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东擎神色间些有动容,却掩饰的极好,刀口舔血的日子过习惯了,如履薄冰的忐忑总让他们这种人将每根神经都绷紧,从而忘记了对生命的尊重。
“但你要知道,是她们不给我活路。”
苏凉末脸贴向他紧实的小腹,“卫则为了救他的同伴,不惜将窃听器偷偷藏到我身上,曾经我喜欢过的人都能将这些事做的理所当然,他给我的理由,也是一条生命。占东擎,我可以跟在你身边,但不要再让我见到这种场面了行吗?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很无力,好像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的,我永远不知道明天等着我的是生还是死。”
占东擎伸手搂住她的肩,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动怒。
要换成是以前,他非掐死她不可。
苏凉末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占东擎见她要走时明显犹豫了下,但知道她这会没心情,也就未强留。
第二天的新闻,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丢在警察局门口,没有拍清楚她的脸,媒体大肆猜测她的身份,苏凉末关掉电视,从那身衣服她就能认出是那个女警。
来到楼下,占东擎还在看新闻,苏凉末倒杯水走过去递给他。
男人伸手去接,“这么好心?”
“你不怕她带人过来吗?”
占东擎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我既然能放她,就必然做好她不敢带人来的准备,”他手掌往她脸上轻拍,“担心我?”
“我是没想到你能放人。”苏凉末不着痕迹退开。
占东擎的手随即收回去,话中带有几分玩笑,“不放行吗?你这碎碎念把我耳朵都给吵死了。”
苏凉末不由笑开,宋阁从外面进来,占东擎冲苏凉末道,“以后你分管些生意吧,让宋阁带你去码头熟悉熟悉流程。”
“生意?”苏凉末疑惑。
占东擎站起身,“我们有自己的贸易公司,你别怕,不违法。”
目前为止也只能这样,苏凉末跟着宋阁离开,到了公司有师傅带她,出货进货的时候苏凉末都要去码头盯着,这可比沈心黎那儿好,至少过的心安理得。
流简查完货往外走,这码头集中着好几个巨型仓库,旁边人凑过去要给他点烟。
流简挥挥手,“码头边不能抽烟,小心走水。”
“二哥说的是,您看这些小事交给底下的人就好,还用的着您亲自跑一趟吗?”
“可别小看这趟货,出了问题不好交代,海关处查的严,出去后也要当心。”
“是是。”
流简走出去几步,他烟瘾比较大,但还是克制住没有抽,他从兜内掏出支烟,长腿倚靠栏杆,尼古丁的味道在鼻翼间散开,海风吹得栗色头发显出零碎的慵懒,他一条长腿往后搭,抬眼看到不远处的集装箱前有个人影在前后跑动。
他定睛细看,居然是苏凉末。
流简对她的印象很深,不会看错。
苏凉末正在清点货物,袖口挽至手肘处,一副认真的模样,头发用发卡固定在脑后,红蓝相间的西装格子外套,牛仔裤下的腿型勾勒的又细又长,流简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不断忙碌的身影。
天气在转暖,苏凉末热得用手里的文件夹朝脸上扇风,清点完后就打算离开。
流简放下腿,大步迎过去。
苏凉末心不在焉地向前,在擦身之际手腕猛地被人拽住,她趔趄下停住脚,一抬头看到对面站着的人。
怪只怪她记忆力太好,就那天见过流简一面,这会却能马上想起。
她亲耳听到相孝堂的人喊他二哥,苏凉末强自镇定,“请问,有事吗?”
“需要我做自我介绍吗?”
“不需要,没有必要。”她冷着脸要走。
流简将她拽回去,手指用力,“你可别忘记,相孝堂多少条人命在你手上。”
“这件事跟我无关,霍老爷子也站出来说话了。”
“少拿霍老爷子出来压人。”流简张望四周,然后拉住苏凉末将她往仓库的方向带,苏凉末才要张嘴,男人顺势把她的嘴巴捂住,将她强行往前拉。
进了仓库,他随手又将门关上。
苏凉末趁机避开,“你别乱来。”
“我今儿还就乱来了,怎么样?”
“跟相孝堂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们要找麻烦也别找到我身上。”苏凉末环顾四周,除去大门就没有退路,四面的窗子都有防盗措施。流简身体抵着大门,“祸是你惹出来的,不找你找谁?”
“找占东擎。”苏凉末脱口而出。
流简唇间扬起冷笑,“谁不知道你是占东擎的人。”
苏凉末退无可退,“你想怎样?”
“杀人偿命。”
“我没杀人。”
流简眯起眼睛盯着她看,“我看你嘴巴能厉害到什么时候。”他伸手摸向腰际,苏凉末后悔出来的时候没让那些人跟着,占东擎说是正经生意,码头这边自然也应该没事,谁知道冤家路窄。她脑子飞快地运转,“别,有话好说。”
“怎么个好说法?”流简手里动作停住。
苏凉末朝他摊开两手,“你看我,打也打不过你,逃也逃不出去,只要你别要我这条命,什么事都好说。”
“真的?”
苏凉末认真点点头。
流简收回手,从她照着占东擎的那一巴掌来看,他还以为她有多刚烈,原来也不过如此。
苏凉末走向前,“我可以给你钱。”
流简觉得好笑,“你有多少钱?”
“银行户头里的都给你,你就算杀掉我也于事无补,况且占东擎知道我今天来码头,肯定会查到相孝堂这边。”苏凉末谎话说得很溜,反正她银行卡里面就几千块钱,先拖一时再说,流简手掌搂住她的腰,将她推向门板,“我不缺钱,我要是想要人,你给不给?”
男人真是……
苏凉末没时间唏嘘长叹,男人都长着一样的脑子。
她根本没机会往外跑,就算出去了,对方手里有枪,她一样逃不掉,流简掏出手机,按了视频键,然后将手机竖放在桌上,摄像的角度对准苏凉末。
“你想干什么?”这些人还真变态,时不时搞出点花样让人头疼不已。
流简伸手把苏凉末按向门板,她脊背挺直,男人脸凑过去挡住她的视线,流简右手探向腰际,已经摸到枪。
再次见到苏凉末,并没有给他丝毫惊艳的感觉,女人他多得是,没必要为这种毫无特色的手下留情,他没让手机拍到自己,准备一枪把苏凉末毙命后再把视频寄给占东擎,也算给相孝堂的那些兄弟一个交代。
苏凉末深呼口气,流简目光对上她。
他只觉她的眼睛似乎跟别人不同,那种清澈和黑亮只有初生的婴儿才会有,流简怔神,想要抽身却发现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他眼皮沉重,肩膀好像被人扶了下,苏凉末见他闭起眼帘,吊在喉咙间的一口气这才吐出。
把流简放到地上,苏凉末抬腿想踹他,但又怕把他弄醒。
她往他腿上轻轻踩了下,又走到桌前把手机里的视频删除。
苏凉末走出仓库时观察下四周,见没人后这才赶紧离开。
外面的小弟正在找人,苏凉末避开人群,逃也似的上了外面的车。
有人打开仓库门,进去差点就踩到地上的男人,他吓得收回脚,“二哥,二哥你没事吧?”
小弟上前推搡着流简的肩膀,他顿然醒过来,流简向来警觉性高,他撑着地面坐起身,“我怎么了?”
“二哥您别吓我,这话应该我问您,您怎么睡在这啊?”
流简被这左一声二哥又一声您吵得更加头疼,他记不清刚才的事,没理由他就这样睡过去了吧?
还有,苏凉末呢?
“看见有人从这出去了吗?”
“没看见啊,您一晃眼就不见了,可把我担心死。”那小弟一惊一乍的,流简使劲回忆方才的片段,他唯一能断定的是苏凉末使了手脚,难道是迷yao?
“二哥,我扶您起来吧?”
流简觉得脸上痒,伸手一摸,全是地上的铁锈,“靠!”
他忍不住咒骂,把他埋汰成什么样子?这女人!
他推开小弟要来搀扶的手,流简站起来,半边身子脏的不像话,其中一条裤腿上还清晰地留着个脚印。
“很好。”他几乎咬牙切齿。
小弟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完全给删干净了。
“二哥,您没事吧?”那小弟实在搞不懂,他怎么会选择这样个地方睡觉?难道被人偷袭?可流简的身手好他们全知道,不可能一点点打斗的声音都听不见。
“没事。”流简大步走出去,袖子往脸上一擦,全是铁锈红。“妈的!”
他冲出码头,可哪里还有苏凉末的身影,小弟倒是贴心,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追上来,“二哥,您擦擦。”
流简一把接过去,按住脸后大步向车库方向而去。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眼睛自然而然落向腿上的那个脚印,很好,居然给他下药又踹了他。
翻下内后视镜,栗色的头发上全是灰尘,半张俊脸也脏兮兮的十足一可怜相。
他啪地将毛巾丢向仪表盘,伸手发动引擎。
苏凉末回去的路上一直盯着后视镜看,生怕流简醒来后来个中途拦截,直到前面出现熟悉的建筑群,这还是苏凉末第一次这么渴求能早点进入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