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个时候也算是注意了,没想到竟会得了这种毛病。”乔霏微微眯上眼,虽然洪梅按压的力道适中,可是疼痛却也没有得到太大的缓解。
“路大夫说你就是用脑过度,方才乔夫人送了一盅天麻鸡汤过来,现在正在厨房煨着,要不要我让他们送过来?”
“不必了,你以为天麻鸡汤是什么灵丹妙药一吃下去就能好?”乔霏摇摇头,这段时间她不知道吃了多少天麻进去,始终不见好转,恐怕还是西医见效快,“不如你给我几片止疼片。”
“不行!小姐你上次也说过止疼片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上瘾了戒不掉的。”洪梅正色道。
“止疼片又不是鸦片,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乔霏咬牙,头疼得恨不得去撞墙,“你先给我两片,我现在头疼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她从前也没有头疼的经验,所以现在疼起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终于知道当年一代枭雄曹操被头疼折磨得性情大变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在这种疼痛之下,人会变得特别暴躁。
“不行,我已经把你的止疼片都扔了,”洪梅异常坚决,“你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止疼片。”
“静儿呢?”乔霏拗不过她。只好趴在桌面上,对她来说最好的休息便是和女儿在一起。
“在外面玩呢,我去把她抱进来。”洪梅转身出去,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这里有一封密信。”
当洪梅抱着沈静进来的时候,乔霏正全神贯注地读着信,时而蹙眉,时而沉吟,双手仍死死地摁着太阳穴,显然在极力克制着头疼。连女儿闹出的动静都没有察觉。
“妈,妈咪——”一岁多的沈静已经会说话会撒娇了,虽然平时和奶妈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小丫头对母亲还是十分依恋的。
只是乔霏专注于眼前的信函,对女儿殷殷的叫唤没有任何反应。
小丫头见母亲不搭理她,一向娇惯的她小嘴一扁,便开始哇哇大哭。洪梅正准备把她抱出去,乔霏这才如梦初醒,有些茫然地往沈静那儿看去。
看到梨花带雨的小女儿,顿时心中一疼,连忙把女儿接过来,抱在怀里小声轻哄着。
“妈咪为什么不理静儿?”小丫头委屈得很。搂着母亲不住地抽抽搭搭的。
“妈咪在工作,没有听到静儿的声音,都是妈咪的错。”乔霏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心里一片柔软,“静儿刚才去哪儿玩了,怎么脸上这么脏?”
“脸脸脏,手手脏!”沈静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炫耀一般地举起黑乎乎的双手。小丫头的黑手掌印在乔霏的素色旗袍上特别有喜感。
乔霏哭笑不得地拿出手绢轻轻地为她擦脸擦手,“静儿是不是去玩泥巴了?竟然脏成这样。”
“妈咪。聪明,聪明!”沈静拍手笑道。
“隔壁的孩子今天来家里串门,奶妈一个没注意,那小男孩儿就带着静儿在后院拔草拔花,弄得一身泥。”洪梅也颇为无奈。
乔霏哈哈大笑地刮着沈静的鼻子,“小丫头,你可是闯祸了,那些花草是你爸爸最爱的,过几日他回来看到肯定要气坏了,到时候你要被打屁股了。”
沈静转过头不说话,似乎是在赌气,虽然常常从妈妈的嘴里听到“爸爸”这个词,但是小小的她根本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对那个叫“爸爸”的人也没有任何印象,一听说他回来要打自己,立刻老大的不高兴起来。
“小姐,你就别吓她了,谁不知道她爸爸最疼爱她,你这么说可是让他们父女俩的感情生分了,若是沈将军知道了,那真是要气坏了。”洪梅和沈静相处的时间比乔霏还要多上一些,也将沈静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对小丫头的情绪了如指掌。
乔霏扑哧一笑,“你们太小看她了,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她心里有数的,以绍隽疼她的程度,恐怕不到一天,这小丫头就要缴械投降了。”
沈静的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地撒娇,似乎对桌面上的信函很感兴趣,方才妈妈就是看着这张纸不理她的,心下好奇究竟是什么,伸手就去抓。
洪梅正想伸手阻止,乔霏却纵容地任由她黑乎乎的手掌在信上留下痕迹,揉来揉去揉成一团。
洪梅心里暗自好笑,沈绍隽和乔霏这对夫妇看起来严肃,可对这个女儿真是宠上天了,就连重要的密函也可以给她当玩具。
沈静大概是玩累了,打了个呵欠,便在母亲怀里睡了过去,洪梅正准备接过她,乔霏却对她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静儿管用,今后小姐头疼也不用吃药,只管把静儿抱进来,保管立刻就好。”洪梅见她这副女儿奴的样子便忍俊不禁。
乔霏也笑,只要抱着女儿在怀里,她就会忘记所有的疲劳困倦,看着沈静恬静的睡容,连一直困扰着她的头疼都缓解了,简直比灵丹妙药还管用。
哄着女儿睡着后,她盯着那张被沈静揉成一团的密函,刘安民的确是个迂腐的书生,竟然傻乎乎地四处投信,不过也被他弄巧成拙,倒是不会让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特刑庭的取消已经势在必行,如今司法部就像一条落水狗,人人喊打,虽然高层没有发话,让人摸不清楚戴国瑛心里的真实想法,但是他没有表态,便是最好的导向,说明总统并不站在司法部那一边,立刻就有不少小杂鱼跳出来叫嚣。
张直急得冒烟,可是姚立言却得了姚立德的警告,就如隔岸观火一般袖手旁观,他们想要从这件事里琢磨出戴国瑛真正的意思,而司法部只是他们的一个小棋子,就算是丢弃了也不可惜。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张直发动司法部的党棍们在报上向刘安民们宣战,他们这些没有受过法律专业训练,只空有所谓的政治素养的党棍们说来说去便是那一套空泛的党国之义,从说服力来看自然不如刘安民们口才文采了得,读报的人只觉得张直之流老生常谈,无聊之极,无形中都偏向了刘安民一派。
“大哥,如今的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莫非总统真的要对我们下手?”姚立言忧心忡忡地看着姚立德,姚立德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有些蜡黄,但也没有太严重的病态,完全不似当日那个垂死之人。
“总统已经对我们生疑了,他这个人就是如此,一旦对谁起了猜忌之心,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姚立德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姚立言急了,“之前是改革案被否决了,现在特刑庭取消在即,接下来恐怕就是法官轮训所,我们党部在司法部的势力就要被连根拔除了,大哥,你快想个法子吧!”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都已经称病在家放弃了财政部了,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姚立德也皱眉,“为今之计只有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我们再轻举妄动,他就要下狠手了。”
“可是……”姚立言怎么都不甘心。
“你是不明白他的手段,我帮他做了那么多龌龊事,也知道他栽赃的手段,我们若是做些什么小动作,恐怕他已经备好了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呢。”姚立德冷笑,他对戴国瑛的为人十分了解,只有他们完全示弱,他才可能对他们怀有一丝怜悯之情而放过他们,否则等着他们的就是身败名裂。
“那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任由形势这样发展下去?”姚立言不可置信地说,他们经营了多年的势力就要这样一步步被蚕食殆尽,叫人怎么甘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急什么?”姚立德皱眉,若不是姚立言的张扬冲动,过早将实力暴露在戴国瑛面前,他们如今又岂会如此被动?
“怎么不急?我们如今这样做,未免也太让下边的人寒心了,张直跟着我们多年,就指望我们在这个时候帮他一把呢,若是我们放任不管,恐怕今后也不会有人愿意再跟着我们了。”姚立言忧虑道,姚氏党人为数不少,若见到了张直的下场,未必不会转投他人。
“糊涂,一个张直而已,值得你搭上整个姚家?有舍才有得。”姚立德冷嗤,“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我们也不必去搭理他们,待我们得势的时候,又会有一大批人眼巴巴地求上来,你为官多年,难道还分不清轻重?只要我们保住自身,今后总统还是会有用得上我们的时候,到时候你还会去在乎一个张直?”
第二百八十章 女儿奴
沈绍隽在前线难得有假期回家休整,虽然主要是为了面见戴国瑛,共商下一步抗倭大计,但也能得几天空顺道回家探望妻儿。
沈静蜷在乔霏的怀里,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当他热切地望向她的时候,小姑娘竟然吓得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沈绍隽一脸挫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我长得有这么吓人么?”
虽然因为连夜赶路而有些胡茬,可也不至于凶神恶煞,看到沈静这表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得和黑旋风李逵似的,无论他怎么扮鬼脸想要逗女儿开心,沈静愣是将头埋在母亲怀里,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身,死活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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