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在他现阶段,与其说他不会考虑爱情,不如说他根本还要不起。
“你什么意思?”他的反应并不怎么大,只是如果她是真想要结束这种关系,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恼怒,他将这种反常的情绪理解为男人的占有欲,或者他潜意识里也有男人的劣根性,容许他先提出结束关系,却不准她先提出来。
“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她反问,可他不答,只是脸色更加沉了沉。他的眼神很复杂,让她突如其来的感觉心慌。
她原本就是那样想的,这样的关系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他们现在算什么?情人关系?包养关系?还是最为纯粹的肉体关系?
其实她并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眼光也无法伤害到她丝毫。她只厌倦了这样的关系而已,单纯的不喜欢了。
可她对着他,却无法将她早已经想好的说辞说出口,最终只能够笑笑,“耐性有待加强啊,你也知道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嘛!”
孟延洲愣了几秒,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倪千语却自己对自己叹息,看吧,一切还是在原地不动。
走出办公室,她关上门,耳边响着的全是他说的:你不会骗我吧?
她很想问,如果我骗了你呢?
如果我骗你了呢?你是恼怒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根本不会介意?
下班之后,孟延洲果然没有让她等他,她觉得也对,他找她难不成还真陪着她相安无事的睡到天亮?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而孟延洲的想法又相对复杂了那么一点,他在检讨自己对她的关注花费的时间太多,最终他为自己这种反应找出了合适的理由,只因为他身边有她一个女人,于是理所当然的去关注了,并非是因她的特殊。
倪千语回到公寓,她洗了一个澡,披着水淋淋的头发走出浴室,手机在房间的床上不停震动着,她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奕轩。
“千语,你最近还好吧?”江奕轩的语气中充满着焦急和担忧。
她也不管自己的头发是不是湿的,直接就躺在了床上,“我当然很好啊,你怎么会这样问?”
江奕轩稍稍放心了一些,“刚才睡觉时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时瘦瘦的你,就卷缩在雪中,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用着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却又什么都不说。我害怕会是不详的预兆。”
头发太湿了,水渍落在额头上,很痒,她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不是说梦都是反的呢?”
江奕轩顿了顿,她虽然只能从手机中听到倪千语的声音,却能够感受到声音中的疲倦,还有疲惫和难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结了婚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胡思乱想?”倪千语让自己努力的笑,可笑不出来,心口好酸好酸,酸得就像那一年,他们一起去偷那还没有成熟的橘子。又像她心中她还没有看够的他的微笑。
我爱的男子拥有着我最爱的微笑,因为只有这微笑才能够温暖我的心。
那橘子全是浓重的青色,他们一起去摘了许多,那一大片橘子林,他们一边看有没有人,一边摘着最大的。橘子树上的青苔在他们彼此的衣服上沾染上了痕迹,她埋怨着他不小心,她得多难洗衣服。后来的她,再不用洗那么脏的衣服了,却怀念那时他纯白衬衣沾染上的汗水味道。
那橘子酸,真酸,她只尝了一口,就被酸出了眼泪。
后来他们将那橘子做成了橘子水,用小刀将皮剥掉,再切成片,泡在开水中,再加上一点白糖,就做出了和柠檬水差不多的味道。
那是他们喝过最廉价的“饮料”,连包装都没有,可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她曾经,一个人又去偷了许多的青橘子,依样画葫芦的去做那样的饮品,可她无论放多少白糖,水还是那么酸,酸得她不停的掉眼泪。
就像她现在,仿佛又尝了一口那橘子,酸在口中,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全身的血液,都透着浓浓的酸意。
终于忍不住,眼泪几乎决堤,她果断的挂掉电话。
她多想告诉电话对面的人,能不能给一个肩膀给我靠一靠?她想说,她爱过一个少年,在她少女的时期。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去想过那个少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一段过往,彼此过着适合自己的生活,在多年以后可以在见面的时候对彼此说一句:好久不见。
现实却是,上帝没有给她那样的机会。
分开的时候,他问她:你真的要走?
她以为自己可以走得义无返顾,真实的却是她落荒而逃。那时她坐在长途汽车上,想着彼此以后的生活。她会好好念书,然后考上一所好的大学,之后会认识一个性格不错的男子,她会和那个男子谈恋爱,如果彼此合适,她会同他结婚,再之后会生小孩,她会为人母。而他会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和那个女子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之后结婚生子。多年后,他看到她会对自己身边的妻子开口,“耶,那是我的初恋……真奇怪,我以前眼光怎么会那么差。”接着他会转身抱住自己年轻美丽的妻子。
她想象着那幅画面,眼泪模糊了视线,在无人认识她的汽车上,她一个人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床单都被她的眼泪折磨得褶皱不堪。
她不清楚自己这段时间为何情绪连连失控,心口那一处一直堵着,她一直以为自己再无喜怒哀乐,现在才知道不是没有,只是时间不对,身边的人不对。她觉得自己要再这样下去,也许会崩溃,毕竟她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
人烦恼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她原本最讨厌一个人遇到点不如意就去买醉,可她现在却做了这样一件事,不是觉得醉了可以忘记那些烦恼的事,单纯的是现在觉得无事可做。
本市最著名的酒吧,夜色来临,里面的生活却刚刚开始,各形各色的人在里面畅聊着,嘈杂的喧嚣混乱了清晰的灵魂,让一切显得慵懒。
倪千语找了一个灯光晦暗的角落,她独自坐着,对于她,即使这么多人,也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要了几瓶酒,她将酒倒进杯子中,看着那晶莹的液体,让心中翻搅着的情绪定格下来,什么都不要去想。
她喝得很慢,有意延长时间,不想喝完后回到那冰冷的屋子,晚一点回去,这是她今天的目的。
喝了很多,数不清喝了多少杯,但她很清醒。
她还记得,自己无数次的对自己催眠,她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不后悔离开那个男人。她给自己无数种理由来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正确。那时,他们还年轻,谁知道能够走多远,谁又知道多年后他们会不会责怪彼此摧毁了自己的人生,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什么都有了,可没有那最庸俗的东西——钱。
而且,他们只是将彼此当初躲避暴风雨的港湾,会不会哪天终于明白了,这个港湾并非非彼此不可?
她害怕,真的害怕。她害怕自己会将那感情当做唯一,害怕整日为守护这段感情而提心吊胆,害怕彼此无法坚守到老,害怕这唯一的感情会夭折……于是,不如离去,至少这段感情在回忆中那么纯粹那么美好,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她宁肯守着回忆,也不想去试一试他们能不能到老……
眼泪落进酒杯中,味道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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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观望着今天的猎物,而有人则成为别人的猎物。倪千语几杯酒下肚,肚子却暖和起来,不像之前那样冰冷得她觉得无论什么都温暖不起来了。肚子不那么难受,她自己也不那么难受了,情绪恢复正常后,她才开始检讨自己,她又犯傻了。如果不是犯傻,干嘛要去回忆那些折磨自己的东西,无论过往美好还是残忍,全都不值得去回头,更不值得花费时间回忆。因为那除了伤心伤肝伤肺,还浪费时间,而她一次又一次的决定做一个聪明人,敢于放弃所谓的过去。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刚准备向前一步,却发觉了不正常的目光,于是又继续坐下,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一个喝酒消愁的女人,来这里买醉。
在穆枫向别处看了许久之后,身边的女伴终于忍不住了,“穆少真讨厌,人在这里,心却跑到了别处。”
撒娇的娇语让穆枫转过头来看身旁的女子,伸出手去将女子抱住,就着女子的手喝下一杯酒,用另一只手则捏着她的下巴,“吃醋”
女子骄哼一声,“才没有。”
“没有啊……”穆枫的声音转了好几个音,“那你可以滚了。”
不止是那个女人,连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穆枫会变得这么快,愣在原地。女子刚反应回来,去抱住穆枫,穆枫却将她给推开,“让你滚,别让我说第三次。”
他的眼神又狠又绝,女子不由得被吓住,他则拿出一叠钱,放在女人的脸上,这才转过身看着众人,“你们继续,看我干嘛,很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