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 (赵今)

　　“还在找。”
　　“还在找？我靠，你能不能快点！”一手捏扁易拉罐，袁易控制不住脾气低吼。
　　袁易看不见的电话那头，陶卿掏了掏耳朵，“你当是菜市场买菜啊，说找就找？我得去打听个靠谱的好吗！你要觉得容易，你自个……诶……那个谁我话还没说完呢……”
　　“没功夫听你们俩磨叽。”
　　刚说着“磨叽”，手机已然易主。
　　“喂，哥，是我袁媛。”袁媛抢夺手机成功，急吼吼地说，“你干嘛换手机啊，害我找了一大圈才找联系到你。”
　　一听是袁媛，袁易声音自动低八度，“找我干嘛？”
　　“萱萱出大事了，你倒好，躲着逍遥。”袁媛拿话酸他。
　　“逍遥个屁！”这几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焦头烂额的几天，不提也罢，袁易岔开话题，“她能出什么大事？”
　　“她被绑架了。”
　　“怎么可能？”
　　袁媛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一遍，末了，说道：“大哥已经把钱准备好了，绑匪要你和二哥去送钱，明早上是交赎金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回来？”
　　“袁易、袁易……”，沙发那边飘来一道嘶哑的低喃。
　　是桑桑……
　　袁易一边快步上前，一边说：“好，我知道了，我明早上回去。”
　　说完，不等袁媛反应，袁易迅速挂电话关机。
　　不敢解开缠捆的窗帘，袁易蹲在桑桑面前，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眼睑下方浓重的黑影，语气里有着不自觉的温柔，“渴不渴？”
　　嗓子沙沙发疼，满头大汗的桑桑点点头，“你刚才在和谁说电话，说什么回去？”
　　袁易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将她半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喂水喝，“萱萱被绑架了，绑匪要求我和齐皓去送赎金。”
　　“什么？”桑桑直觉反对，“不许去。”
　　“怎么？”
　　“这一定是个陷阱。”桑桑喝下一口水继续说道：“你忘了我告诉过你秦沛元怎么害你的吗？他很卑鄙的，绑架这件事后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不至于，萱萱是他亲生女儿，他就算对萱萱再没感情，也不会去绑架吧，再说了，我去送赎金，能有什么事？”
　　桑桑还想劝，但袁易神态坚决，她晓得他是个重感情重家庭的人，萱萱是他疼爱的侄女，他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是去送赎金，眼见多说无益，于是，她叹了口气，“好吧，明天带我一起去，我要守着你。”
　　守着他？
　　说得好像他去送命似的。
　　袁易想想有些好笑，桑桑却很严肃，“你要是敢不带，我就自己去。”
　　“你控制不了雪心，万一她……”
　　“不会，你别亲近我就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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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桑担心秦沛元的奸诈；袁易则担心桑桑控制不了雪心，一旦雪心和老禽兽见面，她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举动是他不愿看见的，因此桑桑和袁易都不愿与秦沛元直接照面。
　　交赎金的这天早上，桑桑和袁易半路上了齐皓的车。
　　见两人一前一后钻上车，齐皓大感意外，这可不在他和大哥的预想之中。
　　“桑桑？！”齐皓回头看后座，试探性地问。
　　“你以为是谁？”桑桑冷笑。
　　袁易不悦低喝，“废话少说，开你的车。”
　　齐皓向来与老禽兽贴心，是他的得力左膀右臂，老禽兽对付桑桑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亏得他平日对他装出个人样，做出照顾他这个弟弟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袁易就觉得恶心，他给不出他好脸看。
　　齐皓张张嘴想说话，缓和一下气氛，但想想又作罢，大哥基本上与老三撕破脸，他犯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何况今天……
　　想到大哥的计划，再加上桑桑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齐皓心底有些打鼓。
　　不想贴冷屁股，此时也不得不贴了。
　　恰好前方是家面包坊，齐皓将车驶入停靠区，“你们吃过早点了吗？”
　　“你要饿，你就去买。”桑桑冷淡地说，袁易送赎金这事她是满心的不乐意，总有股不详的预感。
　　齐皓笑着摇摇头，不与她争辩，“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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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踏入面包坊，齐皓的手机响了，是警方的电话，“你们的车怎么停了？”
　　警方不但要救出被绑着，还要实行抓捕，所以一直远远尾随在后。
　　“买点东西路上吃。”齐皓回答。
　　此举虽说奇怪，但尚在情理之中，警官只觉得有钱人家庭复杂、情感淡泊，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吃东西，“好吧，你多注意点。”
　　挂断电话，齐皓迅速拨通秦沛元电话，“喂，大哥。”
　　“老三上车了吧？”眼见计划成功在即，秦沛元很难不志得意满，算计千遭，终有一成，今日就是野种的死期。
　　“车是上了，但桑桑也跟着来了。”
　　“什么？！”秦沛元重重一顿。
　　“是，她现在就坐在后座，你说怎么办，计划还要不要进行？”
　　按照秦沛元原定计划，齐皓他们的车将驶入三元里加油站的加油区交付赎金，在他计算好的那个时间，一辆油罐车会恰恰好驶入加油区。
　　三元里加油站地处偏僻，它斜对面五百米处有个植被茂密的山坡，山坡顶上，他事先安排好了枪手，等袁易下车后，狙击枪子弹将击穿油罐车，引发一场大爆炸，把袁易炸上天，顺理成章，桑桑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她再也逃不脱他的掌心。
　　谋划一场绑架，既成功除掉了袁易，又彻底控制了桑桑，一举两得的美事，可惜万万想不到又横生枝节。
　　秦沛元每次处心积虑，置袁易于死地，偏偏桑桑插一脚，他不是不恼火，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秦沛元微一沉吟，便说道：“这样吧，你依旧按原计划做你该做的，其他的事，我另外安排一下。”
　　“那好，我挂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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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电影情节似的，绑匪在途中不断变换赎人地点，齐皓根据绑匪的指示，开着车兜来转去，最后穿过大半个城市，驶向了偏僻的三元里加油站。
　　沿途荒凉，桑桑心中不安愈发浓烈，不自觉绷紧了身子，十分警惕周边状况。
　　“我们已经到了，你们在哪里？”齐皓一面打电话，一面将车停在加油区。
　　不等他再问，斜对面林木茂密的山坡转弯处驶出一辆小面包车，开向齐皓他们所在的加油区。
　　“你坐在车里，别出去。”袁易说。
　　浓浓的不安感完全将她淹没，桑桑一口回绝，“不，我也要去。”
　　“要去就去吧，反正也没事，给了钱，把萱萱换回来就行了。”齐皓下车，去后备箱拿钱。
　　“你走我后面。”袁易叮嘱完，也跟着下车去取钱。
　　小面包车停在距离他们5米的位置，车窗贴黑色防爆膜，距离稍远的人根本看不清车内坐了几个人，车门拉开，首先下来面带凶相的壮汉，其后，捆手绑嘴的秦萱也跟着下来，他们俩站在车门前，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怎么多了一个人？”壮汉不悦。
　　“我是帮忙送钱的。”桑桑主动解释，并将手中箱包拉到面前。
　　一千万现金又重又多，足量装满五个拉杆旅行箱包，齐皓袁易人手两个，剩下的一个刚好桑桑拿着。
　　突然，小面包车内有手机铃声响起，隔了大概几秒钟，车里的人小声和壮汉说了什么，等壮汉转过头的时候，他就命令齐皓等人，“把钱拿过来。”
　　如果说之前紧紧是不安的话，那么现在桑桑则是肯定了，这个神秘电话充分暴露秦沛元与此事脱不了关系，甚至可以说，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自编自导，他的目的无非是逼她现身。
　　想到这里，桑桑故意加快脚步，稍微走在袁易前面，以防发生什么不测。
　　五个分量沉重的皮箱在地面滑动，粗糙的滚动声越来越近……
　　“钱都在这里了。”齐皓拍拍皮箱说。
　　“你们还不把她解开。”袁易心疼地说。
　　“打开皮箱。”绑匪不理会袁易，径自要求齐皓。
　　而恰说完这句话后，站在他旁边的秦萱却瞬间睁大了眼睛，那是一种名为惊惧的表情。
　　除非了绑匪和秦萱，对面齐皓等人都没有察觉，此时此刻，一个红色的小圆点出现在袁易的额头上，它稳稳的，不偏不倚，仿佛一颗要人命的朱砂痣。
　　来不及提醒了，秦萱不管不顾，埋头朝站在袁易稍前的桑桑撞去，希望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
　　撞上的那一刻，枪声响。
　　下一刻，目标命中——
　　桑桑应声倒下。
　　血花迅速洇开了地面。
　　现场片刻呆滞，就连“绑匪”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直抵众人耳际，“桑桑——”
　　比惨嚎更快的是一个人影。
　　秦萱有动作意识的那刻，一个人影已从加油站值班室飞奔而出，赶到面前时，桑桑的头正好倒在他脚边。
　　“小乖……”
　　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那个女孩，闻声，努力睁开眼，仿佛想要极力看清什么，她笑容虚白，“你来接我了，叔？痛……好……痛呢……比爸爸打我……痛多了……想不到……最痛的这一次……是你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