现她走路很快,目的地是一个很高很高的山坡,远远的能看到几户人家,有点像某些电影里的镜头。
“我很喜欢来这里。”她看上去很开心,“一有不开心的就在这里大喊大叫,喊过后心情自然九好了起来。”
她站在最大的那颗大石头上,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为什么我的生活是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嫉妒他们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外婆我好想你。”
………
有一句话她放在心底,谁也不说:谁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家呢?
她大喊大叫了一通,连自己也不知道喊了些什么,她转过身看他,“发什么呆,喊啊,我告诉你,这可是最佳心情治疗法,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孟延洲突然就乐了,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真的站上去对着远方喊着,“我讨厌学习,讨厌读书,讨厌每天按部就班……”
倪千语就坐在一边看他,她双手后撑着自己的身体,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自己的存在或许就是一个错误,所以她来到了这里,可她没有往下跳,而是借着这些草,往下面爬,她终于往下攀爬到了下面,发现下面竟然有一条小路直通上面,而且路虽然弯了些,可一点都不陡。她突然觉得,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是高山,对于别人只是山坡,人生从来都不会有绝境,只看你如何对待它。你觉得它如若天塌,它就能压垮自己,你觉得它渺小如烟尘,它就能那么不值一提。
孟延洲转身看她,“你下周要给我补课吧?”
她点点头,“你这种冤大头的学生难得遇见,当然不能放过。”
孟延洲别扭的转过身看着远方,他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即使声音已经嘶哑,她也不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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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倪千语从教室里走出来就发现了孟延洲,他站在她教室对面的那棵树下,身体斜靠在树上,仿佛他自己就是一颗没有长好的歪脖子树,她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裂开了嘴角,此刻孟延洲却在向她挥手,示意她赶快下去。但让孟延洲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的是倪千语竟然又回到了教室,丝毫不理会他(赤)裸裸的示意,他气急,却也没法。
倪千语之所以又进教室,是不希望同学们看到她与他一起,希望等同学都走完之后,她才下去。久而久之之后,孟延洲大概也猜出了她的想法,再也不提前逃课出来等了,反正她都会耽搁一段时间,不如他也晚点去,他们都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会默契的这样做。
倪千语通常走在前面,孟延洲则不慌不忙的走在后面。有时候倪千语心血来潮,会突然走得很快,等孟延洲反应回来,她已经跑了很远了,他不得不追上去。出了校园之后很长的一段路,孟延洲走路的位置从倪千语身后变换到了她的身边。
“你家又不是这个方向,每天往这边走干嘛?”她老喜欢这样问他,而且目光很纯洁,让孟延洲时常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怒。
“路是你家的啊,还不准我走了?”
倪千语通常会耸耸肩,“问题是你站在我旁边碍着我眼睛了,而且还影响我行情。”
说起行情,孟延洲郁闷,之前他才发现原来她的追求者还真不少,有几个还时常跟踪她好长一段时间,特像保护她的无名英雄,他觉得那群人都特没种,应该像他这样啊,大大方方的跟着她。
“少来,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有我在,减少你遇到坏人的几率。”
倪千语像模像样的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你不觉得你才是最坏的那个?”
孟延洲哼了一声,他又没有说过他是好人。而且当坏人很显然比当好人强,首先来说,坏人比好人活得长,其次坏人可以随心所欲好人则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再次坏人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过得痛痛快快好人则时常担心这担心那过得不痛快,最后就是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能被夸奖好人则只要做一件坏人他以前的好事都会被人否定,而且还要被人说人品有问题……瞧瞧,他这样的人过得多好。
既然是坏人,那就坏到底吧,孟延洲看了看四周,将倪千语拉到一个小巷子去。倪千语狐疑的盯着他,却也并不挣扎,只是挺好奇。孟延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动,他拿出一支烟来,点燃,放进她嘴里,“来,爷教你吸这好东西。”
倪千语并不领情,孟延洲不准她吐掉,还不停劝导着,“你想想啊,你学习压力得多大。吸根烟可以消愁啊!”
倪千语半信半疑,却还是将烟含在嘴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开始发麻一般,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咳嗽起来,她正准备找他算账,孟延洲却笑了起来,“真笨!”他竟然用嘴直接将她嘴里的烟叼了过去,也是在这一刻,四目相对,连彼此呼出气体的温热都能感受得如此清晰。
他脸上嘲笑她的笑仍在,定格成一个美妙的弧度,他不自主的用手去抓住她的手,嘴里的烟也掉到了地上,他全然不觉,只是越靠她越近。
倪千语一把推开他,“很晚了,我要回家。”
孟延洲愣愣的看着她,脸上的笑也烟消云散了,他闷闷的开口,“哦!”
一路上再无言,可孟延洲还是跟着她不远不近。直到她回到了家,孟延洲还站在那里看着她已经消失了的身影。
而走上二楼的倪千语也停住脚步,她慢慢靠近窗口,悄悄的看着,轻轻的开口,“傻瓜。”竟然还站在那里,可她的嘴角却扬起了笑。
阿九站在孟伟霆面前向他报告着各个案子的进度,报告完毕之后,将孟伟霆的指示记下,他犹豫了几秒,才缓缓的开口,“小少爷最近和他那个小家教走得很近,要不要……”
孟伟霆竟然笑了笑,“随他吧,就当不知道。”
然而当阿九走出门之后,孟伟霆却拿出手机给孟延洲打去电话,内容和往常并无二致,“最近的学习怎么样?”
“能有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智商向来堪忧。”
孟伟霆沉默两秒,“看来又该给你换一个家教了。”
孟延洲握紧手机,“为什么?”一句话就暴露出他此刻的情绪状态。
“既然你在学习上没有任何进步,那就是那家教不合格了。”
“你怎么不说教我的老师不合格,你要不要把他们全换了?”
“教你的老师同样教出了好学生,可你的家教好像……”
孟伟霆还没有说完,孟延洲便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远远的一丢,十分的恼怒,可又对孟伟霆没有办法,经济基础决定话语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