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筠悲痛欲绝,她深爱的人杀了她的妹妹,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要当面问问姜宇,她要亲口听他说,悲郁的大喊:“我要见姜宇,让我见他!”
“穆筠,这是你妹妹的案子,你是当事人的亲属,这案子由我负责,上面让你回避,你不能见姜宇。”
穆筠流着眼泪,坚定语气:“我要见他……让我见他,我一定要见他。”
那目光让何大勇心疼,他这是第二次看见穆筠落泪,第一次是姜宇受伤的时候,两次都是为了姜宇,心里恨的直咬牙,姜宇呀,一个女人的感情都给了你了,你咋就这样伤她,这得给她造成多大的创伤啊!
何大勇不忍穆筠的请求,终究让穆筠见了姜宇。
在看守所,穆筠见到了姜宇,姜宇带着手铐坐在一把椅子上,穆筠不会想到这才多少天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姜宇,他不再穿着警服,他崚嶒的胫骨仍旧那么健美,敞开的衬衣仍旧袒露着性感的脖颈,消瘦的脸庞隐存的傲气,带着痛切的伤郁,那双单皮眼深的望不到底,俏皮的嘴角紧闭着,一句话不说,目光深邃的看着穆筠。
他活着,却像死了一样,以最大的凌虐刺痛了穆筠的精神。
穆筠眼里渗着泪光,盯着姜宇问:“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要亲口听你说。”
姜宇不回避的看着穆筠回答:“是真的,筠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全家。”
穆筠强忍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挥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
姜宇被打得侧过脸,闭上眼睛,眼睛里都是泪,心里暗叫:痛快!接着打,我姜宇该打,我姜宇该死,我宁可死在你穆筠手里。
穆筠哽着声音再没第二句话,转身跑出去。
姜宇知道这一巴掌结束了他们的爱恋,他曾视为如鲜花烂漫一样的美好,犹如天堂般纯质的缠绵,一起坠入深谷天渊的堕落,紧抱着在飞雪寒天中燃烧土地……交融的生命怀抱着生与死的永恒……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情、所有的爱……结束了。
我的爱……我心中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我担着罪孽从此坠入属于我的孤独,属于我的地狱,姜宇闭着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泪。
穆筠痛哭,躲到无人的角落哽咽的让心痉挛的疼,我的宝贝儿……我的爱……我没法再接受,我爱的人伤我最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的痛苦要轮到我身上,我怎么去面对?
悲痛过后,穆筠沉思,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死也不相信,怎么会这么巧!姜宇性情狂傲,无畏不羁,可他历来做事头脑清晰,反应敏锐,耳聪目明,见微知著的洞察力谁也比不了,怎么会无意中杀了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穆筠对何大勇说明自己的疑点,何大勇知道这事对穆筠的打击太大,轮到谁都要在心里掂量着,一个是自己心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怎么取舍,力求推翻这个事实心里才算平衡。
何大勇安慰穆筠:“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姜宇才19岁,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他自己做火枪就是件极具逞狂的事,那时的姜宇能力和精神都没到成熟的份上,逞狂玩耍起来没个头也是有可能的,多年后他能正视承担这个后果,算是个男人。”
程序上不允许穆筠介入此案,但做为刑警的穆筠怎肯放手,她仔细查阅案件资料,对于姜宇和人证的供诉推敲了千百次,她不想让妹妹冤死,也不想姜宇是元凶,就这么矛盾。
穆筠问何大勇:“如果那枚弹头击中了我妹妹,必然会留下血迹,为什么在案件分析里没有提到弹头的血迹,这怎么证明就是这颗子弹要了我妹妹的命?”
何大勇回答:“你我都没有经历案件现场勘察,当初接案的是海北州公安局,他们的勘察结果是只在你妹妹身边找到这枚弹头还有配套的弹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你妹妹中的是枪伤,这弹头就落下了显而易见的证据……”
当时海北州公安局办案系统极不完善,根本没有弹道鉴定的能力,快一年了等到市局有了鉴定设备,这案子才转到市局,这中间接连换了好几拨人,也就是说那枚弹头一年后才经过仪器得到鉴定,这上面的血迹也许就在时间的辗转中慢慢磨损消失。
法医鉴定弹头直接穿过脖颈动脉位置,没有碰及硬骨组织,弹头是毫无受阻高速的穿越,何大勇就弹头血迹咨询过有关专家,另一个结论推断是,弹头在快速穿越软体组织的时候,因为速度过快会造成先击穿后流血的可能,那枚弹头很可能在没沾及血液的情况下已经高速穿过落到地上,所以在上面没发现明显的血迹。
穆筠无语,时间太久了,很多真实的影像无法重现,只能凭理论推断。
穆筠又问:“这把枪只是一把自制的火枪,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它的射程估算是三十米左右,根据案发现场的指认,射发点到我妹妹坠马的距离足有四十多米远,根据射程推断这颗子弹怎么有这么大的威力穿过树林射倒一个人?”
何大勇解释:“射程只是推断,你也知道,平射、斜射或是高空射,出来的射程结果数据都不一样,中间会有十多米的误差,这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做为推翻的依据,到哪儿都没人承认。鉴定科测试过这把枪的威力,平射出去可射穿四十多米外的薄铁皮,它的威力一点儿都不亚于一把真枪,姜宇那年纪就能做出这样的枪,难以置信,这小子忒聪明了。”
何大勇句句解释在理,穆筠无奈,又不放弃的推断:“我仔细看过姜宇和证人的供词,他们有个共同的叙述,就是在姜宇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马蹄声,如果他那时听到马蹄声,就证明在他走的时候我妹妹还活着,至少她还骑在马上行走,这就说明打死我妹妹的不应该是姜宇。”
何大勇回答:“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想完后我自己就立刻给推翻了,可以这样解释,你妹妹在被击中后没有立刻坠马,她仍旧骑在马上,在马行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才坠马落地,这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就可以解释姜宇在转身要走时听到了马蹄声,然后马停下他再没听见什么声响。”
穆筠痛苦叹息,所有的证据显示姜宇必是这起案子的元凶,她无力推翻。
何大勇安慰:“穆筠,我知道你不想承认,我也不想,可我们都是干这行的,都知道拿证据说话,在证据面前我们只能承认事实,再加上姜宇自首供诉,这案子像是找不出遗漏的地方。”
穆筠沉默。
何大勇深重的一句:“穆筠,忘了姜宇,不然你会很痛苦。”
穆筠闭上眼睛,让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她哽着喉咙把眼泪硬是给咽回去。
我穆筠怎么能忘记,这是我最爱的人,这是我最疼的人,我们曾经对言发誓:你姜宇是我的人,你姜大少从头到脚、从皮到肉都是我的,你敢让别人碰你一下,你敢撇花心瞅别人一眼,我穆筠饶不了你!
姜宇曾对我说:筠子,我把你揣心里存着,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谁也不给,你敢不爱我,我就爱死你。
我穆筠不可能再爱第二个人,我生来就是你姜宇的人,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看到你就会想起我妹妹,我没法做到亲人与爱人之间毫无刮扯的接受这个感情,即使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一辈子也是你姜宇的人,我就用孤独一生的代价陪着你姜宇,不论你在哪儿,不论你怎么样,我穆筠要带着这个感情独守一生,这是我爱你的代价。
☆、56秋阳不知路
姜国栋怎么也没想到姜宇误杀的人就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他从舰炮口中得知姜宇喜欢的女人是穆筠,而姜宇误杀的人又是穆筠的妹妹,这一连串的巧合让姜国栋冥想不解,这是命啊!这是姜宇命中躲不过去的磨难,又像个预言,违背了他母亲的忠告,拿着枪在神魂不知中触犯了天意,得到惩罚,冥冥之中那一枪让姜宇失去所有,走上崎坎的磨砺命运。
姜国栋痛切,恨自己没能把住姜宇的性子,随他放纵秉性,让他最终毁在枪上。
姜国栋回想穆筠的样子,印象里他见过一回,就在姜宇抓匪受伤的医院里,他见着一位干练清爽又俏丽的女刑警,焦急凝重的神情给他留下印象,这女孩子一看就不肤浅,有思想有卓见,我儿子有眼光,只可惜没能亲自带到家里来,小宇啊,你不可能再拥有这个爱情了。
姜国栋深悟叹息,小子,你的倔性能戳死人,你啥都自个做了主张,什么事老子都没帮过手,老子就是空有个你父亲的名声,从小到大你没依着我一件事,哪怕听我一回也不至于此。
深思过后姜国栋像是更理解儿子了,这小子到死都硬气,到死都挺着腰翘着下巴,应了他那句敢作敢当的话,宁可啥也不要也要担着责任,这性子还真是个男人,这性子像我姜国栋,可是老子就是受不了,老子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一生,这跟杀了老子有什么不同!
姜国栋气郁之余心疼的颤抖,小宇啊!你是甘愿这么做,这是你的罪,老子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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